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苏卿尧走到少林寺的阵地。天空黑沉沉的,细雨丝丝片片,被风吹得斜斜的落下。大概本空大师他们定计天亮时分进攻长生堂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各派弟子都在磨剑擦掌,每个人都有些跃跃欲试。
我们走到本空大师的帐前,一名少林寺的弟子朝我们行了一礼,道:“二位施主,方丈已等候多时,请进。”
这是本空大师特地安排接见我们的吧?苏卿尧点了点头,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一走进本空大师的帐中,只见帐中正围着一圈站着不少人。本空大师和天一道长站在正首,旁边站着昆仑五圣和其他门派的掌门,程富海和罢中原、江顺都在,崆峒派的掌门樊春扬脸色有点苍白,正坐在一个木凳上。
我和苏卿尧站住了,我朝本空大师抱了一拳,道:“晚辈顾天,拜见本空大师,天一道长,诸位前辈。”
比起三眼他们见到我的兴奋,这些门派掌门脸上流露出来的表情并没有太多,大多只是朝我们淡淡的点了点头,本空大师笑呵呵的道:“顾小友,苏老弟,你们来了?我等正有一事想请教苏老弟,快过来看看吧,这是被那些怪物所伤的一名弟子。”
他们一群人围在一起,正看着躺在地上的一人,我和苏卿尧都有点奇怪,朝前走了两步低头望去。
躺在地上的这个人我见过,正是在王天殿门口扛大旗的那名飞龙帮的弟子。他似乎受的伤很严重,浑身衣衫破破烂烂,小腹处和整条左腿缠裹着泛黄的药布,右腿已经断掉,像是被生生撕掉的。他身体露在外面的皮肤变得绿油油的,和正常人的皮肤大不一样,皮肤上突起一粒粒血红色的晶莹疙瘩。
他一头蓬乱长发,脏乱不堪,脸皮连同脖颈处变得是深深的红色,像是血一样。两个耳朵变得又尖又长,上面长了不少绒绒的细毛,两只眼睛瞳孔消失不见,换来的却是浑然的绿色,像是两颗闪着光的绿宝石,一张嘴裂开到耳垂处。
我身体不由的抖了一下。只看他的脸庞的话,几乎与江顺他们变成天蝠的模样一样。而他似乎也认出我来,竟然在此时对我谄笑了笑。
他笑的时候裂开了大嘴,不过与江顺他们不同的是,他嘴里的牙齿却是和正常人一样。这么看的话,他现在的模样倒是与陶清风相似。
这时,苏卿尧疑惑道:“奇怪,他身上怎么会长出这么多的疙瘩?这与身中蜮毒之人的体征有点不一样啊。”
确实很不一样。陶清风变成的怪样在我脑里如历历在目,他变成那副鬼样时浑身的颜色都是血红色的,而这名弟子却是下半身是绿色,脖颈以上是红色,而且身上还长出了这般密集的红点。
少白道人道:“不仅仅是如此,苏老弟,顾少侠,你们仔细看这些红点。”
经她这么一说,我和苏卿尧又盯着这名弟子肩头的红疙瘩看去,仔细这么一看,才发现那一粒粒晶莹的红疙瘩里面竟然蠕动着极为细小的虫子。
这些虫子极为微小,像是缩小千百倍的细蛇,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的发现不了。
我背后的汗毛竖了起来,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苏卿尧有点怔怔,道:“这......这是巫蛊之术?”
巫蛊之术?
我不由得吃了一惊。天一道长脸色一沉,道:“苏老弟,你确定这是巫蛊之术?”
苏卿尧站起身,从腰间取出一块白色的布巾擦了擦手,点点头道:“老夫在西域行走数十年,各种巫术大多也见过,在拜访乌山部落那段时间里,曾也借阅乌山部落的典籍研习,是不是巫蛊之术,我一看便知。而且老夫敢肯定,这是一种以活人祭炼成鬼仔的巫术,绝错不了!”
他的话说到此处,周围的一些掌门发出了阵阵的碎语声,我也开始同情这名飞龙帮的弟子来。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如此残忍,以活人之身祭炼鬼仔?
似知道我的心思一般,苏卿尧道:“本空大师,不知是何人所为?这是黑巫师的手法,此人不可不除!”顿了顿,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又道:“难道是长生堂的人做的?”
