椭圆形的凹坑城市外面没有任何道路,可天空中已经汇聚起许许多多的飞行的生物,这些生物全都是透明的,有着蓝色冰晶凝结出来的身体,只有林绚尘的震空座散发出金属色的反光,显得另类又霸道。
那些飞行生物只能够有螳螂,甲虫,飞蛾,各种鸟,也有长者篇幅翅膀的豹子,甚至双足飞龙,种类繁多,不一而足。它们都载着人,有些甚至还在爪子下面吊着巨大的木笼子,一起飞向那巨大的凹坑。林绚尘不用亚雷莉提醒,就知道,这里就是那名字难念的集市。
在她眼里,那不是集市,那简直就是一作异形的,恢弘的城池。
她们一个接着一个落下来,收起了各自的战魂。林绚尘这才发现脚下的地面根本不是雪地,而是干净的石头地面,那地面从她的脚下扩展开去,几乎到了上万米外,将整个椭圆形凹坑盖住,其间没有丝毫的缝隙,也就是说,这是一整张石板。
短轴十公里,长轴四十公里的一整张石板。
“不可能吧?”林绚尘被震撼到了她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采石场能弄出这么大的一整张石板来,再说了,就算能切削出这样的石板,怎么运输?
“好大呀!”就在此时,那些第一次来到这里的天选者女孩们也惊叹起来“好大的一座集市……”
“只不过是空旷而已,你看,这里其实没有几个人的。”亚雷莉显然来过这里好几次了,对这里水晶一样的建筑和硕大无朋的广场早已熟悉,轻车熟路地领着大家朝那看上去就很远的集市中心走去。
“果然,这里人其实并不多。”林绚尘好奇地左右看着,看着巨大的白色广场上,稀稀落落地立着一些黑蓝相间的水晶城堡一样的建筑,这些建筑或许很多,但是被空旷的广场一映衬,就显得稀少而伶仃。它们大都分得很开,各种各样的货物堆在外面,任凭风吹日晒。
和塞克利亚描述的不完全一致,这里并不只有大群的等待贩卖的奴隶,还有卖各种小吃,以及价格昂贵的牛羊肉,虎豹皮,各种疗伤救命的草药甚至从盎格鲁帝国偷来的单筒望远镜之类的小玩意。林绚尘跟随着亚雷莉她们边走边看,发现能来到这里的奴隶,都是青壮年的男子,很少有女奴。这些人被围栏围着,也没有什么像样的防止逃脱的措施,就那样成群结队地悲惨地蹲在栅栏里,眼神里满满地都是麻木与绝望。林绚尘大体能明白,在这种地方,就是从天选者手里逃出去,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她随着大伙儿慢慢往前走,途中即便遇到其他天选者,那些人也会给林绚尘一个充满敬意的礼节,林绚尘感觉微微地不舒服起来,因为他很容易分辨出来,那些围栏之中的奴仆,也和她一样来自南国,他们有着相对白皙细嫩的皮肤以及较为精致的五官,不像北人皮肤黑且粗糙,而五官深刻又明朗。林绚尘觉得有点悲哀,她明明是和这些被圈养起来的奴隶一样种族的人,可就是因为她身上带有侵蚀性的战流的波动,和罡风不同,便被这里的人奉为上宾,而不是关在栅栏里等待发售。
“咦?卖女奴的?”亚雷莉的声音忽然在前方响起,将林绚尘的思路拉了回来,她转头看了一眼,看到一座尖顶房子前面圈着一大堆柔弱又惊恐的女孩,那些女孩个个穿的厚厚的,倒也没有在大冷天里单衣薄裙地在这里受冻,或者说,在鲜卑利亚最北端,哪怕是元婴境界都不敢单衣薄裙。
她们穿着厚厚的毛皮,挤在一起低声哭泣着,两个身穿黑色厚毛袍子的老女人将她们一个个拎起来,蛮横地把她们的双手拧到背后,用粗粗的铁丝捆住,然后塞入一只只铁笼一样的箱子里,那箱子真的很小,小到女孩一旦被塞进去,就彻底地不能动了。
那两个苍老的女子身后还跟着一长串中年妇女,她们负责将铁笼或者说箱子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黑色的大车里,那大车前面,拴着缩小的,和北人攻城时候的用过的查不到种类的巨兽,或者干脆就是那些巨兽的幼崽,那些小型巨兽此时正趴在空旷的地上睡觉,头缩进壳子里,只有粗壮的四肢露在外面。
林绚尘看到这个场景的时候,心中划过一丝警兆,她觉得有问题,赶紧走了几步到了亚雷莉跟前,低声问她“这地方女奴很常见么?”
