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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章 魔屠血宴,收割终曲

    弯刀出鞘的声音传来了,血肉撕裂的声音传来了,肢体倒下的声音也传来了。银尘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纳兰叠罗早就走投无路,从他念出禁咒的那一刻起就走投无路了。陡然失去八万大军,失去全族和北武帝叫板的资本,这种事情会让他成为部族罪人的。他还不如干脆一死,将部族衰败的烂摊子丢给那些时刻想要了他的命的亲人呢。

    这样一个邪恶又疯狂的名将,就这么死了,死在部下的尸体堆中,也算是成全了他名将的美名,毕竟他没有在部下都死去之后,像臭虫一样独自卑微地活着。

    百步之外,一群年轻人鬼鬼祟祟地走上来,他们身上没有丝毫的杀意或者战意,他们正鬼鬼祟祟地从废墟之中抽出些破布之类的东西,看起来就要弄成一条临时的裹尸布,将纳兰叠罗的尸身收殓起来带回城市。这是南方帝国自成立以来就流传下来的规矩,也是风源大陆上诸多国家之中,独一无二的规矩。每当战场沉寂,战役结束之时,都会有人来打扫战场,将无论是己方或者敌方的尸身收殓起来,择地掩埋,给任何一个冲锋陷阵过的士兵,一个光荣而安详的结尾。“敌军战将,无论生前犯下如何罪孽,死后一笔勾销,当享受将军之葬仪。”这是南方帝国中无数繁复规矩中的一条,很普通的一条,却足够显示出这个农耕文明的光辉。

    这种规矩,银尘原本是十分欣赏的,然而这次,他阻止了那些好心的年轻人。

    他随意地一挥手,一群火鸦从飘荡的袖子中飞射出来,在蓝天之上画了个圈儿,然后导弹一样栽下来,扑在纳兰叠罗的尸身之上,疯狂地啄食起来,火鸦发出灼人的热量,逼退了那些不过培元境界的年轻人,那些人骇然又有点愤怒地看着眼前这道比他们中大多数人还要年轻的背影,于那背影之中,看到了无尽的沧桑。

    三秒钟,也就是一个呼吸的时间里,火鸦将纳兰叠罗身上的衣服兵器和血肉啄食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他烧焦了的黑色的枯骨,以及故意留下的一枚证明身份的戒指,那戒指还套在他的指骨上。

    银尘没有转回身,只是朝着前方慢慢走去。

    “对了,如果叫你们来的那些老人不知道怎么应付眼下尴尬的局面,可以到的二楼最左边的一间卧房里找一封黄色油纸包着的信,那里面有我给出的一点小建议,当然,只是建议而已。如果你们能够得到南方帝国的庇护,你们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吧。”银尘说着,白银色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烈日之下,废墟之上。

    一朝禁咒,万鬼恸哭。

    昭和八年二月二十日,血阳城宣布光复,请求黑血江对岸的南国守将每旦紫过江驻防。梅守将以“过于深入敌方,且为背水之势”为由,断然拒绝,不料当天下午,血阳城就分别差遣使臣分别南下北上,宣称血阳城暂时中立,两不相帮,不再免费向任何一国提供军姿援助,只闷头做生意。谈判之中,南国畏惧使者口中北国大军的暗中保护,北国畏惧使者口中的南国圣贤引发神咒,僵持不下,居然默认血阳城算作中立地区,如此一来,血阳城便从南国领土上独立出去,而自此以后,这座城市便再也没有回归南国!

