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凝结成冰,冰转化为形态,很快勾勒出一个高个子兜帽男子的形象,这个兜帽男子五官不全,没有鼻子和嘴,可能也没有耳朵,只有一双灰色的,冰冷的眸子,那眸子里反射出来的阴冷神光,即使兜帽的阴影也无法遮蔽分毫。
银尘的周身已经汇聚起一大团真正的云雾,仿佛风暴海域的壮观气象,他轻轻一指点出,云雾陡然凝结,紧接着一道巨大的雷光狠狠击中了那玄冰凝结出来的形象。
轰鸣与闪光填满了整间屋子,冰屑飞溅,而高得几乎可以碰到屋顶的兜帽雕像也被这一下轰掉了三分之一,冰块蠕动中破口融合,变成一尊身高和正常人一般无二的兜帽男子,接着,长袍兜帽变成皮肤一样的质地,而兜帽的阴影里显出骷髅一样的五官,总算能看到鼻腔和牙床,寒冰化为血肉,水流化为风雪,那诡异的兜帽男子甚至不用有任何动作,就能凝聚出一招狠辣无情的冰屑旋转功,用一道简单的暴风雪就将敛空痕笼罩在内。
剧毒的风雪让敛空痕十分忌惮,只能收了敛氏七巧剑,专心鼓荡起另外一道暴风雪,将冰屑旋转功抵御在外,他用的是冰剑纵横决,一种看起来像是进手路数,实际上纯粹用于防守和拆招的神功,他在空中凝结出数把冰剑,靠着冰剑旋转带动起风雪,将冰屑旋转功抵挡在外。
“还有一个”敛月灵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差点吓得敛空痕露出防守破绽,果然,另外一道冰光直接从房顶的另外一侧落下来,瞬间凝结出一名妖娆丰盈的长发女子,那女子的头发是冰蓝色的,身穿红衣,面容清冷干净,可一双冰蓝色的瞳孔中,满是癫狂的杀意。
那女子和兜帽男子一样完全由玄冰凝结而成,抬手就打出一道蝮蛇般的玄冰幻影,直取敛月灵的脑袋,可是蝮蛇冰拳刚刚使出一半,就被一片连绵的金属锋芒斩断。
血花飞溅,鲜红的血落在地上,冻成了冰。
屋里忽然冷若地窖,一股股强大的寒气从两个不速之客身上透出来,敛空痕艰难无比地从冰屑旋转功中突围而出,和敛月灵背靠背戒备,那红衣冰女有些惊讶而迟疑地躲开了一招斩风燕破,却不料林绚尘的背后忽然冒出许多片刀锋般的金属羽毛。
仿佛从背后投掷出数把飞刀一样,金属羽毛带着浓重的灰色魂气攻向红衣女子,红衣女子尖笑一声,右手化为骷髅鬼爪,一爪挥出残影连连,居然将所有的金属羽毛都弹飞了,可是那一股灰色的魂气似乎完全不受到寒冰魂气的影响,直接透过她散发出来的冰雪屏障,落在她已经血肉化的身躯之上,短短一瞬间,她的右手连带着红色的衣袖都直接变成了金属。
红衣女子立刻后退,仿佛无限再生一样放弃了整条右臂,重新从空气中浓重的寒气中凝聚出一条新的手臂。
同一时间,兜帽男子一拳轰出,手臂几乎瞬间粗了三倍,如同骨肉凝结成的攻城锤一样砸向银尘,没有风雪,没有寒气,只有一股最为纯粹的物理冲击力,银尘感受着他手臂带起的暴风,轻轻弹动了一下手指,一道半透明的旋风平地而起,和那拳头轰然对撞,竟然真的靠着纯粹的刚力将拳头挡住,同一时间,狂风之中水汽凝结,流云之下雷光暴起,又是一道闪电魔法,将兜帽胆子打得动弹不得。
“人们常说,优秀的法师杀人的时候连面都可以不露,很多人到死都不知道招惹了谁,我自诩是个还行的法师,却没有想到被别人摆了这么一道,敢情我自己才是个蹩脚的战士呢丁卯你这种能力还真可以啊”四个人暂时停下的瞬间,银尘不慌不忙地调侃起自己来。
