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白兄,哪里话。不知白兄为何会变成这样子,在下记得白兄可是震府的一把好手的。”
白有才摇摇头,苦笑道:“哪里是一把好手,说到底也只不过是震家的一条看门狗罢了。”
他这么贬低自己,我倒有些语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摸了摸手腕,眼里露出些黯然之色,又道:“在下被赵川书那狗贼捏断手腕之后,震一虎那小人担心赵川书会找上麻烦,不念往日情份将在下赶出震府。在下一身本领全在手上功夫,如今手腕骨头碎裂,已形同废人一个。”
说起来的话,白有才与我之间并没有仇恨,他身为震府的门客,替震府之人出头也是理所当然。他这般说着,我却愈加心中惭愧,他腕骨碎裂这件事与我或多或少有些关系,我心里总觉得对不起他。
我看了看他,他一脸的憔悴,不见丝毫光彩,我道:“以白兄的武功,待得伤好之后东山再起就是了,何必如此狼狈?”
“东山再起?”
白有才轻笑一声,摇头道:“我花费了所有的身家才将我碎裂的骨头接好,虽已接好,但却不能再用上半点力气。况且我手腕上的筋脉被赵川书捏的寸寸断裂,在下又不曾修习内功,如何再东山再起?顾兄弟,你想的太简单了。”
如今我修炼了内功,自然对他嘴里说的筋脉断裂有所了解,且我也深知筋脉的重要。内功修习修的是筋脉,筋脉断裂,内气不通,即使他修炼了内功,也很难再恢复。
我点了点头,道:“如果是筋脉断裂的话,确实很麻烦,没想到那赵川书指力竟然这么强。”
白有才嗤笑一声,道:“顾兄也太瞧得起他了,这么说来,他也只不过是衡州知州王大人的一条狗,仗着有些权利,四处咬人罢了。他的武功却并非顾兄弟想的那般厉害,内功也是平平常常。”
赵川书的武功我是没有亲眼见到过,也只见过他捏断白有才手腕那一幕,不过赵川书门下的弟子水泽就已经这般厉害,想来赵川书的武功也不会太差。白有才对赵川书心存恨意,大概才会这般出言贬损的。
这时,百里徒道:“刚才那三人又是什么人?为何对你如此狠心?”
白有才笑道:“那三人原本与我同为震府的门客,往日里我与他们三人关系颇好,互以兄弟相称,情同手足。没想到……”
他说到最后脸色变得很难看,胸口像是憋了一股闷气。
我看了看他,沉吟片刻,从包袱里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他,道:“白兄,这张银票你拿去吧,或许对你有用。”
这一百两银票足够开几家客栈了,送给白有才也算是抚平我心中的愧疚。
白有才一怔,道:“这怎么使的?”
我笑了笑,将银票塞到他手上,道:“白兄,收下吧,你我也算是相识一场,就当是在下的一点心意。”
百里徒也笑道:“就是,你这人还这般扭捏做什么,给你便拿着就是,去做些买卖生意也比现在好。”
白有才站了起来,朝我抱了一拳,道:“顾少侠果然大仁大义,白有才不忘此情,日后定会相报!”
他说完,又看了我们一眼,忽的长长的叹了口气,脸上表情复杂,头忽的转向房门背对着我们时,双手却是朝着我们抱了一拳,转身离去。
只怕我如此对他,大概他心里也有愧疚之感吧。
我心里也是一片复杂,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有些怔怔。白有才的运气可以说是极为的差,原本好好地震家第一门客,却落到如今这等惨像。想起在齐福客栈刚刚见到他的时候,当时的情景恍惚间仍历历在目,只道是一眨眼的空档便是天壤之别。
白有才走后,林楠忽然有些气不过,道:“顾兄弟,也不知道叫我怎么说你好,一出手就是一百两,就好像这银子是你从麦地里种出来的。给他这种人,真是可惜了!我现在手头还紧着呢,也不见你给我一百两银子使。”
林楠此时瞪着我,一副很生气的模样,只不过他本就十分俊朗,生气起来却怎么也看不出他在生气,一副小白脸的相。
我和百里徒顿时哈哈大笑,林楠见此,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我们道:“你们……”
他嘴里的“你们”说了好几遍,硬是没有说出下句话来,我们笑得更欢了。我偷偷看了眼诗琪,她此时掩着嘴也在笑呵着,两腮晕红,说不出的妩媚。
第一次见她笑得如此开心,笑的如此动人,我心头一暖,只觉那一百两银子送的值了。
自从认识诗琪以来,她很少露出笑容,即使与我们说话时也只是淡淡的笑,从没有像这次一样。而且她总与我们保持着那么一些距离,我们与她中间像是隔着一层轻纱,感觉很近,可又忽然觉得很远。就好似她人在身边,心却不在这里。或许时间久了,我们之间的距离走的近了许多,她也放开了许多吧?
