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沉吟了下,“一年后嘛......确实按照誓约书,一年后我就必须把塞琉西亚和西奇里乞亚返还给你父亲。不过也不错,到时候你我裹带些金钱,可以去赫尔松(克里米亚半岛)乃至意大利,去经营个农庄或者商埠,日子不也一样逍遥快活?”
“啊!?”安娜的虎牙露了出来,大有要扑上来,狠狠咬高文顿的汹汹气势,此刻胖宦官侍立在楼道口,而小翻车鱼则坐在了房间边角的读经台上,举起芦管笔,即便这场议事只有大公爵和紫衣公主两人在场,她也要做下笔录备忘。
接着,高文踱到了海风吹起的帷幕前,坐在靠窗的带扶手长椅上,长舒口气,对安娜说到,“刚才和你开玩笑的。安条克,我是决意要去的。”
“但是马上的春夏时节,十余万异教徒的军队,在各位突厥、撒拉森王公的带领下,就要前去彼处,而现在朝圣者已经缺衣少粮,很多人气息奄奄。高文你去的时候,也恰好是最凶险的时分,即便将三翼人马外加吉那特士兵全部带上,也就一万五千人马不到,怎么和那群异教徒对抗?”安娜的观点,在谨慎的前提下,也有些无奈和焦急。
“和突厥人对抗,我有必胜的信心。”高文满不在乎,“安娜你也知道,有些东西就是互相循环克制的,和你父亲交手我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是对突厥的军队,我还从来没有落于下风过!三翼的精兵,对我而言足够了。”说完,高文仰起了下巴,靠在椅子上,正对着站着的公主,棕色的短头发在风中微微摆动着,“到时候,我将是安条克乃至整个叙利亚战场上,最耀眼的星。安娜,所以这是场机会,机会有时候和赌博差不太多,不要退缩就对了。”
那边,阿格妮丝侧过脸,装作在找其他木框上摊开的空余羊皮纸(一张价值四枚赛里夸银币),暗地却做了个不屑的表情,然后继续动笔,将这头棕熊的无耻言论如实记录下来。
但下面安娜的话语,让小翻车鱼更加难以思议:紫衣公主居然很大剌剌地回答,“我是相信在圣米哈伊尔和圣迪米特里的庇佑下,你是会完全击败突厥人的。但我真正担心的,不是这个。”
啊,公主没想到你是这么地坚信那头熊,在我看来,他不过是三分实力七分吹嘘。
“是那份誓约书嘛?因为大兵压境,内有叛乱下,不得不和你父亲签署的那个条约,对不对。”高文很容易看破了安娜的想法。
紫衣公主点点头,但高文随后从扶手长椅上立起来,“这份誓约,不过是求得个回旋的余地。但一年时间也够了,到时候我有几套方案,和你父亲,不,是我岳父对抗,但前提是我得帮助朝圣者夺取安条克城。而后的局面,就像是我拿到了宝库门上的钥匙那般,只要轻轻一透,轰然声,里面所有的金银宝藏,闪烁着刺目的光,一下子全部都会展现在你我眼前。届时没有任何人能压倒我们,而是轮到我们反攻了!”
伴随着这样的话语,高文做出了个推手的动作,安娜好像觉得在他眼前,真的有所神秘丰饶的宝库般,而在阿格妮丝眼里,这头熊是不是有了什么毛病?
看着安娜将信将疑的表情,高文翘起嘴角,自信一笑,而后他从腰带褡裢里取出小牛皮纸的信卷,阿格妮丝见状,便起身准备取来阅读。
“不用,小翻车鱼,就给公主亲自看。”高文阻止了她。
安娜蹙起漂亮的眉毛,细细地从头读到了尾,脸上的表情蓦然轻松起来,“阿马尔菲商会的信件......”
“没错。他们在亚历山大里亚、开罗,各自都有个百余商人规模的‘旅舍’,其实也是中枢商会,这个比较关键的讯息就是那里传来的。安娜你应该明白,情报对于我们的重要性。”高文接着,就小牛皮信纸取回,神神秘秘地重新卷起。
“但如何发挥它的最大效用呢?”
“打碎安条克,杀死亚吉,再使用整个塞琉西亚冬季和春季收获,化解朝圣者即将面临的危机——随后,就是关键的大手笔到来了。”高文说着,用手指在空气里划出个三角形的图形来。
此刻,房间完全静默,云山雾罩的阿格妮丝立在读经台前,挪不动脚步,她也有不明白的时候,而安娜却在看到三角形的手势哑谜后,得意笑起来,“没错就是如此。不过父亲那边.......就算到时候,我们拥有实力能阻遏帝国军队,可是信义的缺失,倒会让我们处于遭到谴责的立场上。”
“这个也完全在我的掌控当中。”高文说完,转身看着外面灰蒙蒙的空气里,冬季起伏无常的海流,随之飞来飞去的海鸟,聆听撞击在礁石上的咆哮声,“雷蒙德曾经说过,我是只八爪蜘蛛,那我就很高兴把这个外号接受下来,到时候安条克、黎凡特、塞浦路斯、奇里乞亚、巴比伦(指埃及)、罗马城、君士坦丁堡之间错综复杂的因果,将会被我结成网,我是狩猎者,是获取利益者,这里便是你我纵横捭阖之地......安娜,舍弃掉你的父亲,和我站在一起。”
安娜咬着嘴唇,带着愉悦和激动,细微踏了两步,靠在高文的肩膀侧,“我早已将此地当作自己的家,自此谁是敌人谁是家人,我自当分得清楚。”
“我出征后,好好守护塞琉西亚,沉着监视住你的弟弟和你的父亲的动向,还有——斯蒂芬的信,已经透露出而后我们即将也肯定能把握住的另外个机遇,宏大的建筑、无敌的金钱、善战的武士,即将被你我掌控住,改革这片海洋和土地......”
“重铸真正罗马帝国的光耀和辉煌!”安娜伸出小指,勾住了高文的。
小翻车鱼轻叹口气,也就坐了下来,将储放羊皮纸的木框格子慢慢垒好,现在的情况她是根本无从置喙的。
接着,安娜握住高文的腰带,凑上来,低声切切,声音十分温柔,“久别重逢,金发的瓦良格女人感觉如何?攀爬奥林匹斯高峰的感觉又如何?”
“出发前的这段日子,我在卫城留宿。”
“哦,看来先前回军的两日里,在绯帐内已经彩带飘飘了吧?”
听到这话,高文狠狠看着阿格妮丝眼,然而这时候小翻车鱼已经捧着木框和文具盒,蹑着脚步悄然离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