对面的兜帽男子愣了一下,接着用很难听的古怪嗓音道:“你居然能看出来”
“你的眼睛,眼睛啊那是你的邪神兵好么”银尘耐心地给他解释着:“何况你并不知道,对于真正优秀的法师来说,甭管遇到的是敌人的幻影,投影,分身,或者战魂替身,哪怕是武装傀儡呢,只要是元素化的东西,那都意味着敌人的本体也即将不保,你因为全世界的法师都很有耐心地去寻找你的真身吗别说你不过是个蹩脚战士的蹩脚元素化形,就算你是个有命匣的巫妖,有魂器的伏地魔,也顶不了用啊诅咒这种东西,如果能脱离的黑暗元素的桎梏,那么它就不再仅仅是阴谋害人的手段,而是可以通过任何元素间的联系,透过分身伤到本体的强大手段”
银尘说着,手掌心里忽然凝聚出一把闪亮的光剑,不由分说一招十字剑斩向兜帽男。
“注意了,丁卯大师,被我的任何一招伤到了分身,你的本体也会被标记,到时候无论相隔多远,我的魔法都会落在你的头上”
十字斩出手的瞬间,银尘在空中划出的光刃就直接变成了神教就极大审判之术,巨大的十字光刃随着他起跳,出剑,下落的动作重重落在地上,爆发的圣光很不幸地狠狠擦了红衣女子一下,而被银尘“好心提醒”的兜帽男子赶紧一个闪身,总算躲过了那爆发的剑光。
剑术用老,银尘手中的长剑忽然变成了一根蜡光组成的棍子,一招八方风雨棍在兜帽男猝不及防之下使出,此时的兜帽男,或者说丁卯大师的战魂兽凌冰鬼蛙,刚刚正准备抓着银尘出招之后的破绽进攻,不仅瞬间欺进到了他身边,左手递出的般若掌也瞬间变形,变成一只飞翼龙的口,血盆大口中满是带着倒刺和毒液的牙齿,这要是被咬伤了,会将银尘重创不说,还会给他注入难以解除的剧毒。
这一式有来无回,算是搏命的招式,毕竟银尘身上能露出破绽,这对于丁卯来说是不可错过的机会
八方风雨棍银尘练得并不熟,毕竟他只是从龙谷那些守旧老人留下的残本之中学得一招半式,最多只能打出六连击,远没有达到八方风雨棍一式八形的境界,更不要说,如今江湖上,就连千里幻形中的人都会更加完善且威力大增的巴川风雨同舟棍了。
丁卯并没有见过八方风雨棍,但是他见过这种神功的进阶形态,巴川风雨同舟棍,并且对此十分了解,了解到只看到银尘的起手式就知道他接下来棍式的所有路数。
他看到银尘举着一根雷电棍子朝他打来,虽然对于雷电武器有点忌惮,可并不如何害怕他接下来棍术,甚至在欺进的过程中还嘲讽道:“风雨同舟棍就这样的招式还想伤到佛爷”
他在说话的同时已经在闪避了,身形闪烁间,已经躲到了第一棍落下的盲区里,同时变形的手闪电般击出,却是冲着银尘的身影左侧的空当打去,并没有瞄准银尘。他当然知道银尘下一棍必定是向左横移并且横扫右面,这个时候只要后退就好。
果然第一棍落下了,带着一团湿漉漉的暴风。银尘的身影在丁卯出拳的瞬间朝右边移去,同时依然挥舞长棍打响右边,结果除了狠狠砸中墙面以外没有建树。
丁卯呵呵笑起来,战魂兽发出的声音实在难听了一些,而银尘出完两棍之后,其实只剩下最后一棍的机会。
每种元素,只有一招三式的容量,三式出完,元素转化,武器形态也必然变化。
银尘只剩下最后一棍的机会了,可是他并不珍惜这样的机会,依然潦草地转动着长棍一棍扫来,退后的丁卯微微侧身就将这一棍避过,同时斜刺里突进一步,再次拉近的距离,这一次,他一边防着银尘第四个棍式,提棍直刺,点住对手要害,一边暗运拳式,左手恢复原状的同时,右手化为虎爪,一招大擒拿手悍然挥出。
然而他并没有等到银尘的第四棍落下,正如那一招十字剑之后便没有了接下来的追讽刺一样,银尘最后一棍扫过的瞬间,蓝色的雷杖搅动着风云,如同海神的三叉戟搅动着海面一样,狭小的房间里风云汇聚,顷刻间豆大的雨点洪潮般倾泻而下
