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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章 转机远去的干净绝望

    临时弟子的身后,就是同样在绝望中红了眼睛的正式弟子

    这条命令并不比么天早上的演武更残酷,当魔威阁付出了二百条生命之后,他们终于不再两线作战了,他们中最强大修为最高的人已经逃窜出了差不多三千米,将蓝色火焰魔鼠远远甩在了身后

    鼠群还在追击,然而数量庞大的临时弟子将它们和魔威阁的核心部队隔开了整个魔威阁部队变成了一个叹号一般的形状,一团临时弟子聚集起来,毫无希望地阻挡着蓝色的火潮,已经被四面包围,他们身后三百米外,就是手握醒神铃督战的几个司棍,司棍后面就是被拉成长条状的魔威阁逃难队伍

    这个时候,没有人会顾及到在魔威阁逃难队伍的旁边,怪石嶙峋的黑暗里,潜藏着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他们是两个丢弃了火把,违抗了命令果断逃生的魔威阁弟子:张白生和个什百

    更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的眼睛里,放出不同寻常的绿色光芒。

    跑出了三千米的冯烈山稍微减慢了一点点速度,回头张望了一眼,依然能看到那一片摇曳不定的蓝色火焰。“不要停,接着跑!”他吼道,却却在同时听到了明泉师姑发出的一声惨叫。

    “死了好!这个心机婊!”冯烈山刚刚听到声音的瞬间,心里还暗自窃喜,可是提到明泉第二声惨叫的时候,自己的脸色也为之一变。

    “你听!你听!那是什么声音!”明泉的惨叫并非受伤或者临死前的惨叫,而是恐惧的惨叫,在她的惊恐万状的声音中,还混杂着另外一种声音。

    不是地下江河流动时那轰隆隆的声音,而是某种晶体接连破碎的哗啦声。冯烈山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毛了,因为晶体破碎的声音,就是那个硫磺洞穴里,那些躲在圣灵泉中歇息的蓝色赤炎魔苏醒时,最初的声音。

    他没猜错,蓝色赤炎魔,或者更形象的说,是冷炎魔鼠,正在以不可想象的规模和不可预见的方式,大批苏醒。

    体型最大的,如同小象一样身材的冷炎魔鼠头子,并没有发出任何叫声,反而低下了一只高昂着的的头颅,仿佛等待着什么。早已凝固了的黑水河流中,无声无息地亮起星星点点的蓝色荧光,那光亮,那色泽,和冷炎魔鼠身上的火焰,并没有太多的区别。

    黑色重水凝结出来的冰峰,在清脆如同乐曲的咔嚓声中摧折,一团团蓝色的发光物,跳跃着从冰峰内部脱困而出。尖锐的爪子在黑色玄冰上划过,发出咔嚓咔嚓的晶体碎裂声,几声兴奋地吱吱叫声,充分表明了那一团团蓝色发光物体的身份。

    冷炎魔鼠。

    成千上万的冷炎魔鼠。

    此时此刻,真相大白,那黑色的凝重阴寒的河水,居然就是凝聚冷炎魔鼠的材料,那一条一直轰鸣着的大河,居然就是孕育冷炎魔鼠的温床。

    ……

    当纯蓝色的火焰将真王的队伍包围之时,黑色的光流仿佛地狱的审判般爆发。

    白银色的袖子鼓荡起来,随着一个水袖动作,爆发出无尽的黑色光带,那黑色的光芒边缘,闪烁着暗红色的奇异流光。

    黑光没有射向任何人,也没有瞄准任何一只冷炎魔鼠,一道道光丝穿过被火把照亮的空间,在火光照不到的黑暗中往复编织,瞬间变成了好几座极端复杂的魔法阵,那魔法阵中,不仅有暗红色的黑暗力量,也有发出紫色灵光的奥术力量。

    魔法力化作黑色的火焰,在白银色的身影周围持续燃烧,而或暗红或亮紫的魔法灵光,却在黑暗之中组成了新的星座。下一秒,夜空汇聚,群星闪耀,随着使命的黑暗星座缓缓旋转,一股沛然莫可抵御的庞大威压,轰然爆发。

