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贝阿米娅很珍惜地将那几枚装着强劲液体的“古代胶囊”纳入怀里,她先前在卡帕多西亚,从遥远的“高山之主”那里取来那种叫“哈希什树脂”的神秘药品,并且暗中将其剂量给增强,这种药物在人喝下去的瞬间,便能产生强烈的致幻效果,是神秘的高山团体用印度大麻叶等舶来品精心调制,秘方外人很难获得,这位金手女执政官也是辗转多道,才得到了一两枚,没想到此次就在抵抗古兹侵犯的时候发挥神效了。
既然高山之主也是从印度得来这种药剂的,那么她直接在河口地向印度商人购买,应该是丝毫没有问题的。
想到此,卡贝阿米娅便骑着马,吆喝后面可怜兮兮抱着羊的罗曼努斯,与其余同工跟上,便晃悠晃悠地离开了这个烟火袅袅人声鼎沸的集镇。
没过几天,整个色雷斯地区的泰夫里斯余党“蜂起”,许多自菲利浦堡败逃回来的骨干分子,再次于圣裔执政官的鼓舞下起事:攻击掠夺乡镇,拉拢乡绅与农夫,焚毁正教会的教堂与修道院,一时间整个地区惊骇不已,告急的文书顺着各条街道,飞也般地如同箭雨般射入君士坦丁堡城内。
皇都东北部,位于攸克兴海滨的赫拉克勒特小镇,本是皇亲权贵的避暑胜地,这会儿也受到战火威胁:已经有几位出城郊游的贵妇,被异端信徒掳掠走了,下场怕是不堪设想。
立着美丽大理石柱的海边楼宇前,一辆辆车马整顿妥当,挎着弓箭与箭囊的皇宫卫队分立道路两侧,玛莲娜匆匆牵着扛着鱼竿的约翰走出,“赶快返回皇都里去,这里太危险。”
带着垂帘的肩舆之内,养母紧紧搂住黑皮肤的养子,好像对方是她在这个世界仅存的唯一珍惜的宝物,“陛下还在前线的亚德里安堡,还有塞巴斯托克拉特阁下也在彼处,所以此后在皇都之内,你要处处留心,最起码离你的生母与姐姐远点,她们都对你虎视眈眈,等到陛下凯旋才能安下心来。”
“不是说,父亲让母亲当了宫廷的摄政?”
“正是如此,我们不能回布拉赫纳宫去,要是你母亲趁机联络有力的人士,乘陛下不在此处,废除掉你的皇储资格,那该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念及此,玛莲娜的脸色都惨白了,她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儿子君士坦丁,随后又将约翰的头抱入了自己的胸口当中,深深埋起来,不断亲着吻着约翰的额头,“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一定会保住你的地位,什么人都不能打败我们母子俩,难道在赫拉克勒特的这段渡假时间当中,我们两人之间缔结的牢固爱,还不够浓厚吗......”
肩舆在数名强壮阉奴的肩扛下,微微晃动着,飞速顺着大道,朝皇都的方向而去。
夜晚的布拉赫纳宫,长公主安娜正托着腮,靠在露台的凉亭下,夏末从金角湾吹拂来的风是让人惬意无比的,在沿海的房屋当中,丛生的树冠被夜色和月光,映照得像白色蔓延的火焰般,她在父母的寝宫前,等待着母亲的传唤,这次也真是奇怪,为什么母亲准备了接近两分时刻,还没有让她进去。
终于,几名宦官走出来,向长公主跪拜下来,安娜点点头,便在两名使女的伴同下,进入了丝帘与帷幕下的殿堂。
“母亲,我来了。”
但接着安娜就惊愕地冻住了自己的小舌头,她看到在正殿当中,母亲艾琳皇后盛装坐在了为自己准备的小御座之上,旁边惯常由父亲坐着的大御座,是空无人的——但,整个厅堂之内,并没有其他的座位。
艾琳笑着,轻轻将手摆在了空荡荡的大御座之上,那意思很明显:你坐上来。
安娜的脚步僵在了那里,因为她知道,父亲依旧是这个帝国的皇帝,不管是亲生的母亲,还是自己,都无法抹杀这个事实。
“怕什么安娜?”艾琳坐在小御座上发话,周围的奴仆宦官都退在了帷幕之外,方圆之内便只有母女二人,“这个帝国又不是没有两位尊荣女性共执御座的情况发生,更何况那两位女皇还不如我俩的关系亲密。”二十八岁的她,双目在冠冕上绽放出年轻时的光彩,“我和你相同,再也不相信反复无常而狡诈无信的男子了。你的舅父凯撒已经带着精锐的卫队,自加利波利启程,大约两到三日后就能进入皇都来掌控一切局势。更何况,宰辅伯里尔也与母亲我同气连枝,至于外援......”艾琳在一片首饰环佩的叮当声里起来,牵住了安娜的小手,“你最信任的阿寇尼斯指挥官高文,已经带着红手大连队逼近索菲亚堡,我也派出了信使联络他,他也会尽快带着人马前来策应。”
“你说什么,母亲......高文也被卷入进来了?他要为了我,与父亲为敌?”安娜呼吸混乱,她回想起以前在大皇宫之内,她孩子气地册封了高文,并且成为大蛮子的女主保人,但她却从来没想到过,这种玩笑之举,终有一天会成为宫廷内血淋淋的战场争斗,亲人骨肉间的。
“坐下安娜,我是皇都现在的摄政,你成为女皇的时刻到了。”艾琳的语气断然,随后强行将女儿摁在了大御座上——在那里,娇小安娜的脚才能勉强够着地。
艾琳赞美着,“很好很好,果然你才是天生的女皇,安娜.科穆宁,能把你扶上去,母亲相信哪怕是科穆宁家族也没有有任何异议。事到如今,杜卡斯家族的所有,都算对得起他们了。”艾琳的脸上而后充满怨毒,“本不过是小亚细亚的一介军功小贵族,溯源不过百年,出身和族谱都可疑的,得贵人相助坐上了御座,还真的以为整个帝国的苍天下,便无人可取而代之嘛?不知感恩的混蛋。”
随后她扶住了安娜的脸,带着点哀戚,“安娜我的好女儿,记住——你的高贵是因为杜卡斯的血统,而不是科穆宁的,只要记住这点就行。”
结束这噩梦般的一切后,安娜落荒而逃,回到了圣玛丽教堂边上自己的小寝宫,坐在书桌前,拿起了芦管笔,苦恼地揪住了前额的发辫,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办,父亲、母亲、叔父、舅父,种种宛如混战厮杀的军阵般,最终长公主的笔触落下在纸卷之上,“亲爱的大蛮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