那雨点之中,天知道被附上了什么样的诅咒。
冰蓝色的雨点如同弹丸的风暴,几乎将兜帽男和红衣女子扫射成蜂窝,无论是寒冰还是寒冰凝结出来的血肉都被高速飞行的水滴击穿,不过好在大量的水汽也让两只战魂兽能够最大限度地得到魂气补充,很快就将水凝结成冰,修复着真正漏洞百出的身躯,然而此时,他们已经没法在继续战斗下去了,因为雷杖搅动着的风云之中,汇聚起亮蓝色的闪光。
雷击。
无法避让,只能用魂气硬抗的雷击轰然落下,不是一下,而是几十下,爆炸般的巨响在小房间里肆虐着,狂风裹挟着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下来,脚下,甚至已经快速积攒起摸过脚踝的冷水。
那雨滴比冰还冷。
林绚尘不得不张开钢铁的羽翼,将敛氏二人维护起来,此时她的任何解兵招式和进手招式都完全没用,因为他们三人十分可怜地处在暴雨灾害之中。
这,才是天地的驭者,魔法师的真正意义,魔法师并不是擅长诅咒别人的阴谋家,不是到处藏匿魂器追求永生的黑巫师,不是只能远程攻击害怕近身格斗的射手,而是天候的操控者。
魔法师,掌握火焰和天空。
魔法师,操控气象以杀死仇敌。
没有制造气象灾害的决心与实力,不配为法师。
在小房间里肆虐的闪电风暴,足以将两只战魂的半边身体打得粉碎,虽然战魂并非身体越小战斗力越低,可是在战斗之中被频繁打烂身体,这对于它们的损耗非常大,大到了如果不及时补充,天选者就不得不换一只战魂的地步了。
“施主,咱们后会有期”此时兜帽男已经被逼到了窗边,身中十三道雷光的它几乎只剩下小孩般的身形,而红衣女子此时也瘦成了麻杆,刚刚在和林绚尘的对峙中,她的所有招式都被那个小女孩子看穿了,几次对着弱点的狠狠攻击让她受伤不轻,因此虽然只不过是被闪电风暴擦了个边,却已经伤得厉害,连战魂气都鼓荡不起来了。
“走”红衣女子吐出一个尖锐又阴狠的字,立刻变成一道风雪消散,兜帽男也双手合十,什么也没说就消散在空中,徒留下一片片雪花朝窗外飘落。
几分钟后
银尘将最大号的毛笔当成的刷子,仔细刷着一根几寸长的枯树枝,那是他从窗外够来一根柳树枝,将没用的部分折断扔掉,只剩下这魔杖一样粗短又柔韧的一段。
大号的毛笔蘸着奥术魔液,将树枝彻底涂满,然后挥舞了一下,在确定能发出一颗奥术飞弹之后,递给了敛月灵。
此时他们已经上了三楼,在拼杀得一片混乱的客栈里面悄悄换了房间,千里幻形的人还是愿意给他提供些许方便的,因为那是刘天罡临终的愿望。
说起刘天罡,银尘心里也是有气的,他觉得自己应该找瓜尔多兴报仇。
此时,林绚尘拜托千里幻形的人出去买了几种药材,再次为不幸中招的敛空痕解毒,敛空痕的冰剑纵横虽然练得不错,但整体上境界浅薄,还是不知不觉着了丁卯的道,战斗停止之后就发现左腿腿肚子已经溃烂了。
敛月灵有些担心地看了丈夫一眼,有点舍不得走,可是她知道如今这里大白天就杀得血流成河,千里幻形的人根本连最起码的阴谋都懒得弄了,直接摆明了硬刚天行武馆,他们救援苏菲菲的时间也变得极其紧迫起来,至于那件光器,敛氏二人没能力管也没心情管了,暴雨派爱咋办咋办吧。
人是很难藏匿的,至少千里幻形的人已经找到了苏菲菲,而光器的下落始终不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