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的样子像极了正在捕猎的花斑蛇,花斑蛇在捕猎前总是悄无声息,待得离得近时才会猛地加速咬向猎物。这些蜮虫也是如此,此时我与它们之间隔了一个练武场,练武场长十丈。
十丈的距离对于它们和我而言,很近。
我缓缓的靠近墙边,只需再走几步我就可以跳上墙头,一旦我跳上墙头再次飞奔在城中屋顶,这些蜮虫绝对追不上我。不过那些蜮虫似乎知道我的心思一般,我朝墙边移去的同时,它们也都齐齐朝墙边靠了过来,并且有几个蜮虫已迂到了练武场地的另一面墙下,似乎要将我包围一样。
我小腹中的那团气正不紧不慢的游走着,阵阵的内气从中不断地涌出来,分运全身上下。我的左臂处的木夹早已不知掉掉到哪里去了,断臂处因为有内气的萦绕并没有多少的疼痛,此时正传来一阵阵的痒。
与蜮虫的距离很快就缩到了五丈,而我也已经移到了墙角下,忽然,一条蜮虫快速的爬了过来,在它身后的蜮虫紧跟着朝我爬来。
几乎在这条蜮虫快速朝我爬来之时,我脚下猛地一点地,人直直的朝墙头跳去。
“叽~~~”
我的这个举动无疑是惹怒了这些蜮虫,它们刚刚还无声无息的,见我人高高跳起来,它们登时像是炸开了锅,摇头摆尾间,嘴里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十几道巨大的虫身猛地拍在地面上,向我弹跳扑了过来。这副情形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我人还在半空,双脚还没有碰到墙头上时,最先跳过来的蜮虫已经跳到了我的身前,一只赤毛手臂直抓向我的腰部。蜮虫在地面上的弹跳力很惊人,五丈的距离对它们而言几乎算不上什么距离,不过这条蜮虫能有这么快的反应力,还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如果我被它抓在手里,下一刻我就会被它们分尸了吧?
电光火石之间,我将手里的追影剑拉回,身体尽量在半空蜷缩一团,看准它的脖颈,猛地一剑挥下。
“噌!”
追影剑遇风则吟,又被我的内力灌输,此时剑刃上泛出紫青两色的蒙蒙之光,挥出时发出一声极为悦耳的剑鸣声。
刚一挥下便劈在了它抓过来的赤毛手上,如果换做是普通的长剑的话,以蜮虫手臂的皮糙肉厚,我这一剑定会有所滞留,但是追影剑吹毛断发,哪里是普通长剑可以比的?我这一剑劈在它的手上毫无阻滞,追影剑剑刃登时削掉了它的手掌,而从追影剑剑尖上冲出的剑气却毫无悬念的划过了它的脖颈。
一剑挥落,我人已跳上墙头,脚刚碰到墙头,我便头也不回的朝我住的房子屋顶跳去。不用看我也知道,那条蜮虫已经身首异处,以追影剑的锋利,就算它有两颗脑袋也挡不住。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有些欣喜,看来回来拿追影剑是个正确的做法。有追影剑这等利器在手,我何须再愁自保能力。
“叽呦......”
身后传来一片愤怒的虫叫声,或许蜮虫跟人一样,死了同伴也会感到恼怒,剩下的十几条蜮虫争抢着向我扑了过来。
踏在青瓦上,两条蜮虫紧跟着跳了过来,一左一右将我夹在中间。在这两条蜮虫身后,那些蜮虫已经跳上了屋檐处,不过它们的身体太过巨大,那屋檐哪里能经得住它们的体重,被它们这么践踏,那屋檐登时塌了下去,几条蜮虫也跟着掉了下去。
双脚在青瓦上向屋脊连踏了两步,左面一条蜮虫虫躯拍在青瓦上,凑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张开嘴就朝我门面咬了过来;右边一条蜮虫俯着虫身,粗大的双臂扒在青瓦上,同样的张开满是尖牙的大嘴,咬向了我的腰部。
若是被它咬中,只怕我会落得个肚破肠开的下场。火急之中,我人往后闪了两步,脚正踏在屋脊上,右手里的追影剑猛地刺向右边这条蜮虫张开的大嘴,它此时也急心咬我,哪里还躲得开,追影剑正刺进它的大嘴里,从它的脑后刺了出来。
