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斯先生,您觉得我是该抓了罗奥呢,还是放过他。”
布朗尼和墨斯对坐自茶几之前,一杯蒸蒸热气不断上涌的清茶,让木屋内芳香四溢。
墨斯那湛蓝,却饱含沧桑的眼睛,即使做出再多浮夸的表情,也难以掩饰。他啧啧了两声,放下茶杯,满脸都是满足和享受,道:“是好茶,确实是好茶。”
“你不想杀他,抓和不抓有什么区别?布朗尼王,你以前可是圆滑世故,十分机敏的,怎么现在会变得这么迟钝呢?”
“我以前可以去抢别人的,现在我成了最大财主,就担心别人来抢自己了,罗奥并不会背叛我,但我担心他的行为,会为那些野心勃勃的比鲁奇科人立下标榜,你知道,要暂时驯服他们,这片国土上已经死了不知多少人了,即使努力恢复人口,在经历齐蒙和我两次更权之后,人口也只是当初撒柯曼王室执掌时的三分之二,一旦再起动荡,先不提我这王位保不保得住,必定会让这个国度更加虚弱。”
“在王眼里,人口、资源、经济等等,都是自己的财富,你如果担心他会带坏了你的绵羊,不妨让他离开羊圈,不就早就有这样的先例,将****派往他国,到了时候再召回来,反正你也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涉足这个神奇的圈子吧。”墨斯有条不紊,不急不慢地说道。
山贼沉默了半晌,这张脸上已经找不到当年的奸猾之色,一脸的肃容,他确实不想把比鲁奇科这个烂摊子丢给自己的子嗣,一个不能享乐的王位,留给子孙后代,就是负累,虽然他们还没有出生,也不能武断地说他们不会对政权产生兴趣,但在布朗尼的观念里,留下一大笔钱,给子孙后代挥霍,让他们简简单单活过一生,那就是很大的满足了,此时他不拿钱走人,效仿齐蒙,只是因为比鲁奇科这平静的水面下藏着的漩涡太过巨大,现在脱身,一个七级的武者想要脱离王位之后全身而退,将全无可能
“多谢墨斯先生指点。”山贼向墨斯行了行礼,转身离去。
不久之后,罗奥便被正式立为****,这种非血缘关系的****,实在是历史首例。
罗奥被派往比鲁奇科西北不一个公国去做比鲁奇科的使者,以增进两国关系为由。
至于罗奥那秘密组织的一千卫队,实已违反了比鲁奇科的铁令,即使他是亲王,也只能组建五百武者卫队,‘财富的名额’这一特殊法令,早就在山贼登位之后废除了,当初是为了赚钱才开放了贵族招揽武者的权利,他继位之后,就意味和教会的直接仇恨没有了。
当然,当初刺杀齐蒙王一事,让教会在比鲁奇科人民心中沉寂已久的仇恨已经点燃,他也不敢主动和教会来往,只能背地里和教会有些勾搭。
虽然现在比鲁奇科,乌立,诺曼,三国的联盟还在,共同的敌人还在,但山贼很清楚,这个联盟是战胜不了光明教会的,尤其在那次联军和教会大战之后,还是依靠彼罗萨的神圣之戒军队,才能战胜光明骑士团,不是他们三个王国联合就能对抗的。
善于审时度势的山贼,对教会的态度,一向是,既不在本国内制造怨恨教会的情绪,也不会让光明教会进入比鲁奇科。
王宫里佳丽不少,山贼的欲望难道才三十出头就消磨殆尽了吗?
他已经一个月没去宠幸他们了。
他一直闷在书房里,说是看书,但那一页总是未曾翻动。
做什么呢?做什么呢?做什么呢?
山贼陷入了奇怪的圈,一切唾手可得的时候,做什么呢?
往日,阿谀奉承,阴谋算计,至少有一个艰难的路在前头,他位居王位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终点,美人,金币,统统唾手可得。
做什么呢?
或许在为将来子孙后代的考虑上,他选择远离政权,但他现在还在这个怪兽体内,充当着它大脑的角色,但利用这个怪兽做什么呢?
他难道错过了那个,为了一杯更昂贵的美酒,一个更漂亮的美人奋斗的年纪。
还是这些东西,不能为他带来满足了呢?
山贼合上了书,这种单调乏味的生活,实在不是他追求的。
他甚至觉得齐蒙当初弃位而去,绝不仅仅因为教会的缘故,更多是因为这份无聊。
当一切欲望得以满足的时刻。
难道他也需要给自己塑造一个远大的理想?
