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徒他们面面相觑,我道:“什么地方?”
这灰袍人道:“西北,大沼泽。”
我心里咯噔一下,西北大沼泽便就是程富海嘴里说的死亡沼泽,那里是魔教长生堂旧部所在,神龙窟就在那里。程富海曾经提到过死亡沼泽,也告诫于我那里实是处险地,罕有人能活着进去又活着走出来。后来,我听杨冲说死亡沼泽别说是进去了,光是死亡沼泽外围的毒虫毒蚊就已经让人很难靠近。想要进去的话,实在困难之极。
对于程富海和杨冲所说的死亡沼泽,我也只是听闻,我自己却从未去过。不过,以程富海的武功尚且险些丢了性命,我能想象得到死亡沼泽里到底会有多危险。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到了梦寒烟。她曾告诉我要去西域闯荡,或许她所指的地方,就是这死亡沼泽吧?一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她身边有朱二和酒上道人这样的高手护着她,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而我却经常想起她,也会和百里徒聊起她。
不过,她走的很突然,一如在齐福客栈里遇到她的时候一样,让我措手不及。
周围的兄弟有几人小小的惊呼一声,我看着眼前的灰袍人,道:“那里确实是处危险的地方。”
他转过身对着我,道:“你们去过?”
我道:“未曾去过。”
他道:“那你怎么会知道那里很危险?”
我道:“听江湖上的朋友说的。”
他道:“那你是接还是不接?”
我看了看周围镖局里的兄弟,对他道:“不接。”
他顺着我的目光同样看了看百里徒他们,再回过头来看看我,忽的笑道:“你是怕你的兄弟丢了性命?”
他说的不错,我确实是担心镖局里的兄弟再丢掉性命。我的想法很简单,天下镖局只做江陵府一带的生意,远的地方我不会去。况且此次走镖已经死去了三名弟兄,我就更不可能接他的镖了。
我道:“正是。”
他道:“如果我出的价钱很高呢?”
我道:“不管你出多少价钱,我都不会接着趟镖。”
他突然笑了笑,道:“那人果然说的没错,看来你真的不会接。”
我一怔,道:“那人?”
他道:“有人告诉我,如果我请你托镖去西域,你肯定不会答应。”
我心里有些奇怪,他说的那人应该是我认识的人,或者曾经来镖局里托过镖的人。
我道:“谁?”
他道:“幽云山庄,程庄主。”
“幽云山庄!”
周围的镖局弟兄都是微微惊呼一声。
我心里也吃了一惊。自从上次荆州一别,我同样没有再见到过程富海,也没有再见到过诗琪。
程富海实在深不可测,上次他与我道出江湖上出现了一个隐秘的组织之时,他已经着手在查了。并且幽云山庄牵扯的人物,来头实在太大,只是那武当派的天一道长,就足以让我们仰望的了。
说起来,这还是怪我涉世不深。当初我只道以武功来看江湖上的各大门派,后来我自己开设镖局之后,我才知道江湖上这些大门派的底蕴到底有多深。根本不是用武功可以来衡量的。这其中的牵扯实在太多太大,就如我和百里徒开设的天下镖局,若是没有郴州知州的相助和黄捕头里外走动关系,我们的镖局能否在郴州开设成功还是两说,想要在江陵府南部闯出些名头来,那是想也别想的,其中的个人辛酸苦辣,也只有我真正身处其中之时才能体会得到。
开设一个镖局就如此的困难,那么这些个江湖中的大门派的底蕴到底有多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这些大门派不是我们这样的小镖局可以比拟的,更多的,我想也只有望尘莫及了。
幽云山庄的名头在江湖上很大,几乎可以与这些江湖上的大门派相提并论,又处在郴州,正如黄捕头当年所说的那样,郴州的人没有不知道幽云山庄的。
这些事情我一开始都是不怎么清楚,不过在郴州走镖走了一年,我想不知道都不行。虽然幽云山庄离郴州很近,处于南北山脉之地,不过我和百里徒从没有再去过幽云山庄,我也对镖局里的兄弟吩咐过,只要是与幽云山庄有关的镖,一律都不接。幽云山庄的水太深。
我看了看他,笑道:“那我就更不能接你的镖了。”
他又笑了笑,道:“果然又被他说中了,他说只要我提到他的名字,你一定不会再接我的镖了。”
我心里又是一惊,我只道程富海看人看得极准,不过我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连这都能猜得到。
我疑惑道:“那你还来找我们托镖做什么?”
这名灰袍人笑了笑,道:“因为你们天下镖局的名声很好。”他顿了顿,又道:“而且程庄主说,有位姓梦的姑娘也在西北大沼泽,程庄主还说顾镖头只要听到这位姑娘的名字,就一定会托我的镖。”
姓梦的姑娘?
那就是梦寒烟了?
我皱了皱眉头,与百里徒对望一眼,只见百里徒也正皱着眉头望着我。
我回过头来,道:“我若是仍不肯接你的镖呢?”
他没有马上搭话,而是想了片刻,呼出口气道:“程庄主说你一定会去。”
我道:“为什么?”
我嘴上这么说,可是这名灰袍人说的没错,程富海也确实猜得很对,我的确是很想去。自从这名灰袍人嘴里说出“姓梦的姑娘”时,我就已经动了心思。
他却哈哈一笑,道:“一个月后,我会再来天下镖局,到时候顾镖头可一定要准备好。”
他说完,便就要朝前堂走去。
可是他没有走出几步,镖局里的兄弟忽的齐齐上前一步,围着他的圈子登时缩小了很多,手里面拿着家伙的兄弟也在这时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似在等我的回话。
这名灰袍人转身对着我,没有说话。
我看着这名灰袍人片刻,接着挥了挥手,围着这灰袍人的兄弟有些不舍的让开了一条道。这灰袍人大笑一声,将手里的阔刀递给一名镖局里的兄弟,向前堂走去。
待得这名灰袍人走出前堂之后,张翰忽的道:“镖头,这人不请自来,又坏了镖局里的规矩,怎能让他轻易离开?”
我摇摇头,道:“他只是来找我们托镖的罢了,并非是来找事的。”
“可是……”
张翰还要说些什么,我喝道:“不必说了。”
“这……”
他们都是一怔,脸上都露出奇怪的表情。我也不与他们多说什么,也无话可说。
走镖的人看重的是情义,讲究的是道上的规矩,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大家和和气气的做买卖,连我们走镖时心情也会轻松。这名灰袍人贸然来镖局,而且说话举止颇有些无礼,张翰他们心中自然很生气。
只不过我现在心头里萦绕的都是梦寒烟的身影,这名灰袍人说的话又云山雾罩的,死亡沼泽是处险地,我心中不免会对梦寒烟的安危多想,哪里还管得上镖局里的规矩。
我将断剑交给身旁的一名伙计,转身走进房间里。房门外百里徒吆喝一声,镖局里的兄弟随之散去,不久,前堂处又传来阵阵的欢呼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