而就在我的追影剑刺进右边这条蜮虫的嘴里时,左边的这条蜮虫的大嘴已经咬到了我的头顶处,距离我的头顶只有两寸的距离。
如此近的距离,我甚至都能看的清它嘴里两排细小的尖牙,它的嘴里流着涎液,两颗又尖又长的獠牙森白异常,直直刺向我的脑门。
大急之下,我猛地向后翻身倒去,伸出右脚蹬在了它的腹部。它的腹部是一层透明的薄膜,里面装的像是水,又像是一种胶状的液体,我这一脚蹬在它腹部的薄膜上,竟然没有把那薄膜蹬破。看样子很脆弱,实际上韧性十足,我的右脚深深地陷入它腹中薄膜里,紧跟着我的腿上便传来一股很大的反弹力。
它原本咬向我的大嘴快要咬住我的脑袋,不过借助这个反弹力,我与它同时向后弹了开去。它似乎有些不甘,大嘴猛地闭拢咬住,却是咬了个空。
说是我与它一同向后弹开,不如说是我向后跌去,它腹部薄膜的反弹力几乎没有让它移动半分,只是身体晃了晃,而我却跌在了屋脊另一边。
我被吓得不行,双腿一阵的发软。
刚一落到另一边屋顶上,我差点瘫在青瓦上,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刚刚若是再离它近的半分,我的脑袋只怕就会被它咬掉。
右边那条蜮虫被我刺穿了脑袋,我人向屋脊另一边跌去的同时,追影剑也从它嘴里拔了出来,它连尖叫声都没有发出来便从屋顶上跌了下去。而左边这条蜮虫却不留给我任何喘息的时间,我人不由得在青瓦上蹒跚几步时,它再一次扑了过来,不过这时候我却容不得它近我身了。
它还未扑到我近前,我便朝它的脖颈挥出了一道剑气,追影剑轻吟一声,从剑尖冲出一道剑气。也许是我心里余惊未定,挥出的剑气偏了偏,亦或许是它知道了追影剑的厉害,虫身躲了躲,追影剑发出的剑气并没有划向它的脖颈,而是划过了它的右臂,将它的右臂削了下来。
它的绿色的血直接喷了出来,正喷在已经跳到它虫身一侧的另一条蜮虫身上。他们的血有毒,洒在地上都会腐蚀土地,让地上冒起白烟,不过它们的血洒在自己身上却没有出现腐蚀的现象。
这条蜮虫似乎不知道疼,虫身剧烈的摆动,巨大的豆青虫身躯扫飞了一大片的青瓦,与其他蜮虫一起朝我冲来。
我借住那一剑之力,双脚拼命地点在青瓦上,人向离我房屋后面不远的墙头跳去。
镖局后面是一条一丈宽的巷口,隔着巷口便就是农家住户,农家住户的土墙很矮,我从屋顶跳落到那堵矮墙本来就不会费多大的力气,只需掌握好下落的位置即可。
稳稳地落在那堵矮墙之上,我朝一户农家房顶跃去,而身后的蜮虫则没有我这般轻巧了,他们则不管什么矮墙不矮墙的,一股脑的全部从我的房顶跳了下来。有几个倒真的跳在了矮墙上,但是大部分的蜮虫则是摔到了巷子里。
我落在这一户农舍房顶之后,便在也不迟疑,朝东门飞奔而去。
镖局设立在东西街北路,离东门很近,这些农舍一户挨着一户,房屋中间的道口也很狭窄,我人奔跑在房顶到也不怕失足。身后的蜮虫紧追不舍,似乎就认定我这个猎物了,而且我在飞奔的时候,那些蜮虫不断的尖叫声很大,果然吸引了更多的蜮虫赶来,追在我身后。
身后的蜮虫一片,虫身在房舍上翻滚跳动的样子很慎人,不过很快他们就会变成一堆灰烬了。
我心里默默地想着,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如果能引出更多的蜮虫到城下,就会有更多的蜮虫死去。
等我跑到东门近处时,我便看到城头上正在警备的士兵,当我从屋舍上跳下来时,身后的蜮虫已经追了过来。不过数量比之前增加了不少,足足有二十几条。
快速跑到城头下,我朝上面喝道:“快放箭!”
城头上那些士兵见到我时,一个个吃了一惊,一个督伯模样的将领开口道:“你是谁?为何还在城里?”
他话刚一说完,却听得城头上有个士兵叫道:“将军,快看,是蜮虫!”
我回身望去,只见得不远处的房屋上,那群蜮虫正不住的跳动着,已然临近了城下。
我顾不得和这名将领解释什么,大叫一声:“快!”
这名将领反应过来,转头朝身旁喝道:“准备火箭!”