    血阳城落入以斩鬼烈为首的宗族会手中,斩鬼烈一面感恩银尘一己之力击败八旗大军,解救血阳城于危厄,一面慑服于他那惊天动地的神咒威力,也不敢有什么私心,同时经过建州奴儿这么多天的肆虐,他也总算认清了自己真正的利益所在,他和他的家族,和血阳城的利益,早就融为一体,血阳兴,则他荣,血阳衰,则他败,和他一起的那些前哥老会的成员们,也在这一场几乎灭城的危机中体会到了差不多的道理,便齐心协力,共同制定了血阳城“三十誓约”,这也就是风源大陆上诞生的第一部资本主义民商法典。

    三十誓约,虽然处罚相当严厉以至于恐怖,却胜在公平,对船务,押镖,矿产开采和贩卖,以及商业流通等等商业行为制定了详细又令人信服的规范,同时也开了民间私贩盐铁,以及民间私有武装可以归并进城防体系,城镇税收公开透明等等历史先河,当然最重要的,是这部草拟的法典,成为风源大陆上第一部承认公民权利的法典,血阳城里,再无等级之分,贵贱之别,只有宗族,没有贵族,任何人,无论以前身份如何,只要肯努力赚钱,都可以成为人上人。

    血阳城的中立和改革无异是稚嫩又备受质疑的,在斩鬼烈饱受猜疑的同时,振南帮的某些人物,拿着“圣贤的信物”走进了已经成为宗族会总部的都护府中,这些人,在斩鬼烈看来都是人中龙凤,个个精明得一塌糊涂,出使南北帝国,制定城防,连横其他小国部落等等,几乎就是信手拈来,甚至城市之中爆发的几次危机都能轻松化解。全民生而平等的信条,加上公平信誉的契约精神,就在这座城市里,深深扎根,慢慢壮大。

    这,就是风源大陆上第一粒文明的火种。

    离去的银尘,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他指示文青松等人来到这里,不过是将血阳城当做一个实验用的模型,他想看看在风源大陆这种以神功作为主要威慑力量的异世界里,单纯的文明进步到底能不能站住脚,他从来没有想过这座城市能有什么发展。

    然而事实上,正是因为他留在小酒店里的那一封信,以及随口对文青松说的几句话,就改变了这座城市的命运。

    血阳城真正资源,在于港口,在于交通,它是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上的水陆枢纽,其次才是一座矿产城市,再次才是一座农业城市。在这交通便利商人云集的地方,发展契约,保护商人,公平契约,稳定市价的措施,远比武装到牙齿的强大军队厉害得多。因为没有人知道这些排队进了船号镖局的商人中,有没有哈兰家族的子弟,有没有江淮望族的管家大人,有米有魔威阁毒龙教甚至神剑门的供奉长老,甚至会不会有第四王朝第五王朝的遗民子侄,而这些人的身后,都有着庞大的势力作为靠山。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血阳城就是利用了南北帝国之间微妙的平衡,以平等,开放,包容为卖点,在看似混乱的时局里抓住那一点一闪而逝的发展机会。这座城市不大,防卫也不太森严,可是没有任何一个势力敢将它据为己有,因为一方占领城市,必然得罪其他所有方面,到时候成了被围攻的对象,那就是有苦也说不出了。而那些更高明的决策者们,也大都明白,血阳城的富庶,一定建立在它平等开放中立的基础上,没了这个基础,它就瞬间打回原形,因此那些大势力的决策者们都不愿意杀鸡取卵,武力吞并血阳城,更不能容忍任何其他势力染指这里。

    当然这都是后话,此时的银尘还没有想到过一座小小的血阳城能成为日后爆发产业变革的原爆点。此刻他正坐在一辆破旧的马车上,赶往南方。

    他不会选择豪华马车,因为所有独自行驶的豪华马车都必然是劫匪们的目标。破旧的马车虽然坐着不是很舒服,但至少目标要小很多,惹来的麻烦事情也少很多。

    三天前,他就离开了血阳城,真正为了自己的名声奔命了,他已经有了计划,就是借助金刀门的人脉,自己掏钱在潘兴城内最繁华的铁匠街的最显眼的地方,盘下一间店铺,专心打造些神兵出来卖,既卖钱,也卖名声。他身负残魂绝响黑暗炼金两大逆天法宝,打造出来的东西,绝不不会出现玄器一下品质的垃圾。

