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怎么制服她们的?”银尘没想到这些人的动作还真快,他原本以为还有一番苦斗呢。
“封锁类型的神功,比如无定风波,破魔封印,刚冲锁喉等等。”万剑心解释道:“这两个小家伙,那个谁,百晓生,你吓得手有点重了,没看到她们身上紫了一大块吗!”
“我怕她们哭啊。”张白生走过来,五指在空中轻轻晃荡几下,一道道细细的风压吹拂在她们身上,荡漾起一圈绿色的波纹,接着两个小女孩立刻坐起来当着众人的面哇哇大哭起来。
“坏人——你们都是坏人——”听到小女孩的哭声,银尘只觉得满头冒汗:“杨紫依前辈,你能不能来一下。”他有些艰难地喊道,就算是魔法师,在没有别人指导的情况下也不会凭空学会如何哄小女孩呀。
杨紫依赶过来,蹲在地上许久和小女孩互动,此刻她表现出来的耐心,简直非人类所能想象。
“你们,你们这些异族!别只顾着欺负那两个孩子,有本事冲奴家来啊!”就在杨紫依试图骗取两个小女孩最初的信任之时,人群之中猛然传来一阵尖叫,紧接着一颗巨大的水球凭空成型,轰隆一下就将拜狱打得倒退了半步,小胖子愣了一下,接着怒不可遏地鼓起全身的罡罩,在一堆铁剑门弟子嘿嘿嘲笑声中,一步一步跺着脚朝那声音的源头走去,强装着摆出一副誓不罢休的姿态来,实际上,他自己也并没有真的生气,毕竟那水球的威力也太小了点。
“哎——等等!总算出来了一个听得懂人话的了?”这时张白生神气活现地窜出来,抢在拜狱之前将那发动袭击的美女小人鱼抱起来,不管对方如何挣扎尖叫就拖到了银尘面前,献宝一样呈现给银尘和几位长辈,银尘一看,才发现是一条身材修长,形貌靓丽的年长一点点的美人鱼儿,看起来大概有人类十六岁左右的年纪,金发紫瞳,下身的鱼尾也是紫色的的,只不过,紫色的细密鳞片上又好几处长得歪歪扭扭显然是以前受过的旧伤。
银尘本能地抬起手,露出袖子里的一只五角星飞镖,那飞镖的边缘圆润无比,重量又轻,完全就是给小孩子耍的玩具,丁点杀伤力都谈不上,那种类型的飞镖,就是银尘用大治疗术凝结出来的,毕竟大治疗术的咏唱时间长达十五秒,紧急情况下十五秒就是生与死的区别了。
他还没有来得及表达一下自己最起码的善意,就被一颗水球命中脑袋,猝不及防之下,他身上只有外侧的一层不动霸体和里侧的一层诸神加冕两层防护,直接就被击飞了,一头扎进鬼老的怀里,鬼老那是什么人,那是返虚级别的高手,被银尘合身一撞,只是肩膀摇了摇,就将所有力道尽数卸去,两人毫发无伤。银尘挣扎着站起来,看到女子毫不示弱地再次凝结出一发水球,想也不想地一爪伸出,直接就将那水球隔空捏爆,却在出招之后才发觉,自己居然无意识地发出了圣光百裂爪。
“怎么回事?”银尘感觉不太对劲,以前,他因为在近距离搏斗中喜欢使用射速快范围大的黑暗魔法,因此下意识地偏好魔哭冥斩拳,紧急情况下也以魔哭冥斩拳为主,很少能无意识地打出圣光百裂爪,这一次却是如此不经意又迅猛无比地一爪轰杀,指锋爆闪间将水球轻松湮灭,不禁有点惊奇,也仅仅是惊奇一下而已,他才不会将这么一点点事情也告诉别人的。
其他人发现异常之前,银尘就回复到先前冷酷站立的姿势,为了防止女孩偷袭,他没有让别人再次施展封锁神功,而是给自己加上一个冰系的魔法盾,最简单的那种,反正女孩再怎么凝结水球,攻击力也就那么回事了。
“拜托,你在动手之前先把话说清楚好吗?我们哪里像拐卖儿童的人贩子了?”银尘对着人鱼女孩指指自己的鼻子:“我们长得真的很像坏人吗?”
