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山峦起伏,虽然并没有太过险峻的大山,但大多都是小山坡丘陵地带,并且,都是处于相对原始的山林地带。自然,山海关外,沿着渤海岸一路向北,几乎全是一望无尽的大草原。
到达公孙度所在的辽东太守府辽阳城,足有八百多里。若是急赶慢赶,不计战马死活,累死了战马,能及时再换上一匹的话,那么早上出发,到晚上上半夜时分,可能就能赶得到辽阳。
对于千里马来说,日行一千夜行八百,这虽然不是传说,可是,世上千里马实在太少了,实际上,一般的马匹,根本就不可能做得到一天不停的奔驰。
所以,公孙瓒受戏志才之托,出使辽东,前往见公孙度并不是太急。从山海关到辽阳,分两天时间赶到。如此行程就轻松了许多。
随行的,有公孙瓒的三千白马义从,以及跟随公孙瓒一起归顺新汉朝的一众旧部。如田楷、关靖,此两人,在历史上,都是随公孙瓒打了最后一仗阵亡的。但这一世,公孙瓒并没有被袁绍围攻而亡,所以,他们也跟着得以幸存。
此两人,说起来有点搞笑,这两人呢,对公孙瓒都是忠贞不渝之士,但是,却一忠一奸,一个有本事一个没本事,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始终都是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的,常常搞对立,哪怕现在随公孙瓒投了新汉朝,也依然如此。
田楷文武皆可,尽管武艺不算太强,但其文采斐然,尤其是他的那一手毛笔字,楷书字形美观大方,很受大众喜爱,最终得此美称。
可关靖,文不成武不就,就只懂谄媚阿谀,是一个眼光短浅之徒。
让人奇怪的是,公孙瓒却可以很好的架驭他们,在其帐下,一直都没出太大的事故,互相反似起到一个监督的作用。
田楷与关靖的事儿,连刘易也听闻一些,有时亦觉好笑。
出使一行人当中,除了公孙瓒的人之外,还有戏志才派出的数个文官,以及三百精锐护卫。还请随赵云一起北上到了山海关的史阿带其师弟陪同。派史阿师兄弟一起出使,主要是为了提防万一,万一公孙度不听公孙瓒之劝,要跟新汉朝翻脸的话,史阿一众师兄弟便可护送公孙瓒等人逃离辽东,返回山海关。
不管如何,戏志才都想做到万无一失,不想出使的公孙瓒出事。毕竟,公孙瓒对于乌桓人来说,的确能起到一个威慑乌桓人的作用。公孙瓒万一出事,就有可能挫伤新汉军的士气。
不得不说,戏志才的担心是有必要的,公孙瓒一行,一路上,的确发现有不少异族游骑在活动。他们大多都是藏在沿渤海北上的平原西面的山林当中。
这些异族游骑,一般都是一两百人一股,多的有上千人。估计,是乌桓派出来作先锋探路的小股部队。他们要不是看到公孙瓒这一行人有三千白马义从,人人衣甲鲜明,威风凛凛的样子,非是他们敌手,恐怕早便杀过来了。
第二天傍晚时分,公孙瓒便赶到了辽阳城数里之处。
实际上,在离辽阳城还有数十里的时候,就已经碰到了公孙度的一支骑军。这支骑军亦有数千人马,驻扎在往辽阳必以之路的一个军寨之内。
公孙瓒上前交涉,说明身份来意,其军将方同意放行,让公孙瓒一行人进入辽阳境内。同时,其军将,亦派出了快马,前往通知在孙阳的公孙度,告知公孙度,有新汉朝公孙瓒来访。
正因为如此,公孙瓒来到辽阳城数里之外时,公孙度已经率一众手下文武及一支精兵在侯着了。
“来人可是吾弟公孙伯珪?”
公孙瓒示意自己的军马停下,拍马而出,准备上前去交涉,这时,对方已经驰出一将,老远的便大声叫道。
公孙瓒与公孙度认识,但已经是很早之前的事了,那个时候,公孙瓒应该还是一个少年,但公孙度早已经壮年。也就是说,公孙度比公孙瓒大,现在,叫一声公孙瓒吾弟,也是正确的。
“升济兄?”公孙瓒现在,的确是认不得公孙度了,因为,拍马驰来的这员将军,胡子已经花白了,似已经是一员老将。
相对而言,公孙度的确是一员老将了,五十多岁了。不过,其声音雄亮,看其策马过来的样子,依然矫健,想来应该是一个老当益壮之人。
“哈哈,可不是为兄?我听闻下面有人送来快报,说贤弟你从山海关赶来,为兄心里甚喜,在此等侯多时了。”
两人喊着话,各自拍马驰近,片刻,两人便只相隔十来步,互相看得清对方了。
双双飞身下马,快步上前相见。
“升济兄!”
“伯珪吾弟!”
两人似是有点惺惺相惜的样子,在相隔数步的时候,齐齐抱拳,有点亲切的叫着对方,当然,亦是暗暗的打量着对方。再然后,两人都哈哈一笑,走近相拥了一下。
“伯珪,一路辛苦了,来来,先不要多说,跟为兄进城,让为兄为你接风洗尘,今晚,咱们兄弟不醉不归!”