    团团围困住真王队伍的冷炎魔鼠们还没有来得及采取任何行动,就被突然定住。这些怪物身上原本飘摇着的蓝色火焰,就在这一瞬间变成了蓝色的半透明雕塑,仿佛被定格的动画特效。黑暗的空间中,某种相对于空间本身来说同等重要的一维属性被抽走了,黑色冰峰上碎裂落下的冰块,从黑色冰床中脱困挑起的蓝**鼠,都在这一刻彻底定格在空中。

    “千手蹈天卍禁大封。”当白银色的袖子放下之时,魔法师的声音才清晰地传来,迅速灌满这个突然之间失去了时间进程的空间:“只能维持大概十几秒钟的样子。”

    没人说话。

    银尘随手实体化出一台计算机,准备用卡诺尼克尔强大的计算能力赌一把,看看如何才能杀出一条血路,否则他只有透支玄力不停地停止时间来逃跑了。

    他打开计算机的电源,就在启动画面出现的一瞬间,脑子里突然想起一道很陌生的声音。

    那道声音很陌生,是因为它根本没有任何感情,也没有任何一点点能令人熟悉的音色,或者能让人记住的特质。那似乎是一道抹除了所有可识别特征的男人的声音,除了音质中带着男人的特征,就再也没有别的任何特征可以识别。那道声音不浑厚,不尖锐,不机械,不嘶哑,不温柔,不谦逊,不清越,也没有什么磁性,仿佛一切形容人声的词汇对它都不起什么作用,那道从脑海深处响起的声音,无法高斯降噪,没有杜比音效,不受到蝰蛇算法的影响,甚至连能不能经过功放放大声音都无从知晓。

    “给朋友们身上涂上碎心寒焰,就可以伪装成老鼠的同类,这些老鼠不会对同类发起任何攻击,可以用来潜逃。”

    “你是谁?怎么在我的脑子里?”银尘吓了一跳,对于魔法师来说,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不受控制的声音,那可是要命的,凝结法术位和布置魔法阵的时候,要求精神力高度集中,真要被这种声音打搅一下,绝对会直接将魔力引爆,把自己炸得尸骨无存。

    “我是破晓啊。”

    “额?”银尘愣了一下,近乎是本能地问出了一个无关紧要地愚蠢问题:“天劫为什么不说话?”

    “他忙着呢,你不是使用了黑暗奥术了吗?”

    银尘赶紧闭嘴,就这样两个意识体在脑子里用意识交流了几句的时间,他维持着的黑暗星空已经开始颤抖并爆出裂痕了。卍禁大封留给他的时间,只剩下最后的六秒钟不到。

    不过,这已经绰绰有余了。

    “碎心寒焰直接涂在人身上,会要命的,可是,既然是‘焰’那应该可以按照火焰魔法的规则形成魔法吧?”银尘抬起手,白银色的指尖绽放出蓝色的光芒,紧接着一道蓝色火焰出现。

    还剩五秒。

    “火焰增幅法阵!”带着蓝色火焰的手指在空中划出相对简单一点的魔法阵,寒冰的魔法力燃烧起来,空气中大量的水汽开始凝结,变成弹丸一样的球形水滴,紧接着就燃烧成一颗颗蓝色的小火球,静静的漂浮在空中。

    四秒钟,魔法阵完成,大法师在法阵之中,飞快地念出了咒语。

    “火焰神威!”

    还记得那年的除夕吗?还是小孩子的银尘被逐出武馆,在纷飞的大雪中无依无靠,只能用一个火焰魔法盾来取暖。那个魔法盾,就是火焰神威。

    一道道蓝色的火光,在他身边的每一个人身上绽放,变成了一座如同球形网格一样的防护罩,贴着他们的护体罡罩布下了防御。零点三一秒后,头顶的星座静默着崩溃消失,在一片彻底的纯蓝色中,蓝色的冷炎魔鼠终于又获得里行动能力。

    “不要进攻它们。”银尘警告道,他确信自己是在对身边的人说,可是听懂他这句话的,反而是那些蹦跳着的蓝色老鼠。

    冷炎魔鼠们身上燃烧着蓝色的碎心寒焰,安静又匆忙地朝周围散开,向着河流的上游蹦跳着奔去,没有任何一只老鼠,朝银尘他们看一眼。

    这些老鼠甚至来嗅觉都不必用上,仅仅凭着对周围温度的精细感知,就能知道他们身边出现了一群同类。遍布整条河流的数之不尽的冷炎魔鼠们,争先恐后地从他们身边经过,仿佛朝圣一样汇聚到河流上游的某个地方。

