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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至少会有人为我哭

    莱茵走近了那最末端的牢房,领路的骑士守卫已经退了下去,他隔着栏杆看向牢房里坐在地面上望着窗外的月亮发呆的少年,那个和他有着同样的身体特征,有着血缘关系的少年。

    少年像是注意到了身后的声响,他转过头来,和莱茵的视线交错在了一起,他的瞳孔开始放大,似乎有些惊讶,惊讶自己还能再见到眼前的这个人。

    莱茵看清楚了少年此刻的面孔,少年的赤瞳已经有些黯淡,像是即将熄灭的蜡烛,少年的脸毫无血色,面如死灰。

    “哥哥?”少年开口了,语气里也带着疑问。

    少年就是莱尔,莱尔·普拉斯,莱茵的弟弟,亲弟弟,他现在坐在牢房里那枯白的地面上,衣服脏乱不堪,完全没有出身贵族名门的风采,一眼看上去似乎有些精神萎顿。

    尽管普拉斯家族,如今已经算不上是什么贵族名门了。

    “哥哥你来,是还有着其他什么任务吗?”莱尔低着头问,对于他来说,能再次见到莱茵,是出乎意料的事情,但在自己哥哥面前他无论何时依然还会低下头,这却是深知肚明的,明明已经对什么都无所谓了,明明马上就要死去了,却为何还是会被过去的事情缠绕,对于铃他们的感情也是,其实他活了十几年,生命中称得上是有感情的人也只有那么几个,但偏偏是这么几个人,倒是让他在生命的尽头仍然无法忘怀。

    真讨厌啊,这样的话,自己真的可以安心的接受死亡的命运吗?有那么一瞬间,莱尔的心里闪过了疑问。

    “我有事情要问你,”莱茵默默的深呼吸了一口,最后还是决定用直白的语气,这种不自然的动作他几乎从不在别人面前做过,即使是在阿塔拉尼的面前,但现在,他在自己的弟弟面前却忍不住了,纵使这个弟弟他曾经冷淡相对了十几年。

    “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会让你做出这种选择,甚至是违逆月夜界呢?”

    违逆月夜界吗?莱尔心想,如果是前不久的自己,也许会去努力的澄清自己吧,但是……现在还是算了,无所谓自己是不是罪犯了,反正自己就算去努力澄清自己又怎么样,在这里甚至没有一个真正信任自己的人,就算是自家哥哥,估计也只是为了执行任务才出现在自己面前套情报的吧。

    不过想一想,自己倒也算是有嫌疑的,毕竟目标是那么重要的东西,连夜之女王都要对此严肃,明明自己是要去回收最重要的至宝,却偏偏还在那里逗留了那么长的时间,不被当成私吞罪那才奇怪嘞。可是当自己看到铃的表情的时候,却又打心底里的想要帮帮她,也许是因为自己也曾经体验过其中的伤痛吧,出于同命相怜的缘故,在她最孤单无助的时候,连唯一一个愿意对她好的人也死去了,如果是自己的姐姐也留给自己有东西的话,自己也会疯子般的去拼命保护好那个东西吧,因为那是那个人在你生命中留给你的,最后的东西了,若是连那个东西都没有了,那么那个人就是真的完全从你的身边离去了,什么都不剩。

    他还清楚的记得,那个晚上铃看着她那张唯一的全家福合照,眼里流露出的哀伤与思念,应该,和他曾经蜷缩在墙角里伤心时的眼神一样吧。

    所以,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听从铃的话,陪她一起找出她的爷爷和启示录之间的关系,在那段时间里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可是,他却一样都没有完成,他甚至没有能力去保护好她,还让她为自己掉泪了……也许,她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为他流过泪的人了。

    撇去是否有私吞启示录的嫌疑先不说,至少,让自己愿意留在那里,她那天晚上的泪花,映照着月光晶莹璀璨,在自己眼前像是一朵极美的花缓缓盛开,这就足够成为理由了。

    “至少,”莱尔沉默了片刻,开口,“在那个世界里,还会有人,愿意为了我哭。”

    莱茵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他感觉心中似乎有一根紧绷的细线,那根细线勒着自己的心脏,现在它突然晃动了一下,也把心脏搅动的如同刀割般的难受。

    他又深呼吸了一口,平复心情,这个地方,不愧是监牢啊,果然让人压抑的想发疯,他心想。

    阿塔拉尼在他身后看着他,眸中流露出担心的颜色。

    “哥哥你去人间界执行任务的时候没有去看一看那里的小说吗?”;莱尔又说。

    “小说?就是那种很长很长又写的很扯的那种类型的书吗?”莱茵问,他有些想不明白这场本该以深沉为主基调的对话中为什么会蹦出个这种词汇。

    “那你知道《DargonRaja》吗,里面有一个废柴主角,活了十几年,也废柴了十几年,一生中从来没有过什么人真正的关心过他,于是他一个人孤独又孤独的度过了许多个春夏秋冬,但是这样的他也依然会有让他不顾一切也要拯救的某些人,那怕是每一次都要牺牲掉他四分之一的生命,可是当他站在那抉择的关头,他怂了又怂,最后却还是选择了那救人的选项,他牺牲了第一个四分之一的生命救了他的师姐,因为在他人生中最孤单最无助的时候,是那个师姐推开了一扇属于他的门,第二次,他又用掉了四分之一的生命,去救了他的一位师兄,因为那个师兄对他很够义气,他若是要去抢别人的新娘,那位师兄甚至会帮他去打爆婚车的车胎,以前从来没人对他这么义气过,第三次他救了一个女孩,**的公主,本该和他完全扯不上关系的人,只是因为那个女孩是他这辈子中第一个喜欢上他的女孩。”

    莱茵沉默不语,他对这个故事本身没有太多浓厚的兴趣,他只是觉得自己弟弟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也应该会有一定的意义,所以他在思考其中的深意。

    “你有没有觉得那样很傻,那个家伙只是因为一些不大的理由却宁愿做出牺牲生命这样的大举动来,其实就是这样的啊,那个师姐只是在他情场失意时拉着他开着红色法拉利兜了一圈,那个师兄也只是曾经和他有过几次深刻的谈话,虽然不怎么会组织语气却还是去劝解他,最多就是在他的卡被冻结的时候帮他出了一顿饭钱,还有那个女孩,他们之间也没有过什么白头到老永不分离的山盟海誓,他们只是一起翘家出去看了看外面的世界。”

    “但是啊,”莱尔又说,“有时候在外人看来无关紧要的东西往往对于当事者来说却是极其珍贵的,命运就是这样的啊,在特殊的时间特殊的场景特殊的心情下,有人给了你别人永远都给不了你的一些感到,那个人在你的心中就比一切都要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