啵……
失去瓶塞,空气中充满了甜味,没人会讨厌甜味,可也没人会喜欢很重的甜味,蛮青的舌尖接触到百味尝之甜,便发起毒誓,这辈子都不会再碰糖这种东西。
口腔里充斥着腻死人的甜味,头顶仅有的几根短发也被蛮青揪掉了,他终于明白于欢所说的甜毒到底有多么可怕,只是用舌头沾了一点,他便恨不得将舌头用刀割掉,蛮青强忍着作呕的冲动,将百味尝之甜全部倒入了口中。
一瞬间,他的身体煞白一片,就如掉进了面缸,就如裹着白色绷带的干尸。
于欢敲敲桌子,道:“此毒可解?”
蛮青皱着脸皮将口中的粉末吞咽下去,下一秒,他的眼睛便从深陷的眼窝骤然鼓出,哇的一声,吐了一地花花绿绿的东西。
肚子里总算舒服了一点,蛮青用力的擦擦嘴角,皱眉点头道:“可解。”
“解!”
蛮青再没有像之前一样夸大,墨色小瓶直接扔在嘴里,嘎嘣嘎嘣几声,便咬碎吞进了肚子里,奇怪的是,碎片并没有戳破他的嘴,不等于欢开口,他便摆摆手,跑到排污管处,手扶着地,半跪在地上大吐特吐起来。
吐出的先是瓶子碎片,之后是充满甜味的白水,再之后是乌黑的血,血并没有腥味,反而有一股浓重的臭味,就像是放了几个月的泔水,臭味混杂着霉味,闻上一口,让人有一种想要将心肝脾肺肾都吐出来的冲动。
喀……喀……
就如同醉酒呕吐的声音,黑血一口一口吐出,蛮青的脸越发凹陷,精神越发萎靡起来。
终于,血终于变成了鲜红色,蛮青一屁股拍在地上,胸口剧烈的起伏,发出了如破风箱似的声音。
于欢淡淡的声音传进蛮青的耳中:“你败了。”
蛮青又深吸几口气,气息渐渐平稳才开口:“我还活着。”
“你还能解几次毒?”
蛮青起身,回到铁桌旁,答非所问的说道:“我之前所服之毒取巴豆油、腐鹫胃、秋肠露三种催吐之物炼制而成,毒发,吐尽体内之水,哪怕失血昏迷,依旧狂吐不止,直至吐成一张人皮,毒名——醉酒。”
话音未落,蛮青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声阵阵,手扶着铁桌的蛮青,腰弯的好像只虾米。
终于,咳声止了,蛮青艰难的直起腰,脸色已一片潮红,这是一种极其不健康的红色,就如同纸人的两腮,在火光下,分外恐怖。
“我翻遍全身,都找不到一种能解百味尝之甜的毒,只有醉酒,能将流进血液里的毒吐出,可血吐的太多,我的身体已经支持不了太久了。”
“咳咳……”
脸上的红色又重几分,蛮青又道:“我本想将这些年炼制的毒全部一一取出,可现在已经没可能了,这是最后的毒,也是我炼制一生的毒。”
蛮青从怀中取出一柄小刀,刀刃锋利,这柄小刀做工十分精良,可毒在哪?
于欢目光闪动,道:“你想动手?”
“不是。”蛮青摇摇头,将小刀伸入口中,噌噌几声,乌黑的牙齿便被刮的雪白,而黑色粉末均匀的铺满了刀身。
“我们炼毒之人,哪能不试毒,我的牙齿之所以二十年未刷过,是因为我要用它炼出世间无人能解的剧毒,这些牙齿常年被各种毒药浸泡,毒性早已驳杂,不知毒性,该如何解?”
于欢突然有点恶心。
蛮青取过一只空瓶,将黑粉缓慢的倒入瓶中,没有洒出一粒。
于欢的脸色有点难看,像是年代久远的青铜色。
蛮青又用小刀划破手指,将血一滴一滴滴入瓶中,道:“常年服毒,在血管里流动的早已全是毒水,此毒以鲜血搅拌,毒性当更烈一分。”
啪!
红瓶拍到于欢面前,还没服毒,于欢便已中毒了,这是一种名叫恶心的毒。
“请。”蛮青伸手示意。
于欢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举目望天,皱着眉头猛地将瓶内之物饮尽。
腥,就像是泡进了血池,血池边还有人举起木桶将桶内的血倒入池中,并且还是从于欢的头顶浇灌下来的。
臭,说不出的一种臭,就像是掉进了粪池还不会游泳,头一次次上潜,又一次次被粪水没头,粪水全部灌进了鼻腔、喉咙。
毒,难以辨别的毒,千百种毒性在体内化开,于欢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向外渗血,血液的味道也十分混杂,就如喷了香水的狐臭,怪异的味道让人几欲想吐。
蛮青又咳嗽数声,道:“此毒可解?”
于欢咬着牙,许久才道:“可解。”
蛮青的脸上顿时露出了难以名状的失望之色,叹道:“请解。”
同样是一只红瓶,于欢同样饮尽瓶内之物,道:“此毒依然是我四年前所得,取辣子、山葵、椒、蒜头炼制而成……”
蛮青自嘲一笑,道:“还是能吃的东西,这是什么毒?辣毒?”
“不错。”
话音未落,身体表面的鲜血便蒸发起来,于欢道:“辣可使人口生涎液,也可使人心如火烧,辣自然可以成毒。”
蛮青对于于欢的随意取材已经麻木了,道:“它的毒性是?”
于欢道:“此毒服之,与醉酒相似,只不过醉酒是呕血,而百味尝之辣是将体内血液焚沸,直至烧干而死。”
蛮青道:“你将血液里的毒素焚净了?”
“正是。”
蛮青叹息道:“我不如你。”
蛮青顿了一下,又道:“接下来是什么毒?百味尝之苦?百味尝之咸?”
于欢摇头,道:“并不是。”
蛮青的心里感到无限安慰,于欢终究没能把所有的味道都炼制成毒。
于欢已经从怀里取出墨绿小瓶,道:“此毒取竹叶蛇胆、铁背熊胆、水鲤胆三种苦物炼制而成,世间苦味涌上心头,使人不由自主的出刀剖心而死,毒名——百味尝之苦。”
“我以为你炼不出,没想到你还是做到了。”蛮青的脸顿时浮现一丝苦意,想要伸手接过于欢手中的小瓶,可意外的是,他却抓了个空,于欢并没有交出百味尝之苦的意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