“坏人不坏人无所谓,关键是,你们这些所谓的‘人’,已经踏入了凛凛渊皇族的领地,要么被我们杀死,要么杀死我们,就这么简单的事情——当然,你们很强大,可以杀死我,但你们在杀死我们之前,请不要欺负我们的孩子,我们虽然弱小,但也是有尊严的。”
“说的好听。你们要是有……嗯?啊,那个——算了,这话说出来伤感情的。我就直说了吧——”银尘正打算说“你们既然有尊严怎么会为奴的”,却被万剑心使劲捣了一拳,直接将冰系魔法盾打碎了,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绝不能说出那样的话,便临时改口,差点把自己搞成结巴。
“你不用说什么,我们都知道,你无非是想抢劫凛凛渊皇族的宝物而已——”
“我是来解救你们的,你看,你们为了爬上这座山每时每刻都在付出生命,没事了还要被杀了献祭,这样活着不是很痛苦吗?难道你们不想换一种方式活下去?”银尘总算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了,然而换来的只有不信任和嘲笑。
“愚蠢。”女孩垂下眼帘,银尘这才发现她的睫毛好长呀。
“你什么意思!”这一下,赵凌云首先不乐意了。愚蠢?居然有人敢说他那神人一样的恩师愚蠢?要不是对方是个无知的小女孩,他早就一斧头砍过去了,就算是王者,那也是有脾气的的呀。
“果然如同皇族主人说得一样,你们人族,只会一些愚蠢的骗术。你以为,你用这样低劣的骗术骗了我们,拿到财宝,我们就能自由吗?呵呵,真要那样的话,迎接我们的不过是死亡而已,凛凛渊皇族给我等下的命令,就是用生命守住财宝,财宝没了,我们怎么活?”
“我是认真的。”银尘耐着性子说道:“真的想要救你们。”
“那我奴家只能说你在人类之中也算是无知的那一种。”女孩抬起眼睛,紫色的瞳孔里满是鄙夷和轻蔑:“你知道怎么解救我们么?”
“百晓生!”银尘立刻喊道,然而张白生站在原地,不说不动,满脸通红,似乎很羞愧。
“怎么?你也不知道怎么解救她们?那么我自己来找寻答案好了,对那些章鱼怪物使用灵魂升天也不是难事——”
“我知道,但是我宁愿不知道。”张白生的声音非常小,仅仅比耳语高一点点,却让人觉得分外沉重:“人鱼族数量庞大,大部分都是自由的,只有很少一部分被章鱼族捕获,沦为奴隶,她们被迫签订血之契约,和凛凛渊异族同生共死,若要解约,必须——等价交换。”
“等价交换?”银尘想起了普通魔法炼金术中的某些内容。
“是的,接触一位人鱼族的契约,就要搭上一个人族的性命,这是万物神座破碎以后,各个异族之间的规矩。”张白生沉重地说道:“异族亡我之心久矣,奈何,人族之中高手辈出,异族却最多只能达到凡级巅峰的实力,它们又没有军势相助,因此这么多年来,一直被人族压制着,而这个规矩就一直流传了下来,从未改变过。”
“你是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万剑心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百晓生知晓天下风俗,却没理由对一个偏远地区的异族契约这么了解吧?