“好!讨扰兄长了。”公孙瓒客气的道。
“别说客气话,辽东不也是你家么?你现在,就等于是回家,我这个做兄长的,就有责任接待你。哈哈……走!”
公孙度拉着公孙瓒的手,齐步往辽阳城走去。
进城之前,公孙度顺便交待人安置好随公孙瓒一起来的这三千来人马,并且,互相介始了对方的部下相识。
公孙瓒认识了公孙度的儿子公孙康与公孙恭,还有其部下大将卑衍,伦直。
看上去,似乎是很和谐的一次见面,但是,公孙瓒却心里暗自警惕。因为,在公孙度似是有意无意的安排之下,公孙瓒的人马就与公孙瓒隔绝了,让公孙瓒也难以开口提出,要带一部份亲兵进城。不过,借着介绍互相军将相识之机,公孙瓒把田楷与关靖带进了城,另外,史阿等师兄弟带着不到百人作公孙瓒的贴身护卫随公孙度进城。
另外,公孙度表面上,看上去似与公孙瓒很亲切,可是,公孙瓒却从其两个儿子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冷漠,对他这个族叔的到来,似乎并不是太过热切。
当然了,公孙瓒的心里其实很明白。他以前,还在辽东公孙家的时候,他的这一支一直遭受到公孙家族的排挤,当年认识公孙度的时候,公孙度对他更加是不假词色,对公孙瓒是相当的冷淡的。因此,这一次见面,公孙度一反常态,对公孙瓒如此亲热的样子,这让公孙瓒觉得有点不对路。
哪怕公孙瓒的确是一个有勇无谋之辈,可他也明白,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
但是,既然已经来到了辽阳,见到了公孙度,公孙瓒亦无所畏惧,坦然的随公孙度进城。
毕竟,来之前,戏志才已经跟公孙瓒说得很明白。来见公孙度,并非是来对公孙度示好,更加不是前来寻求与公孙度结盟的。而是来擦清公孙度的态度,看其有否可能归顺新汉朝。弄清楚他是想与新汉朝为敌。
当然,站在道义的立场上,戏志才认为,公孙瓒应该跟公孙度交流交流,跟公孙度说清楚如今的天下大势,让公孙度清楚的认识到,他已经没有选择,只能归顺新汉朝。起码,要让公孙度明白,绝对不能与异族人联手对抗新汉军,更不要有心存饶幸之心,还想着割据一方称王称霸,在如今的天下大势前面,新汉朝统一大汉已经大势已经成,假若他还抱着那种心思,将来,定然是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既来之则安之,公孙瓒也没有急着说什么,顺着公孙度的意思,先看看情况再说。
辽阳城毕竟是在关外,城池没有关内的城池那么的大,城墙也没有那么雄壮。看上去,始终都有着一种比较原始的野性味道。
尤其是城内的人,奇装异服,有不少人都是异族人。
那些穿着皮甲,腰跨弯刀,头戴插羽布帽的,一般都是异族人,与汉人的装束有着很大的分别。
在关外,有许多异族人汉化比较严重的,他们已经适应了生活在汉人的城市当中。当然,他们心底里,恐怕也已经将自己视为汉人了。有的,只是他们的一些生活习惯,还没能完全摆脱以往的习惯罢了。
所以,在这样的城池当中,虽然汉异混居,但是,却依然能安然相处。
不得不说,辽阳城,作为关外最大的一个城池,其另类的繁荣另有一翻凤味。在公孙度的治理之下,似乎民生相当不错,起码,城内的百姓相当活跃,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死气沉沉之色。
如此,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公孙度的确具备一定的才华,有一定的战略眼光,起码能把一座城池治理得整整有条,百姓安足。
这个,在异族人虎视眈眈之下,能够做到如此,的确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起码,现在看到了辽阳城,公孙瓒的心里不自禁有点惭愧。相比较起来,人家公孙度治下的城池,似乎要比他当年所治理的右北平等城好得多了。
这的确是一个事实。当初公孙瓒治下的右北平,城内的百姓大多都慌慌张张的,朝不保夕。公孙瓒根本就不懂得要如何治理好自己所夺得的城镇,只是一味的向百姓横征暴敛,直接让百姓对公孙瓒的统治感到不满恐慌,直接导致许多百姓一旦有机会,就逃离受公孙瓒控制的城镇,逃到别的地方去谋求出路。当年,幽州琢郡大泽城基地,就吸收了不少从公孙瓒治下逃离的百姓流民。
不管如何,站在对百姓治理的这方面来说,公孙瓒对公孙度还是有几分服气的,自认自己不及他。
