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广州城外,贸易公司本地总代理,小胖子刘明强也正在向茱莉和工业组秦石青谈论关于热水瓶的问题。
“我们的瓶子在其它方面质量都不错,就是在保温方面还有点小问题,即使口部封得再怎么严实,也比现代产品感觉差不少,估计是夹层间的空气没抽干净。”
对此技术部门的秦石青只是摇头:
“没办法了,目前土法抽气最多只能抽到这个水平。再要提高抽气效率,就要用上封存的现代设备了,那样在成本上很不划算的。工业组现在确实正在寻找效率更高的抽真空方法,不过那主要是为了探索制造钨丝电灯泡的可能性之用,想用在保温瓶这种大家伙上怕还要有不少时间呢。”
“那再多给我调点货吧,最好能在现有基础上再翻个三两翻的。”小胖子很灵活,既然在质量上得不到满足就要求数量。“这东西在整个广东都卖疯了,几家分销商都说供不应求呢。”
“这个恐怕也做不到,毕竟保温瓶在现阶段还不属于‘不可或缺’的产品,不在大规模生产的名录之内。”
作为工业组的负责人之一,秦石青对于热水瓶的生产情况还算比较了解:
“目前我们的玻璃产业的主要产能,还是以满足制镜用以及器皿用玻璃需要为主,除此之外就是推广玻璃窗。保温瓶当初只是为了满足老杰克他们医疗部门研发抗生素的需要,才会被小批量投入生产,后来又是为了降低成本才决定向外界销售的……”
——随着穿越众技术水平和自制工具能力的不断发展,他们已经能够复制生产出越来越多的现代产品。但并不是每一件现代产品都值得山寨的。很多东西,在现代社会里可能使用的很普遍。但在这里却并不适用,或者是只能在小范围内使用,而难以对外扩散——主要是在成本上不划算。除了保温瓶外,诸如弹簧沙发和床垫,陶瓷的坐式便器以及卫浴设施等等,都属于这种情况。
两手一摊,秦石青又续道:
“所以想必你也能理解:以我们目前的技术吹制双层玻璃瓶胆虽然可以做到,但难度肯定是远超平面玻璃镜的,同样向内层镀银的代价也较高。虽然咱们这瓶子已经卖的很贵,但同样材料和工时用来生产玻璃镜子则赚得更多——所以我们近期内不会再增加保温瓶的产量了。原则上,暂时只以满足我们内部使用的需求为主。有多余的才外包分销,目前产量正好可以拉平生产成本,再做多了反而又要亏——这方面按理说你们搞贸易的肯定比我懂得多。”
被送上一顶高帽子,刘明强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其实不懂,只好装模作样点点头:
“这样啊……那就算了。最多我拿它当奢侈品卖……这里有些人家还真是拿保温瓶当装饰品呢!买回去以后也不装水,反而去了外壳,配上个红木底座,插上几枝鲜花,放客厅里当摆设……”
——想象一下:某户富贵人家,客厅里古色古香,一水的红木家具。正厅供桌上却摆着一只银亮亮的保温瓶……于是众人闻言皆是大笑。
…………
解席,庞雨,茱莉,吴南海等人这次组建北上船队前往威海开辟分基地,顺便也打算沿途停靠其它几个位于大明内陆的据点,广州是他们的第一站。之后还要去宁波,上海,淮安等地,看看那些单独在当地闯荡的穿越众情况如何。
在那些要求前往大陆单飞的穿越众里,起先还有那么一两位雄心万丈,想要不依靠贸易公司支持而独立在大明朝闯出一番事业的好汉子。不过在大陆上闯荡了半年之后的现在,这几位都已经冷静下来,很实际的通过电报向后方同志们提出了援助请求。
比较有趣的是,陈涛那封电报在此过程中也起到了一定作用——从北京发回海南的电报都是要依靠沿途转发的。那些人一看陈涛这家伙竟是如此傲娇,连蔬菜都要求从后方运送!而且居然还得到批准了?
奶奶的那我们还在这个苦熬什么啊——发报,求援!
