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天灾人祸,各种意外总是不断,免不了家破人亡,有孩童流落街头,无人照顾。
大武朝香君女帝一旨圣令,各道官府将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收拢起来,分辨资质后将拥有武道和术道资质的孩子送往秘藏洞天培养。
没有资质的普通人则择地安置抚养,识文断字,接受最基础的教育,能商者商,能文者文,即便各方面都没有天赋,成年后还能靠一把子力气混口饱饭吃。
总揽这一切的便是女帝养父武夫子,正好是专业对口,若个人办此事,终究会力有不逮,但是倾国之力操作,当然游刃有余,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各个方面就像机器一样运转起来,很快走上了正轨。
这一道善政当即赢得了大武朝上下各阶层的交口称赞,尤其是还有教化之道,许多儒生文士纷纷参与进来,不求回报,只求为圣人传道。
至少表面上看来,小有所养,各个术道宗门并不知道大武朝的真正用意,也不知道那些拥有术道和武道资质的孩子究竟去了哪里,甚至连大武朝的朝堂上,知情人都寥寥无几。
国家机器一旦开动,送入秘藏洞天的少年一下子多了起来,小则三四岁,大的十四五岁,各个年龄层次都有,人数很快过了百,而且增加速度一点儿都没有放慢下来的意思。
相应的,供奉给术道宗门的天材地宝更加有理由克扣了。
秘藏洞天内,灵气缭绕的小山上原本就是灵草遍地,随着少年孩童源源不断的送来,各种修炼资源绝对不会嫌少。
日常入驻太平坊李府的草庐女丹师已经完全成为了秘藏洞天的御供丹师,她那点儿丹药产量完全被包圆,使得“草庐”丹药供应量大跌,直接导致栖霞里的术道丹药价格直线上涨,原本修炼资源就是狼多肉少,这下子变得更加紧张。
好在李小白以飞剑入门的炼器技艺不差,勉强可以将宗门所需要的最基本框架搭建出来。
原本只需面对七个小鬼,骤然以一当百,将来或许还要以一当千,幸亏李大郞允文允武,立即着手安排。
从保密局找了几个管事,安排食宿和后勤,又寻来几个老卒,以军队的方式,分年龄管理这些会哭会闹会爬会笑的小屁孩。
让大妖女清瑶带孩子显然不太靠谱,这些活泼的小东西说不定会成为一口一个的小点心,哪怕她口口声声自称不吃人,可是妖怪不吃人,谁信啊?
西延镇外,居摩湖里土生土长的小红鲤倒是更让人放心一些,她出乎意料的成为了孩子王,红姐大名一时无两,让负责管理孩子的老妈子和管事们轻省了不少。
根据年龄层次,资质高低,领解能力和学习进度,秘藏洞天将送入进来的孩子们划分出多个层次,因材施教。
林木掩映间的高大屋舍中,读书声琅琅,认字学史明道理,养习心***宗门爱大武朝,竖立正确的人生三观。
青石铺就的小广场上,列队呼喝声不断,还有人挑着尖底水桶不断上下石径,或拎石锁,或击打木桩,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打熬力气,锤炼筋骨。
后山灵气氤氲所在,乱石错落,李墨席地而坐,身旁燃起一支凝神檀香,香气悠雅而清冷,十几个天赋资质与五宫七宗内门弟子都不遑多让的年轻人神色肃然地听着他侃侃而谈,感悟天地人的和谐。
并不是五宫七宗十三门才有术士和武者,保密局、皇家秘情司和皇室供奉都不缺乏这样的人才。
选择可靠之人,封住五感心神带入此方秘藏洞天,师资力量很快得到了补充。
当这些人第一眼看到灵气逼人的小天地时,无不震骇莫名,吃惊的不行。
这可是只有五宫七宗才拥有的洞天福地,他们这些外门散修居然也有得以一见的机会,很快变得激动的不行。
保密局的人越发警畏李小白这个大首领,皇家秘情司和皇室供奉第一时间想到,秘藏洞天内的这一切若是成长起来,大武朝将有可能与五宫七宗平起平坐,不再接受欺压和掠夺,更不需要看对方的脸色。
