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士兵正在一营一营,向着帝国边境阿米达要塞开拨时,皇帝正呆在御营里,做出出军后黎凡特局势的部署。
虽然大马士革的杜卡克屈膝求饶,但高文也不准备再宽宥他:再加上杜卡克的存在,也同时让耶路撒冷、阿勒颇和摩苏尔数方势力感到不舒服,故而高文将里德万宛如仆从般唤到自己面前:“朕借兵于你,诛灭杜卡克如何?”
里德万的冷汗瞬间就流下来,不知道说好还是不好,但局势很清楚地表明,他必须得说个“好”字。
“那确实很好,朕将他的埃米尔国均分,南部归耶路撒冷王国所有,北部归你所有。”皇帝坐在座椅上,再度提出如此要求,并意味深长地对里德万说,“扩大你的国家,让朕感到安心,只要些许的贡金和仆从军役,就能享受朕帝国的保护,尊敬的里德万埃米尔阁下,你从朕这里会不会也感到安心?”
“当然!”里德万和他的宫相维齐尔一起诚惶诚恐伏低硕大的缠头,眼神只平齐高文的绯色靴子,如此喊到。
接着皇帝从他将官、臣僚的队伍里唤来二人来,其中一位披着高等贵族的丝袍,内罩精良锁子甲,“这是朕的邮驿大臣安德奥达特,马上对大马士革的攻略他会辅佐你,有什么事交待于他,再禀告朕即可。”
里德万心知这哪是什么辅佐?分明是监军和上司。
第二个是皇帝的机要官菲拉克托斯,他也是名保罗派信徒,“安德奥达特,朕的机要官,和大西斯郡长莱特都暂时归从于你的行署,为大马士革的攻略战提供给养和兵员,此外大小西斯、塔尔苏斯、塞琉西亚和凯撒利亚的郡民军而后于塞浦路斯岛的新港法马古斯塔集结,渡海后包括的黎波里诸边民、佣兵全归你节制。”皇帝的这个部署,是要安德奥达特再度充当方面统帅,扫除宋在整个叙利亚和黎凡特的遗毒,惩处讨灭杜卡克,就是对其他所有心怀异端的人一个无言的警告。
此外高文告诉安德奥达特,一旦大马士革埃米尔国破灭,下一个就要对埃及开刀:到时候让鲍德温国王为主力,我军提供辅助和舰队,还要联合阿姆哈拉王国(阿克苏姆帝国的闪族余裔)夹攻之。
总之皇帝的宏伟蓝图让人惊叹折服,默默坐在其后侍奉伴同的金手执政官,也不由得慨叹,当年她和高文一起被押解到皇都时,怎么会想到这个昔日的瓦良格奴隶会有今日的成就气象?
“圣妹你是说,你想迁徙整个泰夫里斯党与共和国?要去希尔凡帕沙国扎根?”散会后,为皇帝整理物品和行装的卡贝阿米娅说出心中愿望后,高文不由得十分讶异。
因为卡贝阿米娅已经辛辛苦苦,在塞巴斯蒂安、埃雷兹和梅利泰内诸地建立了二十所繁华的会堂,不少已成为商贸密集辐辏之地,现在她居然要迁徙到东乔治亚(巴库和杰尔宾特)那里去。
“这些会堂集镇就当作礼物,给你和你的小妻子吧。”卡贝阿米娅微笑着点头,表示高文所问不虚,心情很坦然的样子,接着她斜睨着,带着嗔怪的眼神,“你怕是到死也就是个保罗派的平信徒,不会再有精进。我也不希望保罗派教义给你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况且现在我们宗派自己也在变革留在帝国高原腹心处,总归会让你那小妻子感到不愉快,还是走得远远的,远远的,去帝国东方、北方最遥远的边陲,自然能找寻到属于共和国的地盘。”
“可是我还想把波斯尼亚和达尔马提亚地区交给你,还有几座多瑙河海口城市。安娜也愿意让你们和鲍格米勒派合流,把教义向西方传播呢!”
“那里啊,我想想,还是交给你的大儿子和英格丽娜吧。卡林西亚公国成立,也要彰显出它的价值才对,不然长久后在你小妻子的眼中都是钉子。”圣妹舒口气,接着走到高文的环抱当中,“我们都躲得远远的,让你和安娜在君士坦丁堡的新皇宫当中相伴到老。”
“可”高文也颇为伤感,他隐隐觉得英雄的时代在激荡的同时,也在迅速地谢幕岳父阿莱克修斯死了,博希蒙德死了,戈弗雷死了,西奥多罗死了,吉利基死了,梅里克死了,现在英格丽娜和卡贝阿米娅早晚也会一西一东远走外省,与自己亦敌亦友的枭雄英杰,和自己相爱相亲的女子,这些所组织的绚烂如荼蘼般的景象,马上也要如同此时的初夏,在绽放完毕后尽数凋谢。
那么自己呢,心中那棵原本茁壮盛大的世界树,会不会也开始老去皲裂,最终给时光留下个垂老落寞的背影呢?
“嗯,现在可不是皱着眉头的时候。”女执政官忽然用手细细摩着他的眉心,痒痒的,“我今晚的头发如何?”说完,卡贝阿米娅笑着转过来,用手挑着自己的头发她的头发是标准的粗黑质感的,和安娜的柔软不同,摸在手里别有番风味。
“是我最喜欢的鱼排式发辫。”
“喂,奥克苏斯河你有信心打赢吗?”
“原本有一半的把握,现在有六成到七成。我围攻安条克城前后三十余日,而那边奥克苏斯河居然没有半点动静,足见那个所谓的宋和什么大公平王,也没有那么超越我的骇人力量,若是我的大军前去对方能议和退走那再好不过,若是要继续和我对抗的话,情报收集充分后有了对策,我根本不会惧怕。”
“那我也安心了。”卡贝阿米娅闭上双眼,牵住高文双手环在胸前,依偎在他怀抱里,“将来去了希尔凡帕沙国立足,我可得好好过过幽静的田园生活了,因为我本就是个乡野里长大的雌狐。”
十日后,皇帝庞大的行营军团抵达阿米达,营地直延伸到萨莫萨塔,但因为这些年兵站建设的成功,故而给养无虞,这让高文对自己行军速度感到非常满意。
苍灰色的云空下,正在阿米达郊野御营里休憩舒散行军疲累的皇帝,接到了来自伊斯法罕宫廷的急报:
他之前对圣妹所说的话简直就是竖旗夏季还未到尾声,秋季还未到来,奥克苏斯河畔终于出现了“天灾”般的敌军先头八万游牧民骑兵,契丹、回鹘、葛逻禄、土库曼等,举着数不清的旗幡,自撒马尔罕和布哈拉集结地出发,开始如潮水般渡过分界河流,向着仅有三千前哨塞尔柱士兵据守的阿穆尔城(amul)猛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