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岖陡峭的山路渐趋平缓,道边的林木也变得稀疏起来,再也难掩飞掠而来的两条人影。
“可以放慢脚步了……我们快要出山了!”南鹰倏的停下步伐,他望着前方马云萝毫无阻滞的身形,心虚的摇了摇头。这个女人,真是太强悍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几乎闻到了黄河的水气!”马云萝一笑停步:“你不是说提前备下了船只吗?在什么地方?”
“应该不远了!”南鹰从怀中摸出智先生给他的白帛,展开细细查阅,喜道:“据我粗估,最多不会超过十余里地了…….就在正北方向五社津的一处隐蔽之所!恩,这上面注明了,河边有三棵柳树为引!”
“我们是不是走得太快了?”马云萝微微有些失望,她若有憾焉道:“后面那些家伙未免太过无能,本姑娘甚至故意留下了几行足迹…….他们居然至今也没有追上来!”
“你!”南鹰为之气结道:“真是一个好战份子!非要打打杀杀才好吗?”
“那倒不是!”马云萝耸肩道:“只不过那帮家伙里有几个难得一遇的对手,有些令我见猎心喜罢了!”
南鹰见她仍然意犹未尽的向身后望去,只得堆起笑脸劝道:“想要切磋功夫还不容易?渤海有的是人陪你练手…….上次那头黑牛险险胜了你,如今你身手大进,难道不想找回这个场子?”
“是你救走张梁时出现的使棍黑汉吧?”马云萝一双凤目大亮:“那人确是我生平仅遇的高手,定要再次会上一会!”
“岂止是他?”南鹰笑道:“我渤海军中人才济济,堪比颜良、文丑和华雄的人至少也有六七人,你…….咦?有声音!”
眼见着出山之口近在眼前,南鹰却隐隐听得山外传来阵阵闷雷,仿佛是大群骑兵正在驰来,不由警惕的趴了下来。
马云萝却是毫不在意,她施施然的上前几步,站在一处大石上衣袂飘飘的眺望过去,口中道:“休要大惊小怪,隔着这么远,他们不可能发现我们的!”
“嘿嘿!听你这么一说,我倒似成了惊弓之鸟了!”南鹰有些尴尬的立起身来,走到她身边并肩而立:“哪儿来的骑兵…….是董卓的兵马?”
他有些神色凝重的摸出望远镜,凑在眼前:“确是董军旗号,打着郭字将旗,是郭汜吗?”
“咦?你竟然也知道郭汜?”马云萝有些惊讶的扭过头来:“除了凉州出身的人,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你怎会知道的?”
“我不仅知道郭汜,还知道李傕!”南鹰有些漫不经心道:“这两人的武艺和用兵如何?”
“真是小瞧你了!看来你的眼线确是神通广大!”马云萝愕然以对,半晌才道:“你知道从前号称凉州第一猛将的阎行吧?”
“恩?那小子应该是韩遂的头号大将吧?”南鹰点头道:“你是想用他来比较李、郭二人吗?”
“是的!”马云萝点头道:“据我所知,李郭二人武艺均在阎行之上,用兵之能更是远远超过!”
“什么?这么说又是两个高手?”南鹰心头一跳:“你再说说,华雄比起他们如何?”
“论武艺可能是华雄略胜半筹,可是说到用兵…….”马云萝笑了:“不可同日而语!”
“惨!”南鹰禁不住叫了起来:“只逊华雄半筹?那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了!用兵也这么厉害!董卓这个狗东西哪儿来的这么好命!”
“董卓可能还要羡慕你的鹰将呢?”马云萝又是一笑,突然奇怪道:“你为什么一点都没有顾虑的?说不定这郭汜无巧不巧的出现此地,正是来堵截你的!”
“因为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南鹰若无其事道:“我早已算过洛阳与此地的最快通讯路程,除非他们也拥有鹞鹰之类的灵禽,否则绝不可能这么快堵在我们的前面!”
“这么说,确是巧合了!”马云萝若有所思道:“据你之前所说,董卓轻骑深入,甚至来不及与韩遂和我大哥的兵马会合,便急急冲入帝都,他的兵力定然是捉襟见肘……怎会仍有余力的派出这么多骑兵来此?”
“看来,董卓定有所图!”南鹰露出一个阴笑:“这么说,本人倒是不急过河了…….凡是能够给董卓下绊子的事,本将多多益善!”
“跟我来!”他猫下腰来,眼神紧紧锁住远方那支正在不断驶近的骑队:“我们必须抵近一些,才能窥破端倪!”
距离董军兵马约两百步之外,南鹰和马云萝一起从深长的枯草中冒出半边脸来,向正在黄河之畔扎下营寨的大队兵马眺望而去。
马云萝见南鹰平端着前所未见的长筒,全神贯注的盯着董军,不由大奇道:“那是什么?能令你望至很远之处吗?”