关于这个秘藏洞天的所有权,李墨和保密局认为是李小白的,皇秘秘情司和朝廷的相关有限知情人却认为是香君女帝的。
不过无论到底是谁的,两者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连玉轴空白圣旨都给了,不差那几个孩子,至少这个扶持起来的宗门不是五宫七宗,反而天然的站在朝廷这一边。
因为李小白的一个决定,秘藏洞天内正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正在雪域高原跟着其他人扫荡舆图的始作甬者又跟天邪教结结实实的打了一场。
通过神霄宫长老兼天邪教白相法王的无城子,他早已经掌握了天邪教的十几个据点位置,只不过因为手中力量不足,无法一次性横扫,只好安排保密局保持暗中监视。
为了报复四翼兽将带领刀嘴飞蝠邪兽的袭击,李小白故意寻了个借口,将雪域高原深处的一个据点暴露了出来,由两位真人带队,五宫七宗十三门的六十多名术士联手攻击,以一场硬仗将此处据点生生扫平。
谁能想到,白雪皑皑的冰川下,竟然藏着如此多的邪兽,用雪域高原的蛮子为祭品,献祭出三千余头邪兽,其中甚至还有两头兽将,和十几名天邪教中人。
除了邪兽,更多的是献祭失败后,沦为血食的累累白骨。
经营此处据点的天邪教中人倒也硬气,见大势已去,毫不犹豫的饮鸠自尽,根本不给会盟的术士们俘获他们的机会。
一处献祭祭坛被捣毁,缴获的六枚邪神丹没有太大的用处,又有遗毒存在,自然而然的落入了李小白的手中,成为了他的战利品。
李小白却隐隐察觉到,在暗中窥视自己的目光越来越冷冽,杀机渐渐逼近。
因为琉璃心的缘故,他的一举一动始终滴水不漏,难有可趁之机,使对方或许有所察觉到存在什么特殊法器和秘术,可以探知周边的异状,这使得李小白也同样无法寻找到对方的踪迹。
自从在雕巢据点出现过一次后,天邪教的西护法便再也没有出现在琉璃心笼罩范围内和李小白的视线中。
尽管不安好心,但是不得不说,此人的极为谨慎,想要将计就计也找不到机会。
在成功扫灭天邪教据点后,除了向会盟请功外,巡逻于雪域高原苦寒之地的术士们在自己的据点里庆贺。
据点里储备的物资充足,维持百余人的消耗都是轻而易举,庆功宴并没有用去多少储备,术士们扫荡百余里打来的猎物倒是成为了餐桌上的主题,其中甚至还有一头重达三千斤的雪域白熊,个头根本就是一座小肉山,凶猛程度几乎不逊色于开智后的灵犀境小妖,却依然免不了被飞剑一剑穿心,拖回来变成了一道主菜。
厚实的皮毛剥下,简单硝制后挂在石壁上,大块的熊肉炖得软烂,汤汁上方飘着厚厚一层油脂,浓郁的肉香据点在甬道内弥漫扩散。
四只熊掌更是用只采撷冰山雪莲花粉和红景天花粉的高山寒玉蜂王浆浸制入味,再生生冻硬切片,无需加热熟制,油盐酱醋一概不用,冰凉的蜜香中涌出浓浓的肉味,入口即化,便成为一道极为难得的无上佳肴,比起李小白曾经只过的化形境熊妖肉,还要美味几分。
桌面上大块的肉,烤得,煮的,炒的,煎的,各种各样,任由取用,还有大坛的美酒,辣口的烈酒,清爽的果酒,应有尽有。
不过与其他储备物资相比,酒水成为了最大的消耗品。
“师弟手艺,师兄心服口服!请满饮此杯!”
和其他人一样,喝的脸红脖子粗的惊雁宫术士鲁间举着酒壶和酒杯,来到已经忙完厨房,一起参与到这场庆功盛宴中的李小白身旁。
两人的不快早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哪怕刚刚凝聚起的人气被夺走,鲁间似乎也毫无芥蒂,连借机重新掌握巡逻队指挥权的万里和玉贞两人都为此感到惊奇,惊雁宫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气,真当得刮目相看。
“好好!饮圣!”
