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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猫戏老鼠

    张禄认识这个问话的人,对方却未必认得他。而且真要说起来,他其实也不知道此人姓甚名谁。

    这也是一条大汉,但穿着比那些海盗要干净、整洁得多,衣料的材质也好,他一身短打,腰里盘着一条铁链。张禄跟此人照过面,交过手,但并不清楚对方外号究竟是哪一个——狻猊还是饕餮?

    当在海盗船上听到说有几人从大陆上避祸来投,张禄就怀疑是“六龙”了。“六龙”与海寇相勾结本是他亲眼所见,而且倘若那朝中“大老”被迫放弃对这些人的掌控和支持,那么估摸着他们也只有逃到海上来啦。根据船上海盗的谈论可知,这几位可是本领了得的,海盗们还在研究,他们和“高人”张禄会不会起冲突,厮杀起来究竟谁输谁赢哪?若有无我境高手从陆地流蹿到海上,并非小事,张禄很有可能听闻,既然最近并没有这方面的消息,那么是熟人“六龙”的可能性就很大。

    果不其然,还真被他很快撞见了一个。当下也不回答,只是伸手从腰间抽出“电光影里斩春风”来一亮。对方双眼一眯,已然想起:“你难不成你是张禄?!”

    当日在唐府海船上,张禄跟除睚眦、嘲风外的“四龙”交过手,他们自然认得这柄“电光影里斩春风”,但那时候张禄蒙着人皮面具呢,所以就不可能识得张禄的真实相貌。在岿山山谷中,其实他们也打过照面,但那时候“五龙”现身,注意力全在黎世杰等几名无我境身上,张禄一个小小的问道境,谁会来看你的脸,记住你的长相?

    真正认得张禄的,大概也就只有嘲风了吧。

    这个腰缠铁链的家伙,确实正是“六龙”之一狻猊,他刚才正好就在码头附近,瞧见一条船突然折桅打横,便即呼唤放舟前往救援。等救到了人,听对方说什么,从大陆上来了一位高手,如此相貌,这般打扮,当即转回身来寻找。他还在琢磨呢,此人年纪虽轻,却能一招便击倒一名窥奥,还隔空掌打折了船桅,能耐不小啊。具体功力尚且无从探究,但仅仅掌风之强,可能都不在老大睚眦之下究竟是什么人物了?他到这阳林岛上来,真是避祸呢,还是别有用意?

    难道说,是朝中那位“大老”派来寻找咱们的么?“大老”又有用得着咱们的地方了吗?

    张禄在一群邋里邋遢的岛民中非常显眼,所以狻猊一下子便找着了。他不敢莽撞,只在身后抱拳询问:“请问,阁下从何处来?”对方转过身来,朝他微微一笑,随即就抽剑出鞘。狻猊心下微惊,正自戒备,不想看那柄剑却极其的眼熟。

    关键这柄“电光影里斩春风”并非天垣世界之物,材质特别稀奇,所以狻猊印象也深,才见过一次就记得牢牢的。他是不认得张禄的相貌,但是认得这柄剑,当即皱眉问道:“你难不成你是张禄?!”

    不能吧,当日兄弟四人在唐氏的海船上合攻这使剑之人,后来怀疑他就是张禄。但当时的张禄最多也就初入无我境,大概还到不了第二阶的“望玄”,这才多长点儿时间啊,就算再得什么奇遇,功力暴涨,也不可能赶上自家老大睚眦吧?难道说,他新学得了什么古怪的掌法,隔空击物,威力无穷?

    狻猊完全不信张禄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论境界就能超越自己,故此心中虽惊,倒也不惧:真打起来,光靠着一门特殊功法,不可能真的以弱胜强啊。

    就见对方点点头:“不错,我正是张禄,当日拜几位所赐,负伤落水”其实这完全是扯淡,但张禄真没兴致去扭转对方的误解——就让他们糊涂一辈子算了——“今日特来拜君所赐——睚眦何在?”