吃饱喝足之后,每个人的气色都好了很多,我们也不再青木镇停留,朝衡州城赶去,只待到衡州城里取了马匹,到时候我们的前行速度会快上许多。如果路上不出意外的话,二十多天赶到少林寺,足够了。但愿能少些麻烦。
正如那客舍伙计所说,我们向北行走了大概五里路的样子便看到了衡州城,只需再穿过一片树林就可到达衡州城南门。
我戴上了人皮面具,与林楠三人穿过树林,准备进入城中。不得不说,虽然我嘴上说在衡州城取了马便离开,但是真正来到衡州城城门下时,我还是心有余悸,心里不停的泛出被逐出师门的那些阴影。就好像被逐出师门的情形就在昨日发生的一样。
正缓步随着人群走进城中时,突然有个守兵朝我和百里徒喝道:“将刀剑取下,放到这里。”
我被他这一喝吓了一跳,只道是真面目被人揭穿,待听清他所说的话之后,我才缓缓松了口气,道:“为何?”
这名守兵面无表情,道:“这是知州大人下达的命令,任何人进入城中必须解兵器,待得你们出城自会归还你等,否则不得入城!”
他忽的一指旁边一个竹筐,又道:“将刀剑兵器放在此筐当中即可,自会有人帮你等保管。”
我心中疑惑,还是将追影剑放到了竹筐里,而百里徒的大刀实在太大,竖起来与这名守兵一样高矮,让这名守兵着实吃了一惊。
他看着百里徒的大刀,忽的叫道:“张大人,你看这把刀如何处置?”
我心中冷笑,果然是一个庸兵。
城门口一名胖守官闻言赶来,背着双手来回看了看百里徒的大刀,对着百里徒道:“这刀是你的?”
百里徒不耐烦的道:“正是。”
那名守官冷笑了笑,道:“来人,连人带刀都给我绑起来!”
他这么一喝,城门内蓦地冲来四名守兵,两人握着长枪,两人抓着绳索,将我们围住。城门口被他们这么一闹腾,登时骚乱起来。
我们都大吃一惊,我沉声道:“阁下为何要绑我兄弟?!”
那胖守官瞥了我一眼,冷笑道:“为何?这里我说的算,我说绑谁就绑谁!”
我心里冷冷的,沉声道:“好不讲理!难道衡州城里没了王法了?”
这名胖守官哼了一声,道:“我是这城门守官,我说的话便是王法!哪里来的野小子,当心我将你一道绑了!来呀,将这汉子给我绑了,送到衙门去。”
话音刚落,那两名手里拿着绳索的守兵便要将绳索套在百里徒身上,百里徒哪里肯让他们绑住?两手张开,只往两边一撑,两只手掌正按在那两名守兵的胸口,只见这两名守兵如遭重击,登时向两边倒飞而去,手里的绳索也脱手落在一边。
我心中一横,大不了不进城,也不愿受这等窝囊气!当即脚上往那竹筐里一伸,再猛的一勾一挑,追影剑已被我握在手里。冷冷的看着身边两名持枪对着我的两名守兵,只待他们动手,我便先将他二人打翻在地。
衡州城的守兵乃是大宋禁军中挑选的官兵,比YX县的厢军守兵要厉害许多,禁军是正规军,厢军是招募民间的老弱残之人组成,不可相提并论。但即便他们是禁军,也绝非是我的对手。
城门口的行人原本都还在看热闹,此时突然像炸开了锅一般,也不顾了进城,仓皇四散而开,躲得远远的。眨眼间,城门口便只剩下我们四人和十数名守兵。
那名胖守官忽的叫道:“你们想造反不成?”
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军中的命令,还是他们守城官兵特有的暗语,他这一声叫,只见那十几名守兵突然齐齐拔出腰间大刀来。
只听得十数道“噌噌噌……”之声,这些守兵便将我们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