礼多人不怪,李小白接过酒杯,直接满饮一杯。
这一壶是雪域高原最受欢迎的烧刀子,一口下去,腹中烈火升腾而起,将体内寒气尽数逼出,是在这片冰天雪地中生存的必需品。
李小白立刻就有些晕晕乎乎起来。
“此次剿灭天邪教据点,师弟手段了得,当得大功,来来,饮圣,饮圣!”
鲁间又替李小白倒上了满满一杯,他这句话恭维的没毛病。
一只赑屃龟甲巨盾抵住冰川通道,再加上火术“百鸟千焰”,金瞳六耳弥猴挥舞沉重的银棒,化身为暴力妖猿,即便是防御力惊人的巨甲邪兽也抵不住一棒重击下去,当场骨甲崩裂,筋断骨折。
当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为其他人剿灭数量众多的邪兽创造了机会。
众人当即应和起来,宽敞的石厅内一片乒乒乓乓顿击杯盏的声音。
“饮圣!饮圣!”
“多谢师兄夸奖!”李小白似乎有些不胜酒力,微微眯起眼睛,笑道:“不过麻烦能换一杯吗?这一杯里,师兄似乎加过料了。”
琉璃心笼罩之下,鲁间手中的酒壶赫然暗藏玄机,竟然是一只双层阴阳壶,在把手顶端轻轻按下,便会开启壶内的另一个隔腔。
虽然流出的依旧是烧刀子,不过里面似乎含着其他的东西。
满堂“饮圣”的声音渐渐平息了下来,许多人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以的望着李小白和鲁间,回想着方才说的那句话。
似乎加过料了?
加什么料?
这句话不免让人想入菲菲。
当看到众人注视自己,鲁间呵呵一笑,掩饰着眼底深处的惊慌,干笑道:“师弟说笑了,这明明就是好酒嘛,怎会有加料,师弟不是已经饮了一杯吗?你看,师兄也饮过了一杯。”
说着,将自己手中的烈酒一饮而尽,亮出杯底,表示毫无问题。
他不知道这个小子倒底从哪里看出了自己手中这只酒壶的不妥,竟然能够分辨出第二杯酒与第一杯酒的不同。
眼睁睁看着鲁间饮下自己手中的酒,又是同一只酒壶里倒出来的,不少人松了一口气,暗想多半是个误会,或许静霜宗的李师弟喝醉了,这才有些误解。
“那么就请师兄饮下师弟手中这杯。”
李小白哪里会轻易上当,反而将手中的杯子递了过去,好整以暇的看着对方的反应。
“师弟莫开玩笑,师兄可是诚心诚意的向你敬酒,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鲁间心底掀起惊涛骇浪,他几乎可以肯定,对方察觉到了自己的手脚,根本不是开玩笑或者试探。
然而李小白并没有给鲁间多少面子,直接硬生生道:“难道这杯酒里面真的有鬼?师兄心虚不成?”
鲁间的推三阻四和异常反应,让万里和玉贞察觉到了不同寻常,当即站起身来。
万里开口道:“鲁师弟,你就喝了吧!如果这杯酒没有问题,我会让李师弟向你道歉!”
“没错,既然有误会,解开便是,难道师弟怕脏吗?换个杯子也行!”
玉贞一句话堵住了鲁间的退路。
鲁间背后一下子冷汗冒了出来。
坐在上首正在互相敬酒的无城子和印禅两位真人齐齐望了过来,显然仅仅只是一次寻常的敬酒,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哼!李小郞,你不给我面子,就是不给惊雁宫面子,真以为我会怕了你不成!”
鲁间突然伸手拍向李小白递过来的酒杯,欲毁尸灭迹。
然而拥有武道修为的李小白怎会给他这个机会,手上一缩一翻,酒杯消失不见,连带着那杯可疑的酒水收入储物纳戒。
另一只手却未停,指间挟着两尺宽的飞剑闪电般划过鲁间手中的酒壶,就听到咣当一声脆响,从中断为两截的壶体跌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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