我想到了白虎坛的坛主羊祉兴,他的大头鬼仔是以婴孩炼制而成,如此残忍的手段也只有他这样的人能做的出来。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握紧了拳头,魔教当真是惨无人道。
这时,火心道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老夫倒希望这是长生堂的人所为,这名弟子奄奄一息,我和天一道长为救他性命,以内力保他筋脉,谁知内力入体,却将他体内的这些蛊毒逼出了肤表。”
火心道人说到最后,脸色也变得阴沉之极,周围的一圈人也都默不作声,紧皱着眉头。
我呆了呆,和苏卿尧对望一眼,我道:“火心前辈,您是说这巫蛊之术是那些怪物留下的?”
火心道人看了那名弟子一眼,道:“多半是如此了,这蛊毒便是那些怪物留下的。”
这话像是一个晴天霹雳,我的心口不由自主的剧烈跳动起来。他这么说,无疑是指神龙窟里的那些怪物是由人豢养的,不然,那群怪物身体里怎么会有蛊毒?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豢养的?我背后不禁升起一阵的凉意。
苏卿尧也大为愕然,张了张嘴,半晌才道:“火心兄,此话当真?”
火心道人还未说话,本空大师则缓缓道:“却是如此。此次唤你前来便就是想让你看看,看这种巫蛊之术是否有药可解。”
苏卿尧眉头一皱,沉吟道:“若是这毒是蜮身上毒液的话,我可以配制解蛊之药,以巫蛊之术医治蛊毒的办法,倒是可以解开蜮毒。可若要是让老夫解开这种以活人之躯炼制的鬼仔之毒,却是做不到了,如今他的蛊毒还未侵入血液之中,或许以内力可以逼出蛊毒......”
一边的峨眉派掌门管书卉沉声道:“若是能以内力逼出这些蛊毒,何须再让你前来想办法,我等自会动手。”
管书卉似乎有点愤恨,这一番话说的有些严厉,但绝非是在指责苏卿尧,隐隐的是在痛指神龙窟的那群怪物,其他几个门派掌门也都有点默然。
本空大师挥了挥手,仰首望了望帐顶,道:“长生堂那边定也有这种情况出现,就是不知那些怪物是不是长生堂豢养的。”
这时,含泉山庄的董良建疑惑道:“这也不太可能,那些怪物若是长生堂的人所豢养之物,他们也不至于事先对此事一无所知,况且他们也损失了千余名子弟的。”
管书卉冷冷笑道:“这有什么不可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那长生堂可是做得出来的。你别忘了,当年长生堂的人封死神龙窟时,里面不照样还存留他们数百魔教弟子么?”
长生堂的人会对门中子弟如此残忍?这倒让我意想不到,不过转念一想,他们连婴孩都不放过,这也不算是一件稀奇的事情。但我还是很震惊。
董良建看了看管书卉,道:“管掌门何须如此动怒,如今这些人只是身中蛊毒,并为死去,我们现在想办法也不是来不及,定也会为令徒讨个公道的。”
原来管书卉的弟子也身中此蛊毒了,怪不得他如此生气,如果他们下弟子中的只是普通的蜮毒,或许他还不会如此气恼吧?
董良建这个人看上去有点粗犷,没想到说出的话确是头头在理。这话说出来,管书卉脸色已是难看至极,但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这时,本空大师道:“天一,事情有点蹊跷,看来是有人在中间作梗。”
天一道长看着本空大师,道:“看来的确是如此了,对方在暗,我等不知是敌是友,想来我们预定的进攻计划要从长计议了。”
本空大师道:“那也未必。”
天一道长面色一奇,道:“不知大师有何高见?”
本空大师沉吟片刻,道:“只看我们这些中毒的弟子的话,那神龙窟里的怪物定是有人豢养,现在我们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人,长生堂那边一定也不清楚,不过好在那些怪物在夜间并不出来,这也是一个天赐良机。”
他说到此处顿了顿,目光扫向我们,言语中有点莫名其妙,我一时没有听明白他话中之意。他又道:“现在距离天亮只剩下两个时辰,我们不如趁此时间想长生堂发动攻击,因夜,无那些怪物扰乱,这一次我们定能打个长生堂一个措手不及。”
我万没想到他竟然在此时说起此事来,而天一道长似乎早有此想法,更是在此时笑而不语。如今各门派之中都有中毒的弟子,他们二人却还在想着进攻的计划,难道比起人命关天的事情,这两位正派武林中的至高领袖更加关心的是如何消灭长生堂?难道其他掌门也是这样想的?我看着周围其他几个门派掌门,却见他们有少人都在点着头,大有赞同之意。
真是这样!我的呼吸有点急促,背后已经是冷汗涔涔,不敢再往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