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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兵刀浮沉

    屋子里,打闹了一阵后,宁江搂着已经无力的女孩:“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要早点休息,不要再闹了。”

    “你……你混蛋!”鸾梅没好气的捶着他的胸膛,这家伙,竟然把宝桐、红蝶、小鹭三人一起……混、混蛋。

    “再说了,”宁江笑道,“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是我没忍住,现在可都是她们忍不住……不信你问她们?”

    三颗脑袋从窗户外露了出来,恶狠狠的盯着他……谁忍不住啦?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鸾梅自然也没有什么办法,闹了一番后,心情倒是好了一些。只是想起绮梦的消失,心中终究还是难过,这些日子,在同一个身体里的相处,感觉上,就像是一胞的姐妹,然而现在,绮梦却为了能够保护下她,硬挨了恶女神以黄金宝剑挥出的那一剑,导致魂魄飞散。

    对于那支黄金宝剑,鸾梅告诉宁江,当时的它内中蕴藏的乃是圣凰的力量,这一点,绮梦非常肯定,以至于,虽然只是一剑之力,以绮梦的实力,就已经是无法接下。

    宁江联想起那个时候,那来历不明的黄金战将以黄金宝剑斩杀元魔皇时,黄金宝剑所挟带的强大力量,看来,那柄剑的确是某种能够被人赋予强大力量的神器。以元魔皇的实力,竟然会敌不住一名手持宝剑的宗圣级实力的人物,这剑在那黄金战将手中时,蕴藏的应该就是修罗帝的力量。

    “但是,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恶女神?”那天夜里,在他怀中,鸾梅疑惑的说道,“当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恶女神,既不是我们先前见到的阿凤,应该也不是慈月仙子,但是绮梦的确是感应到,她就是恶女神……”

    宁江轻轻的抚摸着她,给她以安慰:“这应该是某种身外化身之法,‘阿凤’出现在伏熊谷的时候,慈月仙子已经在南方活动,没有迹象表明,她去了北方。其实神魄具现,身外化身的本事,我也能够做到,只是关键并不在这一点。假设阿凤、慈月仙子、你们这一次遇到的那个女人都是恶女神,那么理论上,就算有三个身体,只有一个自我的她,在使用其中一个身体时,另外两人也只能沉睡,就像我无法同时让自己跟‘蝙蝠公子’同时动起来一样。但是这世上,总有一些事神鬼难测,我猜想,搞不好恶女神的的确确就是有三个能够同时活动的化身。”

    鸾梅低头沉思,不得不承认,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也不能冒然将这种可能性排除。

    ***

    北方遥远的某处,那即便到了夏季,也是一片冰雪的万里银川,拜火教女尊萧菩萨哥,正走在阴暗的地底。

    虽然拥有宗圣级的修为,但是数百年的岁月,依旧让她的皮肤爬满了皱褶,整个人都显得老态龙钟。

    高处是倒挂着的钟乳石,周围长满了青苔,大地的深处,存在着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地底洞穴,这里只是其中之一。连着上下两端的、石灰质集成的石柱,在火光的照射下,闪动着丁丁点点的荧光。

    火,是由她手中柱杖的杖头发出,金属制成的拐杖,散发着银色的冷光,唯独在杖头处,闪动着诡异的艳红,仿佛是随时都在喷火的活物。这样的地底深处,实际上,与外头是完全隔绝的,谁也不知她是如何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何出现在这里。

    陡然间,她停了下来,一片艳红如火的羽毛,随之飘起。

    同一时间,另有一名蛮族的青年女子,立在百里之外的地面。

    虽然是蛮族的女子,却长得颇为秀气,如果阿彩在这里,必定能够认出,这就是她的好友“阿凤”。

    阿凤的背上,背着一口黄金宝剑,剑是无鞘的,锋刃也谈不上有多锋利,散出来的光芒,却侵克着周围的天地。金色的剑柄,同时也有着浅金色的剑身,剑身颇为宽厚,雕刻着神秘的花纹。剑锷往两侧张开,各镶着一口宝珠,犹如并行的双日,宝珠之中,有强大的力量在内中流转。

