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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二 造反?

    “果然还是反了吧!”

    ——在专门为此事召开的讨论会上,当大明帝国要求琼海军“解释”有关食盐以及铸钱事务的消息一经传达之后,果然又在下头激起一片喧哗:

    “无非又是想要钱罢了!”

    “大老远的帮他们平定了山东之乱,可以算是交投名状;西班牙袭击吕宋,他们一点忙没帮也就算了,平白无故的就想要战利品!给了战利品也就算了,就当是维持友好的礼物——可现在他们还不知足,就凭那些猪一样的官员,还想从我们手上收取盐税、钱税?真当我们都是死人啊?”

    “我们每次退一步,他们就要进一步,不能再妥协了!就算我们不鸟他们又能怎样?他们能让军队游泳登陆海南岛?”

    “我们只要一发狠就能打得明朝沿海片板不能下海,顺带隔断长江!更狠一点的话,直接发兵登陆天津,炮轰北京城!奶奶的,让那群明朝官员头脑清醒一下,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是时候让他们清醒一下了,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手里不但有钱,更有枪!”

    “没错!要让那群甜豆腐脑知道,我们咸豆腐脑绝不是好惹的!”

    …………

    下面的旁听席中,“群众”们态度依旧十分激烈,叫嚷动武之声比比皆是。不过这已经不能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反正每次跟大明王朝打交道总会有这么一批“武斗派”喊打喊杀,动不动就威胁着要打去北京城,一开始大家还当回事,时间长了难免审美疲劳。

    反倒是在会议室中央的长桌旁,作为会议主体的委员会那批成员们倒还平静,比起上一次讨论吕宋战利品事件时的一片喝骂之声,这一回在委员会中表示愤怒的声音大为减少。很多人脸上还显出一种“早知如此”的表情,这其中甚至包括了叶孟言!

    其实按照小叶子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如果他这时候还是坐在旁听席上,肯定也是大喊开战不止,但他如今却是坐在中央正席上,而这个位置与旁听席的最大差别在于:他的意见有可能会真正变成整个大集体的方针政策,进而影响到琼海军整体走向的。这就使得叶孟言不得不谨慎起来——若再像从前那样随便大喊什么要开战要打仗之类的话,人家肯定立马询问他具体军事方案怎么部署?后勤补给如何保障?以及最关键的:能否够掌控好战后局面?……等等诸多问题,以前可以两手一摊:那都是参谋组委员会的工作,俺是群众俺管不着。但现在他可没这借口了,除非他还自愿回到“群众”地位上去——问题是他肯吗?

    说到底,这就是在野党和执政党的差别了——执政党需要为自己的发言以及所造成的后果负责。既然处在这个位置上就需要切实为整个大集体的前途走向承担责任,有这么一条约束,无论他们平日里性格如何飞扬跳脱,真正遇到事情想法总会比起“一般群众”要现实些。

    集体决策的最大好处就是稳妥,有一两个脑残的也影响不了大局。即使是小叶子这样不靠谱的家伙,进了委员会也不得不强迫自己学着成熟起来——如果有人进了委员会之后还是抱着彻底不负责的心思大放厥词怎么办呢?——很简单,请他走路就是。委员会成员是选上来的当然也可以被选下去,而且如果大伙儿都认为你不适合这个位置那甚至不需要等一年之久,临时召开一次全体大会就能改选。这是当初第一届委员会成立时大伙儿出于对这个“领导机构”的担心而特别制定出的约束制度,这几年没用上,但不代表没用。

    “……老爷子果然是高瞻远瞩啊。”

    眼看着周边旁听席上一片闹腾之声,坐在决策席旁边,准备随时向委员会提供咨询服务的一干参谋组成员也在窃窃私语——早在上一次,商讨应对明帝国要求瓜分吕宋战役战利品时,李明远老教授就明确指出过:这样的事情今后肯定还会有很多。所以最好不要把琼海军先前与大明朝廷所达成的那个“招安”协议看作与明朝关系的最终结果,而仅仅只是个开头——这不,果然应验了。参谋组也预先向委员会打过预防针,故此委员会才能保持平静。

    旁听席上闹腾了一阵子之后,委员会里也终于有人提出了比较正式一点的意见——李江东就代表委员会中的“强硬派”开口了:

    “我们与大明王朝的招安协议中是怎么说的?难道明帝国已经准备不再遵守这份协议了吗?”