以前是金币,是美人,是权利。
现在.......该用什么理想来装饰这个无聊的王宫生活,才显得富有活力,才能让他稍稍有一点激情呢,富国强民?普济天下?还是大公无私的为民谋福呢?可他现在对外的口号就会这套赞美啊,要拿来再来刺激自己,山贼并不具备这样高尚的人格。
做什么呢?
布朗尼已经看了很多周游列传,英雄传记,历史正文,甚至于香艳小说,乃至一些厨房菜谱。
都觉得这些东西不太适合自己啊~
“妈的,当个国王,竟然会这些狗屁问题,早知道老子就不该接这个屎盆子。”山贼将手中书籍撕成碎片。
不过,转眼又看到手旁那一颗价值十万金币的稀有晶石,雕刻大师的技艺在晶石上凸显的淋漓尽致,没有这个屎盆子,这些也都跟他没有一点关系啊,更不提王宫外,那漫天的颂扬,那总还是好过他们对山贼的骂声吧~
他又无奈地坐了下来,总之他是打定主意,多多挣些金币,差不多.....一千万吧,挣够了就退位走人。
齐蒙当初带走一千万金币,几乎榨干了国库,再要往国库里塞一千万,在不让那些肥羊抵触和防抗的情况下,只有让他们的变得更为富有。
想到齐蒙,布朗尼就忍不住痛骂这个无耻之徒,不巧,正当山贼骂得畅快淋漓,难得找到了一点乐趣,正在兴致勃勃地问候齐蒙的全家时,混混闪现在王宫的书房里,山贼布朗尼那七级的斗气,哪里去察觉齐蒙的到来?
只听到那些污言秽语,肆无忌惮地朝他名字上灌,山贼越骂越是尽兴。
这可比冷冰冰地阅读那些国家机密,审批更重文件,要爽快太多了,何况他是一国之主了,即使骂得再不雅,听到的侍卫再多,那些文人墨客,也会很懂事的染墨一遍,把这些污言秽语,写得妙趣诙谐,把自己在人民的心目的形象描绘得生动活泼,实在有一两个敢说实话的,齐蒙留下的‘夕阳之血’暗杀团,也正好有了用处。
直到山贼口感舌燥,兴致稍减,心满意足地坐在座位上,喃喃地道:“妈的,当了王之后,好处还是有点的,至少老子想骂谁就骂谁吧。”
“你骂完了?”齐蒙不知何时已经在一旁的沙发坐下,微笑看着山贼眉飞色舞地用着他那并无多少骂人才华的字句,来对他辱骂。
“完了。”
山贼本能答了一句,忽然一瞪眼,猛地扭过头,目瞪口呆地看着齐蒙,他脸上浓浓地笑容,顿使布朗尼冷汗直冒,山贼极力克制了心中的恐惧,道:“你,你怎么会回来了?”
倘使此刻,他身心俱在恐惧之中,仍能保持面上一片镇静,好似之前那个骂得兴致盎然的人不是他一般。
“列拉缇娜如何了?”齐蒙手指在一点点地划动,每动一次,布朗尼身上的王袍就会裂开一道口子。
能够瞬移进王宫,避开的笼罩着这里的空间禁锢魔法,这个混混更加深不可测了,布朗尼知道,他的吼声再快,也快不过齐蒙手中那诡异的能量。
他不知道此刻时怀着何种心情回来,也不知自己此刻是该摆出生疏已久的讨好之态为好,还是依旧以王的仪态应对。
这个混混是希望自己仍是那个山贼,还是希望自己已经成长为一个国王了呢?
当不能摸准对方希望看到的表情,山贼选择了后者,起身微微向齐蒙行了行礼,淡淡地道:“跟我来。”
他带着齐蒙,却没有走向王宫哪个寝宫,而是穿过堡林,径直走上了通向后上的石阶。
在墨斯的木楼旁,灰白色的石墓上,耸着一块石碑,其上刻着列拉缇娜的名字,不过姓氏,已经改为肯瑞斯了。
混混看到墓碑之时在石阶上愣了一愣,他的灵魂能量立即穿过那厚厚的岩石,直抵内在的漆木棺椁,一个安详的美人,却很憔悴的美人正安详地躺在其中,一各个冰系魔法,护住了她的身体不会腐坏,她面容很憔悴,凹陷的眼眶,证明那之中早已空空如野。
又是一个佳人,从他生命中滑脱了?
如想起那个她奉献的夜晚,她的一切还是如此鲜活。
齐蒙在石阶上站了很久,直至他紧握的拳间滴下几滴滚烫的血液,他才慢慢地走上最后几阶石阶,走进那木楼旁,绿茵茵的草地中的墓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