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马铁的话,马超勃然大怒,拔剑在手,厉声喝叱:“大敌当前,你竟敢说这样的话,堕三军士气。今日不杀你,如何对得住父亲?”
“兄长万万使不得!”
马岱慌忙劝阻,拦腰抱住马超,倘若再晚一些,马超这一剑下去,马铁少不得人头落地,“想来二弟也是一时焦急,方才口不择言,请兄长剑下留人。”
马休也替马铁求情:“大哥暂息雷霆之怒,想来这也只是二哥无心之言!”
马云騄则抹泪啜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二弟这话真是不应该,按理当斩!可是我们都是一奶同胞,若是自相残杀,父亲大人在九泉之下又如何安宁?”
龙且则双臂抱在胸前,一言不发,满脸鄙夷的表情。毕竟是马家的事情,自己一个外人也不便插嘴。
秦良玉上前一步从马超手里夺了剑,柔声道:“大敌当前,正是用人之际,孟起你就宽恕二弟这一次吧,让他戴罪立功。”
马铁也知道自己惹了众怒,急忙跪地认错:“兄长饶命,小弟这是无心之言,只因心中觉得突围无望,心灰意冷才这样说的,并无投敌之意。”
马超又从秦良玉手里拿回佩剑,恨恨的道:“若不是看在父亲大人新丧的份上,今日定斩不赦!这次向东突围,不成功则成仁,谁敢再提投降,便如此树!”
话音未落,一剑挥出,登时将路边一棵碗口粗细的树木一剑削断,应声歪倒。
马铁的插曲暂时告一段落,众将继续商讨破阵之法。西凉将士以前的主要作战对手是匈奴、羌胡,全都是一窝蜂的涌上来乱战,根本不讲究什么阵型队列,这种三人一组的一字长蛇阵闻所未闻,更别提破阵之法了。
众将商量了一个多时辰,还是马岱拿出了一个最靠谱的建议:“既然长蛇阵的厉害在于变化多端,攻首则尾至,攻尾则首至,攻腹则首尾皆至。那么我军何不三路齐进,同时向敌军的首、尾、腹进攻?这样他如何变化?”
马岱的话如同打开了话匣子,众将顿时灵感迸发,龙且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我军也可以扇形阵型推进,中间的前锋队部攻击敌军腹部,两侧提供掩护。首至则挡首,尾至则抵尾,如此便不会被杨林的长蛇阵困住!”
“好,还是龙兄谋略过人,这个办法好!”听了龙且的话,马超第一个竖起了大拇指。
马岱也表示赞成:“不错,龙将军这个主意的确比我的还要稳妥。”
既然马超和马岱一起称赞,其他的秦明、马云騄、马休等人则一起附和,虽然有些似懂非懂。只有马铁刚刚闯了大祸,此刻情绪低落,躲在众将校后面一言不发。
“我觉得龙壮士的话有些不妥!”就在秦良玉皱眉沉思之际,王异却第一个跳出来唱反调。
“哦……王姑娘以为龙某的这个主意不好么?弱点又在哪里?”龙且习惯性的将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致的问道。
王异微微施礼,接着侃侃而谈:“如果单单只是破阵的话,龙壮士的办法自然极好!可我军的目的不是破阵而是突围,倘若用龙壮士的办法与敌军厮杀在一起,我军兵力处在劣势,敌军三倍于我,怕是难以占到上风。就算三军用命,只怕也会换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烈局面!”
听了王异的分析,龙且恍然顿悟:“哎呀……倒是龙某失算了,想不到王姑娘心思竟然如此缜密,你说的这一点龙某真的没有考虑到。我军的目的是突围而不是破阵,若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这样的破阵之法也是毫无意义!”
“龙壮士过奖了,小女只是旁观者清吧!”王异淡淡的一笑,谦虚了一句,颇有人淡如菊的感觉。
在场的众将方知王异也颇有智谋,心下俱都佩服不已。先前一直靠着秦良玉出谋划策,而现在又要靠王异来参谋军事,数万男儿反不如两个女子,让众将惭愧不已。
秦良玉也颔首赞成:“卓君妹妹所言极是,孟起能够纳你为妾,真是又多了一个贤内助。”
王异谦虚的一笑:“姐姐过奖了,我也只是灵机一动罢了。姐姐才是夫君的贤内助呢,你又有谋略又能上阵杀敌,而我却只能拖累夫君!”
大敌当前,也不是闲话家常的时候,秦良玉也不再啰嗦,肃容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以我之见,我等在此琢磨破敌之法与闭门造车何异?应该先上前试探一番,暗中观察敌军阵型变化,才能找到破敌之策!”
龙且微微思忖,举手赞成:“秦夫人所言极是,我等在这里都是瞎琢磨,还是先试探一番,再寻找破敌之策不迟。”
说干就干,当下马超点起三千骑兵分成三队,亲自引一千骑居中,龙且率一千骑在右,马岱率一千骑在左,而秦良玉则带了百十名随从跟在后面观察。剩下的大队人马由秦明、马云騄等人统领,在后方严阵以待,随时做好接应准备。
马蹄声隆隆,三千西凉骑兵转瞬即至。
看到西凉骑兵杀了过来,史万岁立即向杨林鼓噪道:“西凉军杀了过来,快下令向前迎战啊!”
