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时,一个黑袍男人出现,他不显宽大的手掌放在教父肩上,也是这么一捏,几声令人牙酸的响声里,教父低沉一哼,但他脸上仍无半分痛苦之色,倒是把坚忍二字体现得淋漓尽致,道:“不知是哪位先生。”
“我听说,光明的信徒,总是无畏无惧的。”
那教父暗暗调动魔力,忽然间那手掌里透出几丝冰凉的能量,钻进了他体内,他一时半会竟无法调动魔力了,教父默然了片刻,答道:“这位先生,神圣之城里,教皇陛下亲自坐镇,有数万光明骑士随时驻扎在教会城外,又有数不胜数的教会强者在这里,先不提我信仰的光,恐怕他们也足以让我无惧。”
“这么说来,信仰光明神是你最大的靠山了。”黑袍人的讥笑着。
教父呵呵笑着,又道:“有信仰的信徒,总是能获得光的救赎。”
“那我们来继续刚才那孩子的话题吧,看你的信仰到了什么地步?”齐蒙的手掌越来越用力。
那教父继续面带微笑,看着那孩子,道:“只要你有信仰这点伤痛,只是神明给你降下的考验,那施暴者终会在圣光下烟消云散,孩子别怕,你要去相信.......”说到这里,教父开始说不下去了,脸上也密密麻麻布上了一层汗珠,但他笑容依旧,肩上不断渗出的血液好似不是他的一般。
咔嚓
齐蒙的手掌,将教父的整个肩头捏碎了,松开手时,一堆骨肉混合从教父的衣服里掉了出来,鲜血顺着衣衫,不住滴在地上,吓得那孩子大叫起来。
“教父先生,看来疼痛确实不能剥夺您的信仰了,但我像这个是能的。”齐蒙冷笑着,手上渐渐冒出灰雾。
教父笑容一滞,面部的肌肉开始抽动起来,但他闭上了双眼,默默念道:“我崇高的主,请你接纳你的信徒,我便要与你相见,要奔赴你的怀抱。”
“那你去吧。”齐蒙的手掌按在了教父的头顶,一阵黑烟冒起,黑色火焰顺着教父的脑门,向下延伸,迅速将他的身体吞噬了。
那孩子已经吓得面色惨白,躲在远处的树后瑟瑟发抖。
“又是这些冥顽不灵的东西。”齐蒙有几分恼怒。
“诗说,恐惧与信仰,你拿一头,你能活着却靠着恐惧来察觉危险,你拿另一头,你能免除恐惧却因为不惧危险而死亡。”
“只是这头上,没你期待的主啊。”
那诗乞长叹一声,迈步欲走。
“墨斯先生,你想走到哪儿去呢?”几个大步,追到那诗乞的身边,捏住了他的肩膀。
“疼疼疼,快放手!”这诗乞,正是当初在海伦商会试图卖诗的破落诗人。
齐蒙松开墨斯的肩膀,心底暗自称奇,这个扰乱教会传播光明的人体内竟无一丝斗气或魔力。
“你放心,你杀了一位教父的事我不会写进我的诗里,更不会拿去和别人说的。”墨斯郑重无比地道,脚步已将不断向后退去。
“想跑的话,教父就是你的下场。”齐蒙嘴角一笑,手上灰雾涌动,墨斯干笑了两声,沮丧地走了回来,不过,他绕过齐蒙,到了那孩子身旁,蹲下身,温和地道:“孩子,快回家吧。”
那小孩小心翼翼看着齐蒙,慢慢退了十多米,才转过身撒腿开跑。
墨斯先生收起了温和笑容,走到齐蒙面前,愤愤地道:“你要怎么样?我一来不会赞美,二来不会斗气,三不会魔法。”
“我要听诗章,不关于赞美!”
........
早晨,来自教皇宫的钟声,让这座城市复苏,那温和的朝阳已经从天边露出,信徒们,出门的第一件事,是默念着光明的感恩诗,多么美好的一天,他们可以勤勤恳恳地在自己工作上倾注自己的热情,这里没有纷争,没有粗暴,没有争吵,没有疾病和贫穷,甚至连哭泣都是一件值得追论的事情。
那是谁在哭泣呢,恐怕是对光明不够虔诚的信徒,在为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而哭泣,而虔诚的信徒,只会心系远方未得光明的人,默默流下他们同情的泪水,几乎所有主教,都会如此的流泪,所以他们的泪水,是高尚和伟大的证明。
所有的信徒们,都换上了一身洁白的长袍,手持一本《光》,默默地走向神圣之城的圆形广场。
近千米直径的广场,亚蓝数一数二的大广场,广场中心一圈,一千名穿着白色盔甲的骑士,头盔上,一只洁白的鹅羽,在初晨的阳光下蒙上圣洁的光辉,他们围成一圈,手中的银色长枪闪耀着光芒。
所有信徒们跪了下来,手捧着《光》,他们跪姿端正,排列整齐,翻开第一章,齐整地吟诵着。
光明骑士内圈,一方十米长宽的高台上立着一根洁白的石柱,那洁白的铁索上锁着海伦,她双眼空洞,迷茫地望着四周,难道是意识已经被剥夺了吗?
