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父子落座。
这种大事,吴太后自然要靠后一些,大概只能安静的做个听客。
赵昚笑问:“不知父皇有何事叮嘱孩儿,何须亲自来一趟,只需着人吩咐一人,孩儿必然亲上德寿宫,不敢让父皇久等片刻。”
赵构心里略略舒服,这个儿子确实至孝。
自己当初没有选错人。
然而至孝是好事,但在治政管理朝臣上面若是出现大错,自己也必须要提点他,不至于损伤到大宋江山的利益。
点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听闻得秘书监李凤梧似乎向走请你给他开口婚事一事。”
赵昚愕然,有点不明白父皇为何为了此事专程跑一趟。
自从父皇禅位后,在国家大事上,除非是北伐这种大事,父皇还真没有专程跑到垂拱殿给自己说教的先例。
现在竟然为了李凤梧双正妻一事亲临垂拱殿。
似乎有点小题大做?
笑道:“李凤梧自出仕之后,屡历重任,出使金国濠州,气血刘仲洙,气晕孟宗献,扬了我大宋国威,出使大理,保持了大理高、段两家共章皇权的局面,还和高寿昌、段智兴谈下了关于滇马贸易的时期,功不可没,又出使西辽,天高地远不畏艰险迎回安和郡主不说,更让辽主耶律普速完主动每年和大宋多贸易了五百匹精锐战马,这才有了天逐军的雏形。”
天逐军,就是大宋新组建的重骑军,目前由李睿一手打造。
当然,还有两位老将和一位年轻兵部高官辅佐。
仅靠李睿一人,想打造一支媲美金国铁浮屠的重骑军来,压力极大,甚至很难胜任,毕竟李睿太年轻,需要经验丰富的老将辅佐。
兵部专程负责天逐军的高官,正是韩侂胄的兄长,兵部侍郎韩侂锵。
由此可见,赵昚对这支重骑军的重视。
赵构点头,“李凤梧之功,我也清楚,确实为我赵室立下了汗马功劳,但其人年轻,心性未定,若是忽然太过显赫,恐把持不住内心,滋生恃宠而骄的心态,从而催生出功高震主的交横跋扈,如此反倒是害了他。”
赵昚隐隐有些明白父皇的意思了,弱弱的问道:“父皇是觉得孩儿给他的赏赐太多?”
自己对李凤梧的擢升,已经算是很慢的了。
甚至可以说相当程度上压抑住了。
以李凤梧的功劳,现在怎么也该是二三品的大官但他却只是个秘书监。
当然,这是自己故意将他压在秘书监的。
总感觉这货在秘书监,办的事情不比在中枢三省或者西府三衙差。
毕竟秘书监无人能掣肘他,如此才能更大程度的发挥他的能力。
赵构摇头,“倒不是太多,他如今的仕途,在我看来,你做的非常好,没有揠苗助长,毕竟其才确实昭彰,今后也会继续立下大功,现在压一下,将来就不用担心无赏可封的尴尬局面。”
赵昚苦笑:“那孩儿不懂父皇的意思了。”
其实是不懂装懂了。
到了这个时候,赵昚已然明白,父皇是来反对魏蔚和李凤梧的婚事来了。
赵构也不点破赵昚的心思。
不管怎么说,自己这个继承人在他的位置上做得相当出彩,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俱在,赵昚治政、理臣的能力,确实在自己之上。
尤其是识人,很有点自己年轻时候的风范。
但就是这样,赵构才担心。
深恐被赵昚深深信任的李凤梧,成长为大宋的又一个秦桧。
直言道:“也不和你兜圈子了,近来临安的风声我也听了个明白,李凤梧和同知枢密院事、太尉魏杞之女魏蔚的婚事,我是不太赞同的。”
赵昚就知道这个事敷衍不过去,想了想,“父皇觉得有何不妥?”
不能用来就落入父皇的圈套里。
这件事自己得谋定而后动,毕竟答应了李凤梧这小子,若是自己被父皇套住,辜负了这小子,指不定他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赵构也知道。
自己虽然是上皇,但赵昚从登基之后成长极快,在他心里,自己的话虽然还有影响力,但早不如当年,要想说服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最好是从国家层面来说——想来也是搞笑,一个臣子的婚姻,竟然需要自己这个上皇将之上升到国家层面来反对。
道:“如今朝内局势,我是赞同你这一手的,毕竟如今江山日兴,咱们老赵家还需要你一手来定鼎所有事情,太早立储终究给你带来影响。”
赵昚很是感动,“谢父皇体慰。”
你当年也让我当了三十年的太子啊人生能有几个三十年。
赵构点头,“但是作为君王,制衡无时无刻不在,对臣子如此,而皇子们也应如此,你如今营造出来的局面,恭王和庆王都是不错的孩子,两人也相应的有自己的势力,这是极好的。”
赵昚点头,认真听教。
赵构继续道:“但是你怎的会同意将魏蔚赐婚给李凤梧一事?难道你没发现这里面的曲折么?”
按说不可能看不出。
赵昚笑了,“让父皇担心了,父皇是担心魏蔚和李凤梧成婚之后,魏杞、王望北这对亲家因为李凤梧的关系,都倒向恺儿,从而打破两个皇子平衡一事吧?”
赵构点头,“确实有这种可能。”
赵昚也点头,“是有,但绝对不会出现。”
赵构讶然,“何以见得?”
赵昚笑呵呵的道:“目前双王均衡——或者说,惇儿的势力还是要强盛一些,这件事父皇明白,孩儿明白——”
看了一眼吴太后,笑道:“也许母后也明白,孩儿在此谢过母后了。”
所以吴太后才会拾掇将魏蔚赐婚给韩侂胄。
魏蔚和韩侂胄成婚,韩家和魏家,加上工部尚书王望北,这是一股独立在双王之外的势力,也是一股可以让赵昚牢牢掌控的势力。
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毕竟现在的魏杞,更进一步就可能是枢密使了。
从这点上来说,这也是制衡的一种手段。
吴太后颔首,“你能知晓我的用心良苦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