“不常见。”
“那我们别过去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不行,女奴是稀有的货色,如果遇到一定要买一些。女奴可比男奴细心多了,可以做精细的活计。”亚雷莉说着,带着其他几个姐妹直冲着那里走过去了。
林绚尘呆立在原地,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心里总有一点点不安的感觉,而这种不安的感觉在看到那些女孩中的某个人的时候,忽然变成面临危机的警惕。
她看到了那些女孩中的一个人,这个人她还认识,是崇王府里的一个粗使丫头,她不知道这个丫头究竟是为什么没有出现在三月十八的拍卖会中,她更不知道这个丫头究竟是怎么搞得,明明已经被赶出府邸,在外面有了人家了,怎么还会……
“能把崇王府里的丫头卖到这里来的,不是北国,就是建州奴儿,北国人如今都以第六王朝的遗民自居,大举南迁,只怕也未必有心思跑这么远来做生意,那么这些人……”她警惕的看着那几个捆扎女孩的黑袍女子,越看越觉得她们的动作像建州奴儿。
“危——”林绚尘立刻示警,建州奴儿们出现在这个地方可不是小事,这里可是天选者们的大后方啊。
然而她根本没来及喊出任何完整的词句,就被后腰上传来的一阵麻痹感瞬间击倒,他的身上爆发出黑色的毒雾,这些毒雾迅速扩展,即将变成巨大的魔怪,却被一股似乎早就在空气中蔓延着的不可感知的声波击溃,再次凝缩起来回到了林绚尘的身上。林绚尘扑倒在地,明明还有着非常清晰的感觉,可她此时根本没法让自己的身体移动一分一毫,她感觉自己似乎又被那个建州奴儿大修士的战魂击中,体内弥漫着她这个解毒专家也不明白的毒素。
这种毒素并非生绝毒,散魂毒,无伤毒中的任何一种,而是银尘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里出现的软性神经毒剂。这种毒,建州奴儿不可能炼制出来,或者说除了卡诺尼克尔文明的人谁也炼制不出来。
她的身后,站着一位怯生生的,小小的,可爱的女孩,这个女孩林绚尘一定认识,她叫林轻雨。
女孩将林绚尘击倒的瞬间,迅速从怀里掏出一大张黑色的兽皮,那兽皮上密匝匝的毛几乎有两尺长,油光水滑,放到北人的集市上绝对价值以金元论。小女孩一下子扑上来,用厚厚的,柔软的,甚至有些香甜的毛皮被窝将林绚尘包裹起来,扛着救走。
“对不起,姐姐,这是师父要我做的。”显然,这个女孩也一定认识林绚尘。
林绚尘大睁着眼睛,惊恐地看着这个集市,陨落。
……
天选者聚集起来的时候,他们身上的寒冰波动会吸引空气中的水汽,形成一片片不影响视觉的薄纱般的蓝色雾气,而就在林绚尘被小女孩抱起来的瞬间,那原本还湛蓝着的雾气,忽然之间变成一片血红。
淡淡的,暗暗的红色在这一片蓝白色的天地间快速蔓延,接着就变成翻滚的红云,那红云不过是在冷冻的空气中翻滚了两下,就忽然沉沦下去,在纯白色的岩石地面上铺上了一层淡淡的粉红色的冰晶,这个时候,林绚尘在分辨出来,那红色的雾气,应该是从预先放置好的罐子里喷出的瓦斯。
“这投毒的手段其实并不稀奇。”林绚尘得出结论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所有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无论是奴隶还是天选者们,都集体倒下,除了扛着林绚尘朝某个方向走去了小女孩,这里没有一个人动。