    对他来讲,灵器之类的神兵都是垃圾,这种想法要是被世界上的其他锻造师知道,绝对会跳起来和他决斗。

    能够打造灵器的锻造师,都被赋予高级锻造师之名,那是可以自己开店经营,地位和伯爵相当的大人物,许多锻造大师的亲传弟子,也不过如此水平而已。

    银尘端坐在马车中,膝盖上放着他的笔记本,正在十指如飞地敲键盘设计一把把漂亮的武器。这些武器,最垃圾的设计也是将剑身镂空成方格状,让元气灵光在方格里闪烁跳跃,呈现出一种无与伦比的美丽玄幻造型的“雷神之怒”,造型漂亮的,便是带着利齿型剑锋,看起来简直和怪兽的血盆大口一样狰狞的“巨魔吞噬”,或者完全透明,通体用水晶一样的物质打造的“救赎圣光”等等,有剑,有枪,有盾,有斧,每一件作品都穷极了一位男孩子对玄幻游戏装备的想象,这些武器根本没有考虑到青铜或者钢铁材质刚度,有些地方看起来细得简直超出常理,可是银尘不在乎,他才不会傻乎乎地真的用普通钢铁来打造这些东西。

    哪怕是要出售的武器,他都一定要使用秘银渗碳合金钢来打造,好一点的,红热刚慕言水晶匀质渗透钛合金都是最基本的材料。这些材料都是人造品,没有卡诺尼克尔的那条生产线,他就是想大批量生产也做不到,更别说这个世界上的人了,连听都没听说过。

    银尘正在设计着一把大刀,这点改改,那点修饰一下,直把一柄好好的大刀弄得像远古泰坦的武器一样,正改得起劲呢,突然感到马车一顿,然后就停下来了。

    “又怎么了!”银尘声音里满是怒气,一个时辰之前,他刚刚遇到一伙饥不择食的强盗,对于这种连破烂马车也不放过的强盗,银尘没有好脸色,直接用范围魔法打爆了罡风之后,一人赏了一发阿瓦达。

    他收起电脑,,却并没有下车,而是等待着车夫的解释。这个车夫是雇这辆车时随车送的,一个北方平民,银尘虽然“叛逃”了北方且对北方帝国很不感冒,但对于这些辛苦挣命的普通百姓并没有任何恶感,一路上也多有照顾,尤其是遇到劫匪的时候,要是有人敢抢车夫一个铜子儿,绝对会被一发霸铳黑天刚神绝炮射爆脑袋,因此这位中年马夫对他言听计从,同时也尽心尽力地伺候着他,什么和小二砍价,什么安排露营野餐之类,跑前跑后的好不殷勤,当然这种路上遇上事情询问搭话的活计,他也毫无怨言地接下来了。

    “是,是官家。”马夫的声音稍微有点颤抖,他虽然是北人,见了南国官府并不如何害怕,可是一看到封住道路的二百多个兵丁,个个鲜衣怒马,心底下就首先凉了一半。二百多人的队伍,开玩笑,要是起了冲突那绝对连逃走的余地都没有。

    这世上,除了银尘,没有任何一个人不怕围攻的。

    “官家?南方的?”银尘挑了挑眉毛,心想南方帝国的大官儿们不会掉价到客串劫匪吧?

    “在这里等着,我去会会他们。”银尘说着掀开帘子,根本不落地,直接从马车里飞了出来,然后故意在对方四丈距离以内,缓缓降落地面。

    就凭这一手,不少杂鱼级别的劫匪就能吓得一哄而散。

    此时的官道上,两行鲜衣怒马的南国正规铁甲巨盾兵将道路彻底封死,以一个喇叭状的半包围挡住了银尘的去路,官道中间,一辆厚重又低调奢华的马车静静停在路中间,仿佛摆开了阵仗前来迎战他的敌军将领。这阵仗,让银尘在空中微微停滞了一下。

    他落到地面上,同时听到四周接连响起利刃出鞘的声音。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因为正常情况下,任何一个草民都没有接近贵族五丈以内的权力,更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