“我在最魔威阁弟子的时候,因为魔道之间的争斗,亲手杀了几个人,为了解救几个人鱼姑娘——她们在给我留下了一些珍珠之后,最终都奔向的无边无际的大海,现在想来,应该过得不错吧?人鱼族,虽然可能是海中最弱小的智慧种族,却也是海中最不受欺负的,因为所有海中巨兽都不愿意攻击她们。”
张白生说完了,人群之中弥漫着一股诡异又哀伤的气氛,好长时间都没有人说话,那位落网的人鱼族女子,也安静下来,甚至那两位人鱼族的小女孩也安静下来。
所有人,似乎都在等一个判决。
“为了异族的自由搭上人族的生命,听起来就像是背叛人族的大罪,不管人族多么自私邪恶,这就是背叛,种族利益当前,一切所谓维护世界平衡,人鱼自然共存的说法,都可以算是白莲圣母一样的荒唐行为,然而人族利益的保护伞之下,却是人类越来越不可遏制的贪欲以及随后到来的毁灭。”银尘心里这样想,他可不觉得救助这些人鱼有什么不对,这些人鱼族和人类共同生活了几千年几万年,也从来没有谁发现她们挤占了人类的生存空间,哪怕人类将来拓展海权,也只有人类污染海洋的说法,从来没有谁听说海里的生物能污染人类赖以生存的土地。作为法师,银尘相当懂得该如何去敬畏自然,敬畏头顶上的天空,何况“正义”这两个字,不过是他心中的道德律的体现,什么时候,成为别人也可以指手画脚的东西了?
“真正有责任开创未来的人,不会在意现在的舆论。”银尘心中有了定计,便也决定打破这黑沉沉的沉默。“我觉得呢。”他吐气开声,低沉嘶哑的嗓音平均分布在暗色的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冰冷的杀气,如同不可逃脱的死亡宿命:“如果用炽白芍药的命来换人鱼族的自由,我还是比较乐意的。”
“可是她们只有四个人。”张白生说道。
“加上魔威阁?”万剑心接口。
“不够。”张白生坚持道:“这是一个族群,起码好几万人——”
“你们不会是真的想救我们吧?救我们一群异族?一群章鱼的奴隶?你们人族的命就这么贱么?”人鱼族女孩突然说道,她瞪大紫色的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你们居然可以出卖同族的生命——”
“不要将我和炽白芍药划为同族,否则我会觉得你在侮辱我,你现在给我闭嘴听候发落,否则我会邀请你和我决斗!”银尘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接着转向众人:“各位,我银尘不求能理解我现在的做法,我只想说,救助了人鱼族,哪怕哦们牺牲上一点,将来也绝不会对人类整体造成任何负面的影响,人鱼总不是喜欢吃人的章鱼,她们的壮大与否,和我们没有什么利害关系吧?历史上有人鱼族主动攻击人类的事情吗?”
“没有。”张白生说道,然后马上就被那位人鱼族女孩抢白:“如果是皇族下令的话。”
“可是我们如果解救了你们,你们难道还要返回去给皇族效忠吗?”张白生低头问人鱼女孩,将她问得彻底张口结舌,最后只回答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自由的人鱼族,不会攻击任何大型动物,她们其实只吃贝壳,海蟹之类。”
“还有水草。”女孩借口道,她的身上慢慢泛起一道道水波一样的蓝光,柔软又绚丽,她挣扎着用尾巴站起来,总算能够得到银尘的胸口,她抬起眼睛,一双紫色的瞳孔中倒映着银尘白银色的瞳孔,一字一顿地说:“我等人鱼族,虽然天生能够操控水,却没有办法用水去杀死大型生物,刚刚将水凝结成冰剑,已经是我族的全部能力了——我族真正的力量,在于窥测心灵,知道谁对我们有敌意,谁对我们好,所以才能繁衍几十万年——我虽然能力低微,无法探测到你的心灵,却知道,你其实真的想救我们,对不对?”
“你现在才明白过来?”银尘的表情有点不悦。
“是我现在才能挣扎着用这最后一点点能量,发动‘海洋之心’——”女孩说着一下子软倒在地,银尘立刻扔出五角星飞镖大量的黄金魂雾爆炸开来,化成光和水源源不断地进入那女孩的身体——
然而那女孩开始飞速成长,一下子就成长为三十多岁的美**人,比刚才的她还要漂亮许多,可是围拢在一起的正道们没有人惊叹她的美丽,因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她的生命正在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