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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卡拉布里亚

    修女们纷纷从桌椅上起身,紧张地看着这位高大的带着无鞘剑的武士,而后执事的嬷嬷走出来,将这位拦在了院墙的外面,并举着十字架向他解释:此处是女性静修的场所,异性是不允许进去的。

    那武士倒也十分恭谨,没有为难的意思,“我只是渴望拜谒下阿普利亚侯爷亡母的坟茔。既然异性被拦在世俗之间,军中也无女子,便只能这样好了。”接着,高文转身从快银的鞍下取出一束用丝带扎好的素雅花朵,而后一声唿哨,那边的萨宾娜慢慢跑了过来,叼住了主人的手中的花朵,“进去,代替我对这位尊贵可敬的妇人表达吊唁,愿她的灵魂不用在炼狱里呆太长时间,早日升入天堂——对了嬷嬷,这是匹母马,不会破坏你们的戒律的。”

    萨宾娜而后阔步,衔着花,在许多修女的惊呼与议论里,走入了修道院院墙当中。

    “请问您的名字与爵位......”那嬷嬷惴惴不安地问着,她觉得这个武士身上既充满了魄力,也有说不出来的邪气。

    “斯蒂芬.高文.卢塞尔,罗马帝国红手大连队的总管指挥官,卡拉布里亚与卢卡尼亚地区的大公,烦嬷嬷您转告声,给任何能见到的人,或者捎信给远方的人,就说我来到这里了,罗马人回来了。”而后高文很优雅地将头盔上的护鼻折下,对着嬷嬷致意,接着重新跨上了快银的背,与原路返回的萨宾娜一起,走下了山坡。

    这时,目送着高文离去背影的嬷嬷,看到了山岗的那边,一支巨大的旗帜正在缓缓出现移动着,上面是鲜红的手与十字架形宝剑的交叠图案,流苏与边沿写满了希腊文字,伴随着激荡的鼓点——诧异的嬷嬷,便壮起胆子,走到了断崖边,长草不断随着她的黑袍鼓动着,在下面视线所及的长长暗黄色的沙滩,与银白色海水的界限边,一边是列成双排纵队,人马嘶鸣的军队,正在那面旗帜的引导下,朝着这个地区内陆前进着,另外一边是大大小小船只正在划桨靠岸,运送着各种辎重器械。

    “罗马人回来了......”那嬷嬷不由得握起了脖子上的念珠与十字架。

    不久,围城阵地前的博希蒙德,就得知了高文已经从海路抵达卡拉布里亚的消息,“什么!难道我叔父的舰队纯粹是个摆设,高文居然敢在我母亲的坟墓前向我示威,说什么罗马人归来,简直不知所谓!”博希蒙德狠狠地将信件扔下,“去,派一匹快马去,与高文谈判,说我已筹措了大部分的赎金,叫他暂缓等待。”

    接着博希蒙德想了想,便对伯爵哈弗莱说,“我的外甥坦克雷德已经乘船抵达了塔兰托休养伤势,暂时无法履行留守队伍的指挥,你代替这个职务,来抵御希腊人的侵略。”

    “可是,现在哪来的机动分遣队去执行这个任务?”哈弗莱忧虑不已。

    “我将营地里最聒噪的三百名骑士,与一千名扈从军士给送归回去,你应该明白我所指的是谁——我叔父罗杰曾送来的援军,他们只知道索要酒水、帐篷与各种战利品,我后悔了,恰好他们大部分也是卡拉布里亚的南区人(当时卡拉布里亚分南北两区,北为拉丁区,南为希腊区),你就带着他们去卫护家乡好了,速度要快,尽快把那个什么无鞘剑的高文燃起的火焰给压服住。”博希蒙德用手指着哈弗莱的胸膛,嘱咐说,“不过,要是高文顺着卡拉布里亚朝南走,那也没有什么,就让他去触怒我的叔父好了,那就不管我们的事了。”

    “好吧,我就监护着这群战士,去把孱弱的希腊军队给打垮,他们曾经被我们驱走过,现在也是回不来的,按照正常的对敌比例,诺曼骑士与希腊士兵是一比十。”哈弗莱领命退下。

    这会儿,高文的人马已经确确实实朝着南部行军了,这又让狄奥格尼斯大惑不解,“他不是要按照事前所指,向北推进到塔兰托与巴里的吗?”但是守捉官也不敢询问过多,他现在对高文的所作所为,大部分情况下还是能克制住自己,起码现在狄奥格尼斯相信,高文做事情还是有规划有目标的。

    白色的沙滩,灰色的石块,苍绿色与赭黄色的山脉,还有蓝天白云,打着“圣米哈伊尔屠龙剑军旗”的红手大连队,就宛如旅游般,在一处苍老古朴的修道院前,高文仗剑站在那里,三十名瓦兰吉亚卫队的武士持斧立在他的身后,修道院的院长、执事、圣器保管员、庖厨长,还有群木工、漆工、菜农什么的,都站在其间,等待这位凶神恶煞般的“罗马帝国第一带剑贵族”的要求。

    “首先,我需要一名会书写流利拉丁文与希腊文的人。”

    一名花白胡子的老者走出来,旋即被高文推了回去,“最好年轻点的。”

    最后,队列里走出个年轻的剃着见习教士发型的孩子,出来向高文鞠躬行礼。

    “名字。”

    “安德奥达特.哥特郎,我的阁下。”那孩子满脸雀斑,淡灰色的眼睛,身体看起来较为瘦弱。

    高文看了他眼,小教士不由得朝后退了半步,接着高文的脸色和善了点,从旁边书记官那里取过来一个牛皮卷,与一根芦管笔,“你写些什么,两种文字,我书记官只能写些希腊文的简单军令,所以我需要你替我拟写其他复杂文书。”

    那小教士便坐在了抄写凳上,写就了一组圣经歌剧诗,速度让高文很是满意,接着“自封的大公”将纸卷拿过来,文字还很工整舒缓,但又没有卷卷曲曲的雕饰气息,看来这小教士还很懂揣摩他的心理——军营里的人,是不喜欢也不能接受浮华的辞藻与笔画的。

    这时候,高文心中忽然好像被墨水泼到了,一道痕迹缓缓滴下:他想起了在皇都里的那个同样精通文学与书写的女孩,她现在还好吗?那个在布拉赫纳城墙上向自己呼喊挥手道别的黑头发女孩。

    “很好,安德奥达特从此就脱离了修士生涯,成为我军营里的一名书记官了。”从短暂的思念里回转过来的高文将纸重新卷起,结束了训话,“另外这所修道院,从此废除罗马城的教会仪式,改由正教修士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