城头上的士兵有数百人,分站在城头各处,手里本来就端着窝弩,这名将领一声令下,那群士兵齐齐将箭头插进了身边的火盆里。箭矢上本就是为了对付蜮虫而裹着一层松油布,松油布一沾到火,登时烧了起来。
这时,我身后的蜮虫终于追到了城下,在屋顶,它们的速度很慢,可是如今在地上,它们一个个如同飞奔一样,直朝我冲来。
我心头一喜,当即鼓足了内力于双腿上,沿着城墙飞奔起来,那些蜮虫也沿着城墙追了过来。也正在这时,城墙上的火箭也纷纷落了下来,窝弩的威力很大,这些士兵又属禁军,射出的箭矢极准,只在俄顷间,我便听到身后蜮虫的惨叫声。
回头望去,身后的二十多条蜮虫有一小半身上正烧着火。有一条蜮虫背上中了火箭,身上猛地燃起烈火,这条蜮虫尖叫一声,跌在地上打起了滚,它这一翻滚,正碰到了另一条蜮虫,只那么触碰一下,旁边那条蜮虫身上便忽然烧起火来。
两条蜮虫本来是冲在中间,它们身上烧着火,虫身这么一翻滚,则又碰到了更多的蜮虫身体。像是连环反应一般。
城头上的箭雨一波未尽又来一波,这群蜮虫也终于反应过来,不再无脑的追我,仓皇四散逃去。不过这时候逃去算是已经晚了,二十几条蜮虫中只有四五条蜮虫逃到了远处。
我停下身来,不再沿着城墙奔跑,如今这些蜮虫知道了火箭的厉害,万不敢再来追我了。
这时,只听得又是一阵火箭飞落的声音,这一波火箭落下,那群蜮虫再也难以发出嘶声尖叫,一个个翻滚在地上挣扎起来。
转瞬间,这些蜮虫便没有了反抗的能力。
我长长吐了口气,望着被大火缠身的蜮虫,心中忍不住的有些得意。刚刚被这群蜮虫穷追不舍,着实让我心惊肉跳,不过好在,我成功了。城头上的士兵也一个个很兴奋,不少人发出了些欢呼。
这时,城头上那名将领朝我喊道:“城下之人可是天下镖局的顾镖头?”
我道:“正是在下。”
他笑了笑,道:“呵呵,早就听冯将军说顾镖头身手了得,今日一见,没想到胆量也是大的惊人。”
我心里一动,道:“敢问城上是哪位将军?”
他道:“我是施将军部下督伯,后信中。”
我道:“后将军,可否打开城楼内门,让顾某登上楼去?”
城里蜮虫太多,刚才我险些丧了命,若是有机会出城,我是绝不愿意待在城里的。
郴州城的城楼不比荆州城城楼。荆州城乃军事要地,所建的城楼坚固非凡,城楼外侧设有瓮城,上面有箭楼、门闸、雉堞等防御设施,城楼内两侧设有直通城楼的石阶,战时方便士兵上下城楼以及搬运守城所需物资,城楼建造之复杂难以想象。
而郴州城的城楼则简单得多,虽有监守桂阳监之责,但非军事要地,所建造的城楼则简单得多,城外既没有设瓮城,城楼内也没有建造宽大的登城石阶,城门一侧设有登城侧门。人若是想登上城楼,就必须从这侧门上去。陆京召下令不得开城门,这后信中恐怕难违军令,不过如果能让我登上城楼,这总不是违抗命令了吧?
后信中摇了摇头,道:“顾镖头,恕在下不能答应你的要求,将军有令,不得私开城门,内门也是如此。”
我不由得有些气恼,道:“难道连登上城楼也不允许么?”
后信中笑了笑,道:“顾镖头,将军有令不得开城门,不过镖头若是想登上城楼,我可以命人放绳索下去,顾镖头爬上来就是。”
我一怔,登时有些哭笑不得,暗骂自己鱼木脑袋,这么简单的主意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先前蜮虫出没,我与那名士兵都没有想到要放绳索,现在想想,许是当时我被心中的怒火冲昏了脑袋,而那名士兵也被蜮虫吓得六神无主。
城墙下这些蜮虫身上的火很大,身上已经是焦烂不堪、皮开肉绽,饶是如此,这些蜮虫还是在使劲儿的摆动着虫身。或许在它们脑子里想着的是,巨大的豆青虫的身躯摆动的越厉害,就能将身上的火扑灭一样。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任谁见了这样的怪虫,都会六神无主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