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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六章 图穷

    胡铨,四川制置使。

    如今老将吴璘致仕,四川那边,能拿得出手的也就一个胡铨了。

    好在吴璘吴玠两兄弟这些年经营四川,将那边打造成了铜墙铁壁,加上这几年大宋盛世国力兴盛,金国皇帝完颜雍也明智的选择了防御战略。

    所以四川那边,就算只有一个胡铨,也足以守备。

    陆游,淮南东路宣抚使。

    主掌淮南东路军政大事,坐镇大宋门户,也是陪都建康。

    淮南东路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样一个封疆大吏,其重要性不比胡铨差。

    甚至要更高。

    只因淮南东路,历来都是宋金两国战事的最前线,可以说,淮南东路就是整个大宋的咽喉之地。

    而安丰军节度使、权兼淮南东路招讨使的辛弃疾,这个归正人,在隆兴北伐中立下大功,这几年也升了起来。

    而且官家这位大宋辛青兕一直青睐有加。

    屡次升迁,都是文武并封。

    而辛弃疾也不负所望,治军治政展现出来的才华,确实是一位罕见的无双儒将。

    这三人都是官家重用的主战臣子。

    也是为未来的北伐储备的重要人才。

    他们出了问题,赵昚焉能不惊。

    于是赵昚不防有他,跳进了坑里,吃惊的问道:“这三人怎么了?”

    汤思退面无表情,却语重心长,“此三人身居重位,不思为国戍守边疆,却一心钻营,如今更是胆大妄为到勾结临安京官,如此纵然下去,怕是要出大乱啊官家!”

    赵昚是真的惊住了,“你说他们勾结临安京官?”

    历朝天子,最忌讳臣子的几件事中,功高震主算一件,结党营私算一件。

    封疆大吏和京官勾结,勉强算一件。

    但如果是执掌一方军力的要位高官和京都权臣勾结,则是天子大忌之事。

    远的不说,就南渡之后,建炎三年的苗刘兵变,赵昚知之甚详。

    建炎三年(公元1129年)由苗傅和刘正彦发动,诛杀宋高宗赵构宠幸的权臣及宦官以清君侧,并逼迫赵构将皇位禅让给三岁的皇太子赵旉的兵变。

    兵变消息传出后,苗、刘二人没有采取进一步的措施,各地将领纷纷采取勤王平乱的立场,出兵镇压,苗傅和刘正彦见局势失去控制,连忙奉赵构复辟,最后两人被打败,在建康闹市被处决。

    苗傅和刘正彦两人,便是地方守将。

    两人能发动兵变,自然当时建康的一些权臣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虽然后来都被肃清,但那一场叛变,还是给了赵构和赵昚巨大的警醒。

    是以听到汤思退说胡铨、陆游和辛弃疾勾结临安京官后,赵昚心里一个咯噔,眼里便隐有怒意。

    汤思退点头,“正是!”

    赵昚惊疑不定,直直的盯着汤思退,“可有证据?”

    汤思退顿时做出犹豫状。

    赵昚不解,“怎的了,汤相公在忌惮什么?”

    汤思退苦笑一声,“臣不知道该不该拿出来。”

    赵昚心里一愣,旋即怒道:“拿出来!”

    汤思退只好叹了口气,拿出三封密信,“官家,这也仅是单方面的片面书信,臣也只是怀疑,还望官家明察秋毫,不要冤枉了清白之人。”

    赵昚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抓起一封信,取出信纸,脸色顿时变得很精彩。

    怒,惊,气,疑。

    不一而足,却一一皆有。

    这个字迹自己再熟悉不过,而且遣词造句也能看出其中的风格。

    这信竟然是恺儿手书!

    难道说,胡铨、辛弃疾、陆游三人勾搭的不是临安京官,而是庆王?

    赵昚岂能不怒不惊。

    而且自己的儿子勾搭地方封疆大吏,他想干什么?

    赵昚焉能不气?

    但就算是这种情况下,赵昚也没有彻底失去理智,依然保有一丝怀疑这似乎太诡异了点,恺儿行事仁厚,他要想收买辛弃疾,当初他在安丰军就可以做到。

    为何现在要写信去结交辛弃疾?

    而且看这信中字词,恺儿显然是第一次给辛弃疾写信说的事情也很是寻常,并无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论。

    赵昚不得不怀疑,这些信的用意。

    汤思退早就看过信的内容,当然知道官家会怀疑,倒是不急,只是淡定的等待官家的下一步动作。

    赵昚又看其他两封。

    内容大同小异。

    这便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恺儿既然写信给这三人,必然是想拉拢他们,但为何心中只字不提,反而勤勉三人值事公务。

    这些信是谁的主意?

    李凤梧,还是赵汝愚?

    又或者是恺儿自的本意?

    赵昚毕竟是南宋,甚至乃至于整个五千年中,能用手指头数的出来的那一批明君中的一位,很快想到了许多。

    抬头问汤思退,“汤相公是不是误会了?”

    汤思退哦了一声,“臣哪里误会了?”

    官家已经跳进了自己挖的坑中,无论他怎样反应,始终在自己掌控之中。

    此刻的汤思退,胜券在握。

    赵昚眯缝起眼,“仅靠这些信,难以定断庆王和胡铨、陆游、辛弃疾有所勾结的罢。”

    汤思退忽然咧嘴笑了。

    赵昚莫名其妙,“汤相公笑什么?”

    却没怪他殿前失仪。

    汤思退反问道:“官家,但问一句,贼会在自己额头上写上个贼字么?”

    赵昚默然。

    汤思退趁胜追击,“再斗胆问官家一句,若您为臣子,欲要和人勾结图谋不轨,您会在交往书信中,无所顾忌的畅言逆事乎?”

    顿了一顿,“没有这个道理,谁都不笨,谁不会有点心眼,这种注定要留下把柄的东西,怎么可能说得太露骨,其中或有暗语,又或者仅仅是简单的交流,我们应该看见的不是信中的内容,而是这三封信代表了什么!”

    赵昚继续默然。

    汤思退知道自己的话戳中了官家的内心,情绪略略高涨,“是非曲直,公道人心,皆非臣一人说了算,官家大可宣召庆王殿下来此对质!”

    汤思退知道,自己说的再好听,终究是片面之词。

    以官家的圣明,自己说得天花乱坠,他暂时信过了,之后也会怀疑。

    所以最好的是让庆王来对质,自己当面让庆王百口莫辩,那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