“嘘!一会儿自会让你见识!”南鹰终于将敌军主将锁入视线,不敢分心的随口道:“先不要说话,我想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就知道吹嘘!”马云萝扁嘴道:“就算你能通过那镜子望远,可是他们说些什么又怎么可能听到?”
“我还有一门本事,你并不知道!”南鹰继续紧盯着那名疑视郭汜之人的大将:“那便是观唇辨语之法……不要吵,他说话了!”
马云萝见他煞有介事,只得乖乖闭嘴。
“他说…….今日时辰已晚,暂且扎营,待明日寻获船只,立即渡河前往…….你奶奶的!”南鹰突然低声骂道:“这定是一个地名,我无法读准!”
“大概是什么音调?”马云萝问道:“凉州话确是有些不同,你且说说!”
“他好象说的是神龙山!”南鹰骂骂咧咧道:“本将也算是熟知地理,哪里有这么一座山?”
“应该是神农山了!”马云萝不假思索道:“凉州话中,农和龙二字确是有些混淆不清!”
“神农山?这个倒似乎听过!”南鹰细细回忆道:“传说中老子曾在那里筑炉炼丹…….难道董卓也想着长生不老?”
“这又何足为奇?”马云萝突然目露奇光道:“便是连我,听说自己可以延年益寿之后亦是心潮澎湃,久久难以平复…….始皇帝当年更是海外寻仙,耗尽人力财力,岂独董卓一人为然?”
“虽然明知道他是在做春秋大梦,老子也不可能让他自娱自乐!”南鹰愤愤的咒骂道:“定要给他从中作梗,最好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直接气死这老小子才好,省得再费手脚!”
马云萝听他骂得恶毒,险些笑出声来:“你怎会与董卓这么大的仇恨?此人在凉州的汉人、胡人之中,可是颇孚众望呢!自凉州三明先后故去,能够受到公认的凉州名将,便只有皇甫嵩和他了!”
她眼珠一转,终于笑了出来:“传说中,你因与董卓有隙,而借故将其一顿殴打…….看来这并非是流言蜚语了!”
“不是因为我和他的私怨……若你相信我的先见之明,便不妨告诉你一个真相!”南鹰继续细细观察,口中淡淡道:“若董卓不死,则必将天下大乱,血流千里!”
马云萝听他说得郑重其事,再想到他始终应验的预言和过人的灵觉,不由心中打了一个突,骇然道:“你是认真的?”
“我象是在开玩笑吗?如果不出意外,董卓入京后将从此独揽朝政,弑杀忠臣义士,残害天下苍生,而各地诸侯也将发起一场…….”他突然精神一振道:“瞧!有一辆大车来了,车边有很多如临大敌的守卫!”
“难道竟是董卓亲至?”南鹰嘴边露出一丝凛烈的厉笑:“太好了!真是相请不如偶遇啊!瞧瞧本人是否能在黄河之畔,彻底改变天下命运吧!”
“注意你的左侧!”马云萝低声道:“似乎有两骑快马冲着大军扎营之处来了…….他们竟然毫无顾虑!是信使吗?”
“恩!看样子是!”南鹰将望远镜转向左边,将飞骑直冲入营的两名骑士锁入镜中:“一路通行无阻,还有士卒向他们行礼,定是董卓军中的要紧人物了…….果然,他们向着郭汜的方向去了!”
“我需要换个角度!”他轻轻一笑:“否则从这里看不清他们的嘴唇动作!”
马云萝感觉着南鹰从身边匍匐而过的磨擦热量,不由脸上一红,却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道:“那你的动作要快了,瞧,他们似乎已经接上话了!”
“放心!”南鹰爬出十几步外,重新将望远镜凑在眼前,左手微抬示意马云萝过来,口中已欣喜道:“能够看清双方的对话了!”
“干!”不等马云萝近前,南鹰突然再次爆出粗口:“这俩小子竟是华雄派来报信的…….此将确是郭汜,他们正在转述华雄的请求,请郭汜在此设陷,伺机捕杀我们!可是华雄怎会如此准确的测出我们的方位……”
“明白了!”他扭过头来,恨恨道:“都是因为你故意留下的足迹!”
“好啊!”马云萝不惊反喜道:“这下子又有事情做了!”
“你?”南鹰更是恨得牙痒痒道:“确是一个女魔头!”
“嘘!别说话!”马云萝不以为意的伸出纤纤玉指一指道:“你专心做事……瞧!那辆大车内的人好象出来了!”
“哦?我来瞧瞧是否董卓那个老小子?”南鹰的注意力立即又被吸了过去。
他透过望远镜望去,蓦的瞧清了步下大车之人,不由浑身剧震的骇然道:“怎么竟会是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