    真王队伍中的人除了银尘之外,所有人都吓呆了,不少人紧握着同样沾染了大量碎心寒焰的武器,如临大敌,然而过了一分多钟,这些可能根本没法杀死的冷炎魔鼠依然不管不顾地从他们身边经过,对蓝火包裹下的新鲜血肉不闻不问。

    “走!继续撤退!离开这个地方!”银尘一声令下,整个队伍开始不紧不慢地移动起来,逆着冷炎魔鼠们形成的潮流,朝下游走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黑暗的地下空间里。

    他们拍拍屁股走人了,走得那叫一个潇洒,却不知道他们留下的那座城池一样的营寨里,一群花枝招展的少女们正和她们的老鸨妈妈们一起陷入绝望。

    城墙上所有的门,都关闭了,将蓝色的跳跃着的火焰挡住外面,也彻底将逃生的路断掉。

    “跑不掉的。”作为门派中少女阶层里最有权势的一人,韩高丽此时根本没有任何特权可以享受,也必须和最低级的临时弟子一样,从一面墙上挖出石头来,搬运上城墙,然后朝城墙下面那一望无际的硕鼠们扔过去。

    青绿色的罡风鼓荡起来,包裹着石头如同落雨般从高高的城头砸下去,砸在那些肥肿的蓝色身躯之上,罡风冻结,岩石冻裂,只有下落的冲击力,能将那豪猪般大小的硕鼠打一个跟头,那就是着一整套不间断的辛苦所能取得的仅有的一点儿成效。

    合道境界的李冰清护法,已经带着二十四位年轻姑娘,用尸骨无存的惨祸证明了一个事实。少女们的两条腿,跑不过蓝焰硕鼠们的四只爪子。

    为了生存,少女们只能紧闭了城门,轮流登上高高的城墙朝下面扔石头,这是她们能做的唯一,能想到的唯一的可以拖延阻滞硕鼠群们冲到她们身边,将她们当做饼干嚼了的方式。解语宗里的一切神功,敌不过硕鼠们一身蓝火状态的毛发,解语宗里的一切兵刃,敌不过硕鼠们的一口钢牙,解语宗里的一切音律攻击,暗器攻击甚至是两三款犀利的剧毒,对这些蓝火组成的怪物来说,完全就是隔靴搔痒,激怒它们是唯一的成效。解语宗里一切娇滴滴的女孩子们,在这些饕餮硕鼠面前除了是食物还只能是食物。

    银尘留下的混凝土整体浇筑城墙,就是她们此刻能勉强活着的唯一的保障,而且是正在失去的某种保障。

    “逃不掉的。”韩高丽每扔出一块石头,就对周围的人说一声,她周围的人都将她的意思理解成“不要想着弃城逃走,你跑不过这些蓝色的怪物。”只有她自己知道,“逃不掉”的意思就是“我们已经没有活路了。”

    是的,没有活路。这个想法不仅韩高丽有,徐梦丽更有。新鲜上任的解语宗掌门不用登上城墙就能知道,那无穷无尽的蓝色硕鼠,早已超过了城墙能够防御的极限。

    赤炎魔也好,变种赤炎魔也罢,只要是老鼠形态的生物,都免不了爱打孔的毛病。城寨外面,硕鼠啃食水泥的嘎吱声,已经渐渐掩盖过它们自己发出的吱吱声,成为一种无形的压力,越来越凝重的压迫向每一位少女。

    少女们的动作减慢了,越来越慢,因为城墙即将破灭,她们即将无险可守的恐惧,如同黑暗的重压,成倍增长着,压在他们的心头。她们每一个动作,都要比平日在训练场上付出更多的体力和罡风,更要付出呈几何级数的勇气与信念,而勇气和信念,这是正道们的专属,不是魔道们可以奢求的东西。

    城墙,开始摇晃起来,咯吱声越发高亢,在如同水泥般慢慢凝固的恐惧中,终于有人不堪重负。

    一位最年轻的临时弟子,终于忍受不了这越发窒息的恐惧,扔掉了手中的石块,坐在营地中央的大道上,大哭起来。

    “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