    后方远处,是一片冰湖,周围是嶙峋的乱石,西南方即将落下的太阳,苍白得犹如只是一层剪纸,孤零零的贴在千里戈壁的上方。

    背着黄金宝剑的蛮族青年女子,手中有一根羽毛飘起,同样是艳红如花。嘭的一声,妖血体质的神通激活,显出了三头六臂,其中一只手,轻点着圣羽,圣羽化作了火苗,然后就在她手指的挥动着散了开来。

    六只手一同挥舞,呈条纹状的火丝在她的身周编织成精美的火网,并与远处地底的另外一支圣羽形成了共鸣。然后,她就开始下落,不断的下落。那神圣的火焰拉扯着她,仿佛折叠了空间,直落千丈。

    缓过神来时,她已经身处在地底洞穴之中。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能够从高处,目光透视土石,就会发现,老态龙钟的老妇与三头六臂的蛮族青年女子,虽然相隔百里,但却是彼此相对。更诡异的是,她们所身处的洞穴,竟是犹如镜子里彼此互映的双方,虽然方向相反,却是完全一致。

    而随着她们面面相对的向前走动,她们的身后,洞穴在坍塌,不停的坍塌,仿佛塌入了虚无,塌入了谁也看不到的神秘的空间。以她们两人为边际,整个地底深处,竟是一个旋转的圆,在她们两人的接近中,这圆也开始慢慢的收缩。

    壮观,而又诡异莫名的奇景,实际上并没有其他人能够真正的见到,地面上,那苍白的夕阳也已经开始下沉,黑暗如潮水般覆来,大地如同往常一样,快速地结着冰霜,冰湖反射着慢慢升到天空的银月的光芒,如同镜面,平滑而又透明。

    轰然间——

    老态龙钟、持着拐杖的老妇,与三头六臂的青年女子,就已经各自站在了一面白银大门前。几乎是完全一样,仅仅只是纹痕相反的大门,古朴而又威严。

    老妇高举着拐杖,惊人的力量从她老迈的身躯涌出,在拐杖的上方,具现成小太阳般的火球,高密度的能量,滚动着刺天透地的焰光,神秘的咒言,在她的周围犹如卷动着虚空,层层叠叠的传荡。

    远处的另一边,青年女子也举起了她手中的黄金宝剑,剑锷两侧的宝珠中,有汹涌的火光涌入剑身,再呈波浪般逆着剑身往上涌去,在剑尖的上方,同样形成了夺目的火球。女子同样念起了咒言,卷荡着天地,折叠着空间。

    两边的火球同时撞上了古朴的白银大门,强大的力量滚入其中,并在大门的中心形成波纹,一环环往外扩散。周围的情景仿佛都在往上翘起,就像是原本摊开的书本,老夫与青年女人站在了书本的两侧,天地扭曲,空间变化,乾坤重组,阴阳炸裂。

    拜火教尊崇的乃是二元论,崩裂的阴阳二气在快速接近的两人的中心,犹如爆发的星辰,绽放出诡异而又绚丽的火花,火花犹如星海,引发了深层次的虚空破裂。下一刻,两人已经并肩站在了一起,她们的前方,那威严的白银大门往内侧慢慢的打了开来。

    大门的内头,憧憧的魔影,就像是从冻结的冰川中慢慢苏醒,更深处,一名跪在宝座前的魔将,冷冷的睁开了他的眼睛。

    然后就是崩裂的戈壁和冰湖……

    ***

    司壁洞西面的坚城,最早乃是司壁洞安抚司驻扎之处,后来落入了苗军手中,如今,却已经再度易主,被鹘后之子李胡所控制着。

    此城的西南面,是唤作鬼狐陉的咽喉通道,其周围诸峰耸立、各岭互连,虽是从光州入蜀与出蜀的必经之地,却因地势险恶,大队人马难以行走,每到冬季,便又大雪封山。

    此时,鬼狐陉的冰雪已经消融,华夏军与蛮军,为了抢夺对鬼狐陉的控制权,正在展开着相互的刺探。

    其中一处山岭,陈天涯正带着一批武林人士,手中拿着望远筒,远处的画面清晰的展现在他的眼中,镜面上,他看到几名蛮族的侦察兵正在绕过山脚,其中一人,同样也拿着望远筒。

    “找到了!”他低声说道。

    鬼狐陉刚通未久,对于敌人的兵力分配,双方都还不是非常的清楚,再加上这一带山高路险,既难以行军,却又容易埋伏,两边都不敢大意,派出探子,相互之间的刺探,自然是免不了的事。