杨林眉头微蹙,不以为然的道:“不过区区数千骑,这是马超试探我军虚实来了,当以不变应万变!”
杨林一边说话,一边挥舞手中的红色大旗,给列阵的三万将士下达了待命的信号。
三万汉军组成的长蛇阵南北绵延七八里路,即便杨林的指挥台搭的足够高,但仅凭肉眼在远处依然无法看到。因此杨林又在指挥台的两侧设置了许多信号台,每二百五十丈一座,向东西两侧延伸,台上遍插旗帜,采用烽火传递的方式跟随杨林的变化而变化,向士卒传达指令,调动大阵。
随着杨林红色大旗一招,两侧的指挥台纷纷摇晃红色旗帜传达命令,西汉军的士卒们看到后俱都严阵以待,任凭西凉骑兵冲杀过来,只是岿然不动。
三支西凉骑兵以“品”字阵型前进,直到距离西汉军大约五百丈左右的时候,马超下令放缓速度,静观敌军变化。
西凉骑兵继续向前,双方的距离缩短到四百丈,西汉军依旧岿然不动。西凉军继续向前,距离剩下三百丈、两百丈……
“杨林这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马超长枪一招,下令暂时停止进军,“既然敌军不想动弹,儿郎们拿出标枪,先投掷一波,挫一下敌军的士气!”
得了马超的命令,一千枪骑兵纷纷从马鞍上解下长标铁槊,拉开架势就要准备向西汉军投射。
杨林站在五丈高的指挥台上居高临下,对于西凉兵的一举一动看的清清楚楚,手中黄色令旗一挥,下令放箭。
随着各个指挥台上黄旗招展,正对着马超的数千西汉军除了盾卒依旧持盾挡在前面之外,长矛兵与钩镰兵分别丢下武器,或者弯弓搭箭,或者手持硬弩朝冲刺过来的西凉军乱箭齐发。一时间箭如雨下。
长标铁槊的杀伤力虽然强大,但射程仅仅只有四十丈左右,而弓弩的射程却达到百丈,因此马家军还没有把西汉军纳入射程之内,就被纷飞的箭雨阻断了去路。幸好马超早有防备,这次只是试探性的进攻,战马的冲刺速度并不快,面对着密集的箭雨,西凉骑士纷纷勒马止步,并没有造成伤亡。
杨林手中绿色令旗一挥,各个指挥台瞬间就绿旗招展,三万西汉军齐声呐喊,开始向前推进。盾卒手持盾牌顶在前面,长矛兵捡起武器,钩镰兵继续保持射击,步步为营的向前推进。
马超下令撤退,一边撤退一边还射,目的就是为了充分调动敌军,让秦良玉、龙且寻找漏洞。
一时之间,沙场上箭雨纷飞,西凉军边退边射,利用战马的速度轻松避开了对面射来的箭矢。西汉军凭借盾牌抵御西凉军的还射,基本上也是毫发无损。
马超且战且退,西汉军稳扎稳打的推进,向前追了大约五百丈之后,杨林手中紫色令旗一挥,西汉军的阵型开始向后撤退。井然有序,并且是以倒步的方式撤退,根本不给西凉军追袭的机会。
马超翻来覆去骚扰了几次之后,忽然听到秦良玉那边鸣金收兵,便下令撤退。一千西凉骑兵调转马头,与在左右两侧掠阵的龙且、马岱会合,向西而去。
午饭过后,马超召集众将继续商议对策,第一个询问秦良玉:“可曾想到破阵之计?”
秦良玉点点头:“有个方法倒是可以试试,我说来诸位将军听听。我观察了半天,发现杨林这个阵型不怕攻,就怕不攻。你越进攻,他越不怕,因为他有无数种演练好的应对方法。可是我们一旦不进攻,他那些变阵就全部没用了。”
“总不能与敌人干耗着吧?”秦明一脸不解,“我们的粮草顶多还能维持半月,敌军可是有源源不断的供应,这法子不怕是不妥!”
秦良玉笑道:“不用耗太久,只要耗他两三天,敌军的阵型就会乱。我发现敌军最多只能向前推进五百丈,然后就会向后撤退,免得距离指挥台过远,看不清旗帜。我们就在距离敌军一千丈左右的地方与敌军相持。”
“杨林的指挥台应该安装了车轮,估计能够移动。”龙且提醒秦良玉道。
秦良玉点点头,表示自己早就料到:“无妨,不管他怎么移动,敌人的阵型总是要与指挥台保持五百丈左右的距离,我军就在相距一千丈的地方与他耗着。天黑了,我们的士卒可以坐下来休息,甚至躺着睡觉,养精蓄锐。而西汉军为了保持阵型,不能随便走动更不能回营休息,时间久了,士卒必然疲惫。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样耗他三天下来,西汉军的士气定然低糜,人困马乏。”
“若是西汉军也学咱们就地睡觉呢?”秦明反问了一句。
“若是如此,西汉军的阵型就乱了,咱们正好一鼓作气冲杀过去,一路向东,不怕他追赶。”秦良玉给出了应对方法,“而且我军可以夜间进攻,趁着夜色昏暗,杨林的指挥必然大受影响,容易造成秩序混乱。”
马超与龙且思忖了片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决定按照秦良玉说的办法试一下。消磨敌军锐气,待到敌军疲惫或者漏洞之时,再发起猛攻,争取一举突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