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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崩溃之始源

    他原本并不精通黑形态的武器技,此时却如同无师自通一样,将拳刺延长成拳剑,以二十八星宿陨落的手法刺出,几乎形成了一道湿冷阴寒的风压,将面前的僵尸笼罩,骨质的寒光闪亮过后,僵尸戳成了蜂窝。

    然而带着无尽电流的手爪,成倍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并不剧烈的电流没有让他感到多少疼痛,只感觉到了身体上的麻木和心灵上的恐惧。他想起来自己被二当家的军势挟持住的时候,就是被这种电流击倒,才沦落至此。

    “刘天戟”他爆吼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因为精通毒针攻势,本身却没有多少战魂形态和凝冰气息可用的刘天戟,先一步被击倒制服。

    张威武的眼底闪过一丝暗色,绝望还没有来得及从眼底浮动上来,整个人就被无尽的尸群吞没。

    与此同时

    银尘没有去帮助他们,他只是冷静地一掌一掌将靠近过来的僵尸打倒在地,这些僵尸攻来的姿势千奇百怪,刀法诡异难防,可它们失败的样子整齐划一,“朝圣”的队列从大殿中央的长条形空地一直铺到了女皇的脚边。

    是的女皇的脚边,这个位置很重要,是银尘一直在等待出现的位置。

    又一具僵尸挥刀砍来,紫电在刀身上闪烁缠绕,这一次银尘没有利用自己的速度欺进攻击,似乎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有躲闪的能力一样,轻轻后退一步躲开了刀锋,同时他的双手伸出飘逸的广袖,在胸前打出一个手势。

    他原本想装模作样地来一个结印的手势,可是他只完成了第一个动作,神意就配合着他的动作,成为这圆厅之内“大地的号令”。

    准确地说,应该是冰雪的号令才对。

    就在这一刻,所有跪倒在地上的死尸,轰然炸开。

    它们从囊肿般的身体里喷出的液体,不是尸毒横流的脓水,而是

    汽油。

    “真以为我闲的没事干,才会散布那么多奥术紫光么”银尘看着女皇被猝不及防地炸飞出去,身上的罡风和雷电勉强救了她一命,心里吐糟着,嘴上却没有吐出半个字。战斗打到这个份儿上,还能说什么自然铁了心将仇敌弄死是正经。

    他前期散布的那些紫色的光晕,或者说,他利用奥术将整个圆厅都染成紫色的做法,其实只有一个目的,变形。

    将一种东西变成另外一种东西。

    他原本打算将所有固体变成机械,以傀儡大军的恐怖姿态直接征服这里,可就在他研究出共杀骨灰对付僵尸之后,他改变了主意,用大地内部蕴含的奥术能量,透过尸体表面,将尸体内部的脓水化为汽油,然后,一点点小小的火焰魔法,甚至火苗魔法就够了。

    于是乎,就在女皇冷笑着看着自己的“属下”即将把敌人包围乃至于吞没的时候,白银色的身影附近忽然火光一闪

    烈火爆炸开来,吞没了一切。那景象和天然气闪爆没有任何区别。

    原本维持在女皇周身的罡风也在爆炸冲击和火焰的高温中,彻底消散了。她以血肉之躯力抗焚身烈火,要不是在维持静电罡风之力同时,还有一身尚可的战魂气修为,以魂气凝冰的方式为自己织出了一件冰锁甲,只怕此时她以被火焰烧没了脸蛋,焚灭了肌肤,变成永远失去易容能力的无皮人了。

    女皇尖叫,怒骂,哀嚎,在银尘的面前表演起无用的挣扎,如同手术台上的青蛙。

    银尘冷着脸,放任大火随风而起,焚灭眼前的一切,大火之中,很快传来了刘天戟的惊恐惨叫,还有张威武气急败坏的吼声:“臭小子难道你想连我等也一起烧死吗”

    “真吵。”银尘的语气将他自己也吓了一跳,那一瞬间他甚至都不太敢相信自己的冷酷无情。烈火被他随手挥出的一道巨大暴风推着,很快旋转成焚风飞速扩散开来,将这座大殿和大殿周围三十丈以内的东西统统点燃,最终连绵成滔天火海。大火之中,他清晰地看到了夯土地面上一道一道刻痕般的塌方,也看到了塌方下面人工开凿的暗道,这些暗道之中通上某种特定的香料焚烧产生的气体,便能维持住鬼方控尸术的大阵,以及建立在其上的须佐之领域,而此时,大火吞没了本该存在的一切。