    狻猊冷笑道:“若老大在,你这会儿估计已经趴下了。你既然想要见他,且待我擒你下来,提着去拜见吧。”双手在腰间一拍,便已将铁链擎于手中。

    张禄把手腕一拧,剑尖斜斜指向狻猊项侧,正是“流云剑法”的起手式。狻猊丝毫不惧,右手一振,便将铁链一端朝“电光影里斩春风”卷去。他这铁链也非凡兵,即便宝刀宝剑,轻易也斩它不断,狻猊的用意,先用铁链一端卷住对方兵刃,然后左手抡起另一端来,便可底定胜局。

    可是眼瞧着铁链就要缠上剑身,突然间原本来势并不见得如何疾速的长剑骤然加速,那链子竟然让过了剑,反倒卷住了张禄的手腕。狻猊心说正好,便待用力拉扯,同时铁链另一端从侧面翻卷过去,谁想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他如堕梦魇,彻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链子竟然卷了一个空,然后身前敌影消失,几乎同时,项侧隐约传来一阵透骨的寒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张禄竟已绕至狻猊身后,并且将“电光影里斩春风”架在了狻猊的脖子上!

    狻猊终于慌了——这要是普通刀剑,他大可另筹良策,起而一搏,但眼瞧着这柄剑材质特异,想必锋利无俦,加上对方身法又是如此古怪,那还是不要冒险为好吧他脖子一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就听张禄在身后笑道:“不必你提了,我可以走着去见睚眦——还请阁下带路哪。”

    狻猊心说你这不是作死呢嘛,老大可比我厉害得多了。你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了一门古怪的身法,就连我都彻底看不透,可你未必能够赢得了老大。再说了,兄弟几个全都在老大身边儿,五个打一个,你就算无我境上阶,也很难在我等围攻下全身而退吧。

    “好,我领你去见老大。”

    话音才落,忽然耳边传来一股温热的气息——那家伙凑多近在多说话啊——“你最好老实一点儿,路上别想着逃走。虽然你肯定逃不掉,但我平生最怕麻烦”狻猊自觉有些精神恍惚,不自禁地便一口答应下来:“是,我会老实的。”

    于是拔足就向聚落外走去。张禄收起“电光影里斩春风”,相距五步,就在后面跟着。狻猊倒真是老老实实,虽然不再有利刃加颈了,却丝毫也没起反抗或者逃跑的念头。

    阳林岛上三处聚落,距离码头最近,也是张禄参观过的那一处,范围最广,人口最多,但其实也最破败。越往岛中心行去,他就发现除了在田里耕种的农人外,来往的海盗或其眷属穿着打扮就越是象样。很快他们便靠近了另一处聚落,这里的房屋普遍要整洁一些,甚至还耸立着几栋两层的小楼。

    在这附近出现的妇孺已经很少啦,多数不是套着破皮甲、手持利刃的卫兵,就是年岁较大、风尘之色较浓,穿着相对体面的海盗更可能是海盗头子,船主或者船长。张禄心说原来如此,外面那处是居民区,这儿大概是行政区。

    不少海盗见到狻猊,便即躬身行礼,但是狻猊压根儿就不搭理他们,自顾自领着张禄往里走。那些海盗斜眼瞥着张禄,都觉得古怪——这小年轻是谁了,从来也没见过狻猊带着他是去见睚眦么?难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不成么?

    很快,他们便走近了一栋两层小楼。狻猊在门边侧身一让:“老大就在里面,你进去吧。”张禄淡淡一笑,当即撩起衣襟,雄纠纠、气昂昂地迈步而入。进去一瞧,只见三名男子正围着一张圆桌对酌,正是“六龙”之中的三个。他打眼一扫,桌上明明摆着五个杯子,桌边也是五把椅子,那空出来的应该是睚眦和嘲风吧,那俩货跑哪儿去了?

    呃不对,怎么把身后那家伙给忘了,总也该给他留个座位吧那么“六龙”为什么只有五杯、五椅?谁不在,还是说谁提前挂了?

    三人听得动静,全都抬起头来望向张禄。其中一人皱起眉头,扯着脖子询问张禄身后的狻猊:“老五块来喝酒——这家伙是谁啊?”

    不等狻猊回答,张禄先自报上姓名:“老子张禄,找你们报仇来了——睚眦何在?”