一个呼吸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倒下的形形色色的人中,忽然有人跳起来,迅速地扑向身边的天选者,却对那些倒下的男隶连一眼也没有瞧,这些活动起来的人影都是女性,穿着各种各样,带有部分天选礼装特征的厚毛皮大袍子,她们每一个人的身形都显得很宽很大,显然厚厚的毛皮让她们凭空胖了好几圈。
林绚尘静静地看着,看着这些起来活动的人,她知道这些人刚刚倒下的动作,不过是演戏而已,看看有没有人不会中毒而做出什么补救的反应。
很显然,红色毒气的效果非常好,好到只有一个人做出了反应,那个人不是林绚尘认识的任何一个人,而是一个从这里最高最大的建筑,也就是教堂里冲出来的,垂垂老矣的女子。
她冲出来,手上什么武器都没有拿就直冲着林绚尘这边扑过来,她的身上爆发出返虚级别的蓝色冰雾,强大的风压几乎瞬间就将将林绚尘和她身子下的小女孩淹没了,可这位老妪没有能够解救林绚尘,被斜刺里冲出来的一个同样的老女人挡住了。
“杰西卡?!”手持战棍了老妪,也即是这个地区的主教德拉德克夫人忽然刹住脚步,惊疑不定地看着和自己同岁,也具备同样寒冰战力的女子“你……你竟然敢背叛……”
“我从未背叛。”被称为杰西卡的老女人冷笑着,双手微微用力,八根蜘蛛的脚就从除去拇指之外的八根指头上分别地长出来“我根本就没有皈依你们这些自诩正义的家伙,我,也不是你认识的什么杰西卡,我乃建州镶黄旗军士,达达洛克·致和。”
“你!”从教堂走出来的老妪右脚忽然膨胀起来,变出一只比左脚大了五倍的巨足,对着地面狠狠一顿,寒冰爆震的同时,大地传到着震波,让包括扛着林绚尘的小女孩在内的一圈儿还能站着的人摔了个大跟头“你这个异端!叛教的混蛋!活该受火刑!”她吼叫着,左手瞬间变化为一条毒龙,朝致和咬去。
“火刑?哼!”被称作杰西卡的老女人伸手一挡,手臂忽然变宽了一倍,如同一张骨肉板子,将毒龙挡住,两者相撞爆发出一圈蓝色的风压,接着便是玄冰破碎的声音,两人的寒冰战力相同,都是返虚十一重,交手之中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你们当初将我们建州奴儿十一万人送上火刑架一个一个地烧死,光处刑都用了整整六年半!这个仇,我们从来都不会忘记!”杰西卡的声音圆润清亮,可是林绚尘听着她的声音只觉得浑身不舒服,似乎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她那听起来很正常的声音里藏着不正常的东西。
“那号不是因为你们妄图奴役天选者吗!同样是上神的信徒,谁又能比谁更高贵?!”巨足老妪一边吼叫着,一边重新凝结出毒龙,再次向“杰西卡”攻来。
“建州奴儿,奉天承运而生,当世为王!”“杰西卡”理直气壮地说着,理直气壮地从手腕出长出一条满是倒刺的舌头,当做鞭子一样,和战棍对抗,两人迅捷无比地赤手空拳过了几招,蓝色的水雾从她们身体中涌出来,旋转着绞杀在一起,寒冰爆炸,冰刺飞舞,尖锐的寒冰被粘稠的水盾轻易挡下,她们过了几招,就知道对方绝不可能被战流神功拿下,只能在背后幻化出战魂,同时寒雾退却,身躯变形,双手,双肩甚至胸腹都成了武器,变形出鬼手,虎头,利齿,尖爪,甚至独角,骨刺往来厮杀。
与此同时,小女孩从地上爬起来,双手微微变形,立刻化形成一圈圈细长的硅胶管子一样东西,将林绚尘胡乱捆了,举过头顶,快速跑过一大片空地,到了一堆垒的高高的兽皮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