    “招安协议中并没有涉及到这两个方面,事实上那份协议书最大的用处,就是确定了我们与明王朝的政治关系:我们双方不再是敌人。但之后我们双方的利益纠葛显然不可能通过这一纸协议就彻底确定下来。各种新问题肯定会源源不断出现,这次的盐政和钱法只是其中之一,今后估计还会有其它方面的问题。”

    庞雨作为代表向委员会陈述参谋组对此事的分析结果。而这个结果显然不那么容易令人接受。

    “该死的,这么说我们今后就要无休止的承受明朝敲诈?”

    “当然不是,所有涉及到利益相关的事情,双方谈判在所难免。但现在主要问题是我们的观念和明朝人相差太远,我们觉得很自然的事情在他们看来是大逆不道,而他们觉得理所当然的事在我们看来绝对不可接受。以前双方敌对还无所谓,但现在很多地方需要合作,各种矛盾就凸现出来了。”

    庞雨并没有单纯只说钱政盐法两件事,而是将话题扩展到整个与大明王朝的合作上——参谋组认为这样的事情今后肯定还有许多,需要就此确立下一个大原则,而不仅仅是就事论事,每次

    “难道我们非得跟他们合作不可吗?自己发展不行?”

    下面旁听席中又有人提出异议,按照他们的议事规则,只要是当初琼海号上的一百三十九名现代人之一,就都有权参与集体议事,包括提问,质询和发言的权利与台上管理委员完全一样。只是在普通会议时旁听席中人没有投票权,除非要求投票的人超过了七十——也就是全体穿越众的半数,那时候这次会议就将被视为全体大会,所有人都有表决权了。

    故此对于旁听席上传来的正式意见,庞雨也必须作出回应——当然,先前那些明显出于发泄情绪的狂喊乱叫可以不用理会。

    “如果不与大明王朝合作,我们就无法利用到她那巨大的资源:包括人力,矿产,市场,以及最重要的一项财富——名义。大家可别小看这个,挂着大明帝国的旗号与外界打交道,跟用我们琼海军自己的名号,那完全是两码事。可以说,如果不是扯着明王朝这面大旗,我们对内连收税都困难。而在对日本,朝鲜,安南,以及西方诸国的贸易上也会受到诸多制肘,不可能再象现在这样顺畅自如了。”

    “怕什么!我们有枪杆子,抢就是了!”

    台上叶孟言憋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跳出来放了一炮。庞雨看他一眼,翻翻眼没说话。还是坐在小叶子旁边的林峰厚道些,开口解释道:

    “从长期的商业效率上看,抢劫远远比不上贸易,更不用说所承担的风险了。很多事情,光靠武力是解决不了的。”

    见是林峰接过了话题,庞雨也就继续说下去:

    “关键在于:我们当前对海南岛,吕宋,以及台湾三地的控制力,很大程度上是借助了明王朝的名义。就拿我们脚下的海南本岛来说:真正直接被我们用武力征服的,其实只有临高,琼州两处,中间的澄迈算是被威慑,但其余各地都没有派兵过去,基本上都是传檄而定的——而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正是因为我们从来没公开跟明王朝决裂,哪怕当初占领临高县城,把五千明军统统炸飞的时候,我们也从没正式打出过造反旗号。因此各路地方官员,士绅,以及平民百姓在与我们合作的时候并不需要承担太大的心理压力,他们不需要担着‘从逆’的风险在大明王朝和我们之间做非此即彼的选择——尽管我们所做的事情实际与造反无异。”

    “如果我们现在公开与明王朝决裂,首先是辖下各地的人心会发生混乱,当前海南岛上除临高,琼州两地外其余地方仍然是明朝官员在管理,一旦我们重举叛旗,他们是否愿意继续服从我们的统治是一个问题。当然我们可以派兵去镇压,但这个过程将消耗我们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以及时间。而在海南本岛之外,吕宋,台湾以及山东威海基地能否继续保留都将是个未知数——我们的人手将不足以再维持那么大的地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