    “张禄?”先前问话那人乃是“六龙”中的老三饕餮,当下眯起眼来,冷冷地上下打量他几眼:“当日海船之上,被我们兄弟打落水中的,就是你吧?”

    张禄点点头:“是我——不过当日你们以四敌一,我又不擅长在摇晃的船板上作战,这才落败。今日可有胆量一个一个上,单独跟我较量一番呢?”

    他方才武技夹杂幻术,轻松拿下狻猊,那是因为不知道睚眦等人在哪儿,想要狻猊带路,故此不愿多耽搁时间。如今一瞧,“六龙”里聚齐了四个,而且既然还空着两把椅子,估计睚眦就在附近,肯定跑不了啊。既然如此,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耍耍老鼠玩儿吧。

    听到张禄的叫阵,座上三人尽皆狂笑——当日他们看老大睚眦战住了唐时章,而船上貌似还能打的也就张禄一个,所以才一拥而上,只想早些结束战斗而已。张禄的本事也全都落在几人眼中,不过初登无我而已,咱们都是积年的无我境,难道还怕他不成么?

    可是随即就听到狻猊的警告:“这小子身法古怪,可能还学会了一门强力的掌法,兄长们切莫轻敌!”

    老四椒图点点头站起身来:“那就我先上吧。”走开几步,从墙边取来自己惯用的兵器——那是一对旁牌,其质非木非金非铁,边缘还支楞着数十枚尖刺。他走到张禄面前,双牌一合:“拔剑吧。”

    张禄缓缓地就把“电光影里斩春风”从腰间抽了出来。椒图下巴一努:“你还有一柄剑哪,既带双剑,想必能够两手并用,为什么不取出来?”张禄淡淡一笑:“方才以步法赢了那狻猊,剩下两柄剑各要赢你们一人,最后用掌法对战睚眦”

    他此前凑近狻猊耳畔,说话间已将幻术放出,不但消除了狻猊的抗拒之心,顺便也把那家伙真实身份不,其实只是常用外号给探出来啦。

    可是话说到这里,张禄突然间一蹙双眉,仰起头来沉吟道:“只有四门功法,对战四人,剩下那俩可该怎么办?”

    椒图听得他前言,先是一愣,不禁斜眼望向狻猊,狻猊微微点头,那意思:确实,我吃了败仗了——所以才叫你们要当心。但随即椒图却又撇起了嘴,看张禄那装模作样的德性,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当即开言斥道:“小子,你才多大年岁,就算从娘胎里开始练武,能到望玄境界顶天了吧?偶尔赢得我兄弟一招,便如此目中无人么?好,今日我也不勾引天地之气,纯以招数败你,好叫你知道人外有人,天上有天!”

    张禄笑一笑:“原话奉还——不过阁下究竟是哪一个,如今什么境界呢?”

    “龙生六子,椒图好闭,我就是椒图了,手里这对牌下,不知倒下过多少成名的英雄——去岁踏破望玄,如今已是具象阶啦,和跟你在海上交手那回,自又大大地不同。”

    张禄“啧”了一声:“仅仅是具象吗?那还真没什么意思——睚眦呢?还是叫他来接我的吧。”

    椒图不受他激,双牌又再左右一分:“你若战败了我,睚眦老大自然出马,又何必心急呢?”说着话左手牌前,右手牌后,便向张禄面门缓缓打来。

    他之所以动作那么缓慢,完全是想逼得张禄先出手——终究我是前辈,他只是个年轻人,要是我先进攻,未免有失身份。可是张禄两眼盯着旁牌,手中长剑却依然垂在身侧,并没有攻击的意思。旁牌到得张禄面门前一尺处突然顿住,椒图双眉一挑:“你真要我先动手么?”

    张禄左右望望:“天快黑了,怎么也不掌灯?”

    霸下和饕餮仍然坐在桌边,完全是看热闹的心态,并没有起身避让的意思。当下饕餮笑道:“你既已入无我境,难道还怕黑么?难道黑暗中就不能搏战?除非你是夜盲眼,哈哈哈哈~~”

    张禄摇摇头:“我是怕没有光亮,汝等瞧不清我飘逸灵动的身法——还是把灯点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