进城之后,公孙瓒亦看到了公孙度亲民的一方面,一路进城,沿途都有不少百姓与公孙度打招呼,而公孙度,亦似很有耐性的,跟下面的百姓说上几句话。颇有掌慈之风。
在辽阳城官衙大厅,公孙度命人摆下了宴席。
众人落座。
“伯珪!一眨眼多少年过去了?当年,你还是一个毛头小子吧?现在……呵呵,来,为了我们公孙一族的荣光,为了我们今天的相聚,来,喝!干了!”公孙度高坐正席,举杯示意,遥敬公孙瓒,举杯先干了一杯。
“还有田楷先生,来来,一起,嗯,公孙某人早听闻田楷先生写得一手好字。一会,还想向田楷先生求得一幅墨宝呢。呵呵……偶尔,公孙某也会附风俗雅一下。”公孙度又示意坐在公孙瓒一旁的田楷,让他亦同干一杯。
“老啦……”公孙瓒掳着额下长须,摇摇头,似不胜嘘唏的道:“转眼间便十多二十年过去了。小弟这些年,也算是尝尽了人间的酸甜苦辣,经历了人生起落盛衰……呵呵,还是升济兄你好啊,雄据辽东,自由自在,大富大贵啊。升济老哥,你才是我们公孙族的英豪,是我等的光荣啊。”
“好了,别给老哥我戴高帽子了。你也别妄自菲薄,你现在,正好壮年之时,意气风发之时,怎么可言老?我们公孙族人,哪个不言公孙瓒英雄?哪个不羡慕?我?呵呵,只是在关外闹闹,成不了大器。这些,不说也罢……来,今晚,咱们就只聚旧情,只谈风月,别的,先不要说,不然,就枉费了我要为吾弟你接风洗尘的性质了。哈哈,各位,远来是客,不用客气,酒管够,肉亦管够!”
“好!今夜,不醉不归,为多谢兄长的盛情款待,弟就借花敬佛,敬兄长一杯。!”
“干!”
……
一夜无话,宾主尽欢。
公孙瓒等人,被安排到了一所府邸住下。
第二天一早,公孙度长子公孙康便以侄儿身份,前来请公孙瓒去其家中与公孙度一起用早膳。
田楷、关靖,以及听到消息的史阿,赶紧跟随。
到了公孙府之后,公孙康先进去了,其公孙府的人,却有人来拦下了田楷、关靖、史阿,说请他们到另处去用早膳。并说明公孙度请公孙瓒前来一起用早膳,只是普通的家宴,有公孙度家中的女眷,外人不方便在场。
田楷与关靖自然不肯,史阿亦觉有点不妥,但是,公孙瓒却让他们不用跟着。
不管公孙度有什么的目的,公孙瓒认为他不可能敢害自己,对于这个,公孙瓒是有信心的。就算公孙度不怕新汉朝新汉军,亦要考虑到他公孙瓒亦是辽东公孙家的血脉,无故害自己?相信公孙度不敢。尤其是,公孙瓒隐隐的看到,公孙度在表面上,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仁,似乎都想以一个仁义的形象示人。
当然,公孙瓒也知道,这一次,公孙度绝对不是单纯的请自己一起用早膳那么的简单,肯定是另有要事。他的心里也隐隐的感受到,很快,他就可以弄清楚公孙度心里的真正用意及其真正的想法了。
从山海关到过辽阳,一路所见所闻,公孙瓒已经感受到辽东现在,应该处于一个外紧内松的状态。暗中,公孙度绝对不是表面这样的轻松,肯定已经有所行动。起码,他肯定已经知道了乌桓异族的动静,肯定已经做出了针对性的安排。
当然,有一点,公孙瓒是肯定的,公孙度的心里,恐怕也在忐忑不安,因为,以公孙度现在的实力,也不足以和乌桓异族的大军对抗。公孙瓒就敢肯定,公孙度的心里,一定也在担心着乌桓族是否会向他辽东发起攻掠的问题。如果公孙度不担心,那么,那就表明,他或者在暗里和那些乌桓人有了什么的秘密协议。
还是那句话,既来之则安之,不管公孙度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立场,此时此刻,绝对不敢害他公孙瓒,如此,公孙瓒让田楷、关靖、史阿等人不必跟随,自个一人,进入了公孙府。
当公孙瓒被公孙府的下人直接引到公孙府后园,进入一个单独的楼阁当小厅之时。公孙瓒就明白,果然,这并非什么的家宴,而是公孙度想单独与自己密谈罢了。
不过,公孙瓒装作不解的样子,对厅内案几旁坐着自斟自饮的公孙度道:“升济兄,不是说家宴么?我那两位侄儿呢?还有嫂夫人呢?怎么不在一起?”
“呵呵,来了,伯珪请坐。”公孙度没有起来相迎,只是摆摆手,示意公孙瓒在一张宴几后坐下,道:“两个犬子上不了台面,你也认识了,至于你嫂子,早就不在了,倒是续弦了几个,但都是一些粗鄙妇人,你不见也罢。”
“兄长言重了。可惜我儿年幼,没能携他一起前来拜见伯父。”公孙瓒坐下道。
“伯珪!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多的是机会。今天,为兄以家宴的名义请你来,是特意为了让你摆脱你的随从,免得我们兄弟的谈