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新征服的高原地带如伊科尼乌姆、开塞利之地搞小麦种植是不合地理的,所以正在推广稷麦的同时,安娜还亲自下达命令:大力鼓励畜牧产业的发展,当地高原地区有的是适合牲口放青的地区和草料,在稷麦地边界中还轮种了猫尾草、三叶草、苜蓿等优良的饲料植物。
所以安娜才找来画师,让他绘出自己和高文手捧羊羔的淡彩画,来给高原上的边民和农夫做出个表率。
结束后,在殿堂边角处几名匠师正在照着画师绘出的彩画刻版,准备将其大批印刷在塞琉西亚纸上到处张贴于国度的各木扎上,让百姓都看见,她和丈夫是如何喜爱羊这种可爱的动物,羊毛、奶酪、羊角和羊肉都是宝贝,都会给饲养它们的农夫带来回报,牛也是一样。
不过高文最为着意的还是马匹的牧养,在结束绘画后,两人难得走到了垂着帷幕的内室,共坐在一面长榻上,并且劝退了周围的侍从和使女,开始就这样的话题夫妻俩先展开密议。
安娜的想法是采用自新会派遣监督员,督促边民连保,按村庄分配定额,按年收取马驹。
高文沉吟了下,将手背在后面从长榻上站起来,在厅堂地板上踱了几圈,哑然失笑,接着否决了安娜的想法,“我从意大利渡海在安纳托利亚征战至今,红手师团的战马更迭数轮,耗费了大量的金钱。养护一匹骑兵战马,通常等于两到三名步兵的费用。然后安娜你可以计算下,我以前和你说过的,一名步兵大约需要多少农夫来供养呢?”
一只小手抚着肚子,另外只小手开始测算的安娜很快就报出答案,“以前需要十个农夫的产出,才能供应一名重装步兵薪资、口粮、铠甲、头盔、手套、武器和皮革衣物。现在整个塔尔苏斯农业改革进展很快,慢慢缩减到了七名农夫便可供应一名重装步兵所需。”
“既然如此,一匹马驹的牧养折算下,又需要多少农夫?”
“十五人上下。”
“也即是起码五户人家才能出到这样多的男丁。”高文叹息着,“另外马匹是最娇弱的动物,一旦不顺就会立刻生病死亡,这也是至今塔尔苏斯国只在邮驿、圣俸模范农庄和道路运输上采取马匹干活、耕作的原因所在。那你便不难想象,这五户人家牧养个马驹,大人孩子都得绕着马驹转,便基本等于大部分农活都得荒废不暇,远不如养牛那样的省心省力,这样用‘连保马政’搞下去会激发民变的,基本等于个蠢政。”
“你说的我也清楚,但你说养牛好养羊好,但总不能叫你的红手兵们去骑着牛骑着羊上战场。”安娜嗔怪说道。
“那倒不必,其实可以改良马种,但其不是短时间内能有成效的。倒是伊科尼乌姆聚居的原罗姆人可以利用起来。”高文这才点破了答案。
安娜皱皱眉头,“叫那群突厥人养马?”
“没错,他们都是天生的牧民,这种事情对他们而言就像德意志兰人挥动锄头耕地那样自然简单,足以保障马驹生育和存活的效率。用免税和奖励的办法驱使笼络他们,在伊康、伊科尼乌姆、小安条克还有整个卡帕多西亚组建数个大型牧场,配合稷麦、苜蓿屯田地的就近供应,让突厥人聚居而依,每年育牧取马交付给军队营地,就像对待盐户那般,这样比强行让农民们连保牧马要有效得多。”
这话让安娜陷于沉思,接着她测算了下,“如此的话,动员起来的突厥牧民可有七万人。”
“嗯,这七万人将所有高原和领国的马匹集中圈养的话,一半人免税耕作畜牧养活自己,一半人专司牧马养护,制定合理的奖惩格式,再加上国库的津贴,一年最起码可出一万匹新马,其中战马足有三千之多。这样三年内自支足够,其后可以开始盈余。”看起来高文还是对这种养马方法非常自信的,既不耽搁农业生产,也能让专业的牧民将战马的育种率和成活率提高。
而安娜本身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她扶着后腰努力从长榻上站起身躯,表示马政的密议告一段落,而后实施就行。随后披着长发的她走到了厅堂正中的处四角长桌上,这个长桌是特制的,青铜的脚,加固的铁架,在桌子上是个巨大的地图水银盘,将整个黎凡特、安纳托利亚、色雷斯、大保加利亚、达尔马提亚、伯罗奔尼撒海陆的河流、山脉、道路、城市、要塞都清晰地浓缩其中,几乎就是所知半个世界的具体而微者。
有点陶醉地看着这一切的安娜,从桌子旁的匣子里取出几个泽诺棋的棋子,细心地摆在开塞利、拿撒、伊科尼乌姆所在的位置上,这样红色的棋子显得越来越多,它们占据了大半个奇里乞亚、整个塞琉西亚和卡帕多西亚,还有小半个罗姆高原,形状就像是怒形于色,正奔着圣海奔驰的公牛。
安娜笑起来,“下一步的战略该如何?”
在刚才绘画里长时间充当模特的高文有点疲累,但他也不好扫兴,便凝目看着这个大银盘,低声对妻子说:“没什么特别的,既然可以通过伊科尼乌姆商路和西奥多罗确立贸易关系,那么也没必要顺着皇帝的想法,在锡瓦斯高原斗得你死我活——我们再度派遣密使团去阿马西亚,大家和和气气地均分锡瓦斯高原和梅里克的领地不是更好?查尔迪亚给西奥多罗,锡瓦斯城也可以给他,我们要凯撒利亚、梅利泰内,这样大家都没有利益冲突。”言毕,高文也从匣子当中取出几枚红色的泽诺棋子,搁在了他刚才所指的位置上,这样在安娜看去,几乎半个安纳托利亚都变成了片红色。
“三年内,我们边蚕食边镇抚消化这些地区,这样所有的突厥人都等于被我逐出了安纳托利亚。随后剩下的敌人就剩马拉什的亚美尼亚王国,还有......”高文言语还没说完,安娜温软的孕躯就贴在他的臂弯处,扶住他的手指,将匣子里剩下的红色棋子一字排开,直从伊科尼乌姆,连到了尼西亚、布鲁萨,而后最后颗摆在了君士坦丁堡的位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