    这才是银尘的目的,毁灭大阵,让女皇失去最后的依仗。

    不过当张威武的吼声传来的时候,白银色的瞳孔中暴雪初歇,银尘双手高举,掌心里面闪烁着强烈的白光,狂风汇聚于掌心,接着化为苍白色的大雪轰然坠落。

    那根本不是鹅毛大雪或者其他什么样的大雪,那简直就是被罡风吹拂着的雪崩。

    白色的大雪,就是自然界的雪,而不是带着战魂气的风雪。这样的大雪中并没有多少锋锐的杀伤力,只有一股令人绝望的酷寒。这场人造的大雪并非什么著名的暴风雪魔法,而是

    “灭绝凛冬”

    汽油引起的火灾,聚在着暴雪降临的一刻忽然变得温顺乖巧起来,如同臣服的顺民一样默默朝两边退开。然而就在张威武等人松了口气,准备拼死一挣,从僵尸群中脱离出来的时候,火焰,忽然化为榴弹,从火海中一发一发地射出来,狠狠穿入每一具僵尸的胸膛。

    张威武感觉压在自己背上的僵尸仿佛被弩炮射中一样,直接就从背上飞了起来,吧唧一声软软摔倒在断壁残垣之中,他身上的麻痹感消失了,只有尸毒腐蚀着身躯的剧痛,不过好歹也是个返虚境界的大宗师,这点小小的尸毒可难不住

    “你们还有二十秒的时间从这里离开。”银尘的声音森冷得如同审判。

    “老夫若是愿意和你并肩子上呢”张威武满目仇恨地转头看了一眼正苦苦对抗着火海的女皇。

    “那么你会在接下来的爆炸中丧生。”银尘冷声道:“我是位法师,法师的战场永远孤独,无论敌人是一个还是一百万个,对我而言都一样,你以为我将林绚尘和王春来他们送走是因为什么我仅仅是害怕自己误伤了他们”

    “原来你认识王春来啊。”张威武用一种银尘不太理解的,隐晦而复杂的语气说完这句话,便真的听从他的建议从僵尸群中冲出来,他经过银尘的身边时,轻声扔下一句话:“困锁之雨的事情,老夫是管定了,天行武馆的声誉老夫栽不起”

    “废话真多。”银尘的回答依然言不由衷,张威武脸色扭曲地跑出去,他现在必须要做的,就是看看能不能将自己的部下也解救出来,然后去找亚雷莉和她的那个哥哥,商量出一个对策来

    “真王爷不是不爱财么怎么会看上困锁之雨呢呃那是苍天呀老夫今日若能脱困日后他妈的去做个正道敬谢您老天爷”

    张威武刚刚冲出已经烧着了大殿,就看到外面一片火海之中,那醒目的,刺目的,夺目的,在火焰与暴风之中飘扬着的天行武馆的大旗。

    “天行威武”张威武极尽平生气量大吼起来,脚下寒冰炸裂,整个人如同炮弹般朝前冲去。

    他的身后,刘天戟冲了出来,转头看见了自家飘扬的大旗,虽然不过是千里幻形的旗帜,可是此时,老头子觉得那旗子比仁皇时代的南国战旗帅气多了。

    他脚下一顿,寒冰混合着泥土爆炸开来,整个人也流星赶月一样冲出去了,他的身后,另外两个八方镖局的镖师也急不可耐地跟了出来。

    与此同时

    敛空痕手中的长剑,一分为七,化为七道冰封般的剑气,朝二当家包围过来。

    二当家在火海之中狼狈跳跃着,躲避着敛空痕越来越狂暴的攻击。当银尘将大阵毁灭的时刻,原本在五路寨耀武扬威的罡风与雷电之力,也在同一时刻完全崩解。鬼方控尸术的所谓风雷之力,退去了华丽的伪装,露出“静电之力”的真实内核。二当家身上缠绕着的电光,其实并不比敛空痕身上的寒冰锁甲更能抗击凝霜与物理攻击。而他的修为比起敛空痕来说还略有不如的。