石柱旁,白袍的老人念着海伦的罪行,他的声音并不震耳,却笼罩了整座神圣之城,苍老却威严,沧桑又浑厚,但这声音融合在那些信徒的吟诵声里,又不会有一丝冲突。
高台第一级阶梯上,十位红衣主教穿着红袍将面容遮挡了起来,而下一级阶梯上,各个教区的大主教,也用紫色长袍遮住了面容。
在光明骑士围成的圈里,还零零散散站着一些人,彼得也是其中之一。
海伦离他远有百米,而身旁几位烈洛赛的长者,就在他身旁。
当《光》第一章吟诵完毕,几个白色的光点,飞到了石柱的顶端,那是光之精灵,当它们身上发出刺眼的光芒时,圣歌从笼罩了整个广场,那是何等悦耳的咏叹。
“他会从那里出来吗?”她只是这样期望,这样渴望,那温和迷人的笑容,便饱含泪水,她总是在为那一点微末的希望而坚忍着,只有这一刻,即将死去,便长淌悲伤的泪水。
教皇扭头看了一眼,他已是察觉到了她灵魂内的波动,一个被剥夺意识的人,不该有这样的波动。
“伟大的教皇先生,请别剥离我的意识,您放心,即使肉体再多的痛苦,也不能让我呐喊。”
“小姑娘,我倒是没有这个担心,我知道,此刻你的灵魂,很纯净。”教皇温和地笑着。
齐蒙在最前一排的教徒里,他时刻盯着彼得,这个男人一直微微低着头,站在那里。
他或许,是真的不敢抬起头,因为海伦也在那光中,微笑着看着他,眼里有的不是兄妹之间的亲情,而是那直白的柔情。
有一堵墙,我们不能逾越,我却期盼你与我能冲撞,哪怕粉身碎骨。
我不敢向你诉说,只能静静地在夜色里,回想那些甜蜜的往事。
我只想着那穷苦却被你的笑容融化的日子,便建了一个海伦。
我想把你带出那个冰凉的地方,回到那个苦难却又甜蜜的日子里去。
可我输了,只想最后向你作别,向你示爱。
你却低着头,不敢接纳我的目光。
圣歌越来越响,光也越来越浓。
那里有笑容,也有泪水。
“彼得,抬起你的头颅,彼得,彼得啊~”彼得心底的呐喊,他的身体在颤抖,头颅却越埋越深,不觉间那泪水,已经流淌下来。
“光明说,你已身心受邪恶的侵蚀,要在这圣焰里,慢慢洗净你的灵魂,回到他的怀里去。”教皇的声音忽然洪亮,沉重而充满了威严。
那高台下端,凭空地升起金色火焰。
“不!”当一个教徒撕开白袍之时,从众人里,冲了出去,他全身裸露的上身,还有很多触目惊心伤痕。
血肉可以扑灭那些圣焰吗?他不知,只是冲进那圣焰里,将海伦的双足高高聚起,金色的圣焰将布隆包裹着,燃烧着,但他的大手,有力地拖着海伦的脚掌。
那是何等惊心动魄的壮举,即便只有刹那,布隆的身体已经在圣焰里融化了。
“你这个傻子,真想跟着我下地狱吗~”海伦有些抽噎,但布隆在那圣焰里,很快融化了,只有他无比的坚定的神情,永远留在了海伦的心中。
彼得艰难抬起头时,圣焰已经将海伦半身融化了,但她泪光下的柔和目光,好似一把利刀刺进他的心脏,随后那些无法逃避的往事,犹如潮水涌起,在心底,留下无可弥补的痛。
或许那本是错误的,但已经发生,你能逃避,却无法忘记,只是一次柔情的目光,你便无法再视而不见。
他的身体,忽然止住了颤抖,绝望地看着圣焰一点点爬到海伦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