    华夏这一边派出的“探子”,大多都是应宁江和武林盟主号召,加入军中的武林中人,个人实力了得,但是对于兵阵和集体作战、马上冲锋等等,却并不如何的拿手,作为查探敌人虚实的探子放出,的确是最适合他们的位置。捕杀敌方的哨兵,查探敌人的虚实,接近敌人而又能够及时撤走,这都需要不错的武力。

    大量武林人士的加入,使得华夏军在这一方面,可以使用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甚至连在江湖上颇有名望的“沦落人”陈天涯,都主动的承担起这样的责任,带着一批人,以各种手段,寻找和捕杀蛮军派出的探子和巡骑、哨兵。

    望远筒的应用,曾让华夏军占有了不少便宜,然而这种东西,技术含量终究不能算是太高,而占据了中原的蛮军,又收罗了不少人才,很快就将它复制出来。然而,越岭那一边,很快就送来了更加高质量的望远筒,原本的望远筒,使用的乃是琉璃,琉璃不但昂贵,而且清晰度总是有限。

    若是以前,内中有着精美花纹的琉璃,往往能够卖出更好的价钱,而现在,华蛮双方都在赶制着透明度更高、在以前算是“低级货”的琉璃,甚至已经到了市面上一片难求的地步,懂得制作琉璃的工匠,也被蛮军大批的征召。

    但是现在,越岭那一边,终于成功的研制出了真正透明,且成本极低的“玻璃”,望远筒也经过了更进一步的调试和改进,新的望远镜,不但看得更远,可视范围也更加的广,也正因此,他们才能够抢先一步发现对方,从而提前拟定战术。

    在对方不断往这边接近,望远筒也开始往他们的位置扫视而来的时候,陈天涯早就已经带着身边的几名好汉,悄悄的转换了位置,埋伏在这几人的必经之路上。

    从龙虎山祖庭洞天出来后的陈天涯,就已经是宗师级的高手,如今亲自带人,击杀几名蛮军的探子,连他自己都多少有些好笑。但是战争,从来就不是取决于一两名高手,而是每一个人所在的不同位置。

    如果说,在以前,周朝的存与亡,对于身为江湖人的他们来说,并不是那般的关心,那么现在,每个人都清楚的意识到,这并不是周朝与新朝的战斗,而是华夏与蛮族彼此之间的存亡,他们可以不管朝廷,却不能不顾华夏。

    半个时辰后,他们离开了这里,继续往前摸去,在他们身后的草丛中,则多了几具死尸。

    鬼狐陉这一边,敌我双方还彼此的试探与牵制、并缓慢接触的阶段,长河最下游,岭海的丰乐郡,却已经是炮火齐飞,打响了南方反攻蛮军的第一战。一批武林高手,在炮火的压制结束后,各自带着炸药包冲上前,紧接着就是连续不断的炸响,城墙轰飞。

    华夏兵开始冲锋,然而敌方的火器也开始发射,战车上弩炮、火箭乱飞,射程虽然不如火炮,陡然射出,却也是密密麻麻,何况还占据着防守之利。人仰马翻,尘土乱卷,战场上的混乱急剧扩散,很快,双方就围绕着崩塌的城墙,形成了反复的拉锯战,火炮与炸药,更多的只是攻坚与威慑,真正决定胜负的,依旧是血与肉的对撞。

    希望能够为华夏的再起尽一份力的华夏兵将,与为了夺取更多的军功,由此分得更多的金银、土地、奴仆而奋力杀敌的蛮兵,翻起的血涛,卷起了兵刀,沉沉浮浮间,尸骸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