    他毕竟是个魔道,又没有什么像样的师父来教导,靠着一部鬼方控尸书混到了如今的境界,已经是他这个“天才少年”咬牙跺脚能达到的极限了,自然没法与家学传承深厚,一生为天下人抱不平,刻苦认真地修炼了二十年的敛空痕相比。

    他在几秒钟前还想着用僵尸大阵把敛空痕围住,好好地欣赏他被电倒,被捆缚,被迫看着自己的娇妻在他这个二当家的胯下辗转承欢的场面呢,转眼前,一切都灰飞烟灭。

    是的,灰飞烟灭,并不是什么形容词,而是真正化烟化灰,随风而逝。他这辈子都不会想明白,为什么天上的那些大王可怜的没文化的孩子,没有见过飞机要去帮助敛空痕这么一个无权无势,分不清形势,愣头又顽固的家伙,而不来帮助他,帮助他的姐姐,帮助这个以地行龙为图腾的“正统王朝”呢

    他被敛空痕的凝霜剑气逼迫得上蹿下跳,虽然勉强递出了几招幽灵鬼爪可是无论攻击距离还是招式精妙程度上都远远不及,不仅压根没碰到敛空痕一片衣角,还被狠狠刺了几下,要不是体内的战魂膨胀起来,将他几乎变成了一位三十岁的壮汉,他还真不能在敛空痕的剑下支撑这么久。

    然而一切都解释了。

    敛空痕已经被他躲烦了,不管不顾地使出七巧剑的终式,那的修为虽然比敛月灵还低,但是他在剑道的理解上,是敛月灵完全不能比的,甚至于,他对剑的理解,仅仅在那个江湖上已经颇有名声的一玄子之下。

    他的剑法和万剑心比起来算是泥巴,但是和二当家的这样的山匪比起来算是黄金了。

    他的剑法终式,居然是真的可以将七道剑光化虚为实,完完全全就是七道杀人的剑光,任何一道都可以轻易要了对手的命,而不像敛月灵一样,一道剑光,六道剑影,虚实结合,真假难辨。

    这一招已经偏离的七巧剑的真谛,或者说,他已经突破了发明这种凌厉剑法的先祖了。敛氏七巧剑讲究的就是虚实相生,一剑化七剑,一招当七招。这套剑法的所有连击都带着强烈的迷惑性,虚虚实实,任何一道剑影都可以化为剑光,剑光之中利刃暗藏,杀机涌现。

    可是此时敛空痕使出的剑法,居然是七道实实在在的剑光,剑光所过杀阵随心,完全就是一副不给敌人活路的架势。想要破解就只有硬拼,以更高的修为,更精妙的剑法或者拳术,更勇悍的决心和敛空痕狭路相逢,两强争锋。

    面对敛空痕的二当家,既没有精湛的修为,也没有精妙的拳术或者剑法,幽灵鬼爪和风雨同舟棍一样都是烂大街的神功,敛府的护卫都可能比这个二当家的手段高明。

    因此当七道剑光同时亮起的时候,二当家的,这个自诩为天才也确实有些才华的年轻人,这个和银尘同岁的人,就再也无法逃出被切块的命运。

    他的双手最先被削掉。

    接着是双脚,膝盖以下已经断掉了。

    他身体上破裂开七处喷血的伤口,剑意中的冷气根本没法在火场中维持多久,也就没法将伤口冰封。刺目的鲜红高高喷射出来,让敛空痕收了手,因为在砍杀下去已经没有必要了,敛空痕看得出来,他的某一剑直接破开了仇敌的主动脉。

    那不是战魂和寻常丹药能救治的伤势。

    血泉高高喷起,过了一个呼吸才落了地,此时二当家的满脸血污,显然鲜血已经灌满了气管和食道,但他依然强撑着要说些什么,要狂笑些什么,要叫嚣些什么,对于他这样已经被某种扭曲的理念彻底毁灭成虚无的人来说,在临死前,也要给敌人造成精神上的打击

    他是战士,为理想奋斗不止的战士,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他的理想从一开始就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