所以北上船队这次除了探视情况,也受委员会之委托,给各位单飞同志们送去物资补给和供其在大陆上打开贸易局面的紧俏商品。从此这些据点正式被纳入琼海贸易公司体系,而那些单飞汉子们也算重新回到了大集体的温暖怀抱——毕竟外面的风雨,光靠自己一个人很难承受得住,光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想要在一个完全陌生,文化差异有着极大不同的社会中生存下去,并取得发展,还是太困难了。
但是有一人绝对属于例外——张申岳。他自从带着一支三十人小部队,一门轻便火炮离开福州府,踏上入陕之路后,便再也没向集体提出过任何要求。先前还在无线电报通讯半径之内时发回过几次信息,只是简单的报平安之类。为他担任向导的福威镖局人员在不久前返回,专程带来了张申岳的信件,信上只是说已经到达家乡附近,一切安好,同志们勿念之类简单几句。包括信上同时使用的,在出发由阿德统一培训的暗语,也是说一切正常。
“看来咱们中间也就申岳能真正的,独立的在大明生存下去。”
解席在收到张申岳的信件后曾如此评价道,张申岳在穿越之前是他的员工,之后也属于他小团队里的人,解席一直很看重他。
此时此刻,一行人正前往小胖子刘明强在广州郊外建起的小庄园里参观,走在路上时,解席忍不住又念叨起来:
“不知道申岳现在怎么样……知县老爷干成了没有。”
边上庞雨笑了笑,撇撇嘴——他对张申岳的主张一直不那么看好。张申岳的能力确实不错,可他的性格太执拗了。而且,他所主张的道路委实有点太理想化,很难想象一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后出生的人,还会如此热衷于那场红色梦幻?
庞雨一直很欣赏那么一句话:二十岁以前,觉得这个世界都是一片光明,那叫天真;三十岁以后,还觉得这个世界只有一片黑暗,那叫愚蠢。如果是在现代社会,他相信时间的棱角迟早会磨去张申岳那些不切实际,不合时宜的梦想。然而在这个十七世纪,在那到处是干旱和流寇的陕西,张申岳和他的革命思想投入到那片已经危险至极的土壤中,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
刘明强在广州发展的很不错,也许真应了那个给他算命的瞎子所言,这家伙只有回到自己老家才能发达。比起在海南岛上的磕磕绊绊,霉运冲天,小刘回到广州这边以后却是一路顺遂,发展得非常迅速——他本来就没什么独干单飞的意图,当初过来时就说好了,是接替程叶高老管家程忠的班儿,负责贸易公司在广州的商业事务。
老程忠在这里两年多,已经打下了很不错的基础,从最初的偷偷摸摸到后期的光明正大,当地人都已经知道这家“程氏米行”乃是琼州岛短毛军的买卖。即使有不长脑子企图与其为难的,旁人也会赶紧提醒他短毛军当年炮轰广州府时的威风煞气。大明朝廷远在天边,人家短毛可就在海峡对面,大铁船眨眨眼就能过来——所以别找死。
借着这股子威势,以及大明正式招安琼海镇的东风,刘明强在这里的一切活动都得到了当地官府全力支持。他想要在码头上租间货舱,人家立马挑了最大最好最靠近码头的仓库送给他;他怕住城里不安全想要在外面搞个小基地,当地官府立即按其要求划拨了一块地给他;之后他找人帮忙盖房子,人家又给他派来很多差役民夫……
“你付钱了吗?”
听到这里时文德嗣忍不住问一句,当初这些人都是他送上岸的,他可不想被当地人觉得是送了一帮子祸害过去。
“当然,地价,工资,一点没少——我可记着来之前老爷子讲过的那几条基本诀窍呢。”
刘明强呵呵笑道,在他们这些人出来之前,李明远老爷子曾跟他们说了几条在外面生存立命的诀窍。其中最重要一条便是——咱们这些人不缺钱,所以在外头别吝啬了,能用钱解决掉的麻烦就一定要解决,只要别被人当肥猪宰就行。
刘明强一直记着这句话,在广州这段日子不说花钱如流水,却也是大手大脚的。短短半年之内就能把一座庄园从无到有建立起来,这投入可不得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小刘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道:
“对了,庞雨,因为一时间找不到合适工匠,又联系不上你,我不得不用了个外国人帮我设计房子,搞了座非常高大坚固的堡垒,到时候你可别觉得意外啊!”
“不会,我倒很想看看他的成果。”
庞雨微笑道,心说你就是建座棱堡出来也没啥好奇怪的。然而,当他接近了目的地,远远能看到小刘那座“堡垒”的时候,他还是呆住了,包括旁边人也一样——那座堡垒确实很高大:下层为方形砖石基座,上面则为一座木质楼台,巍峨高耸,直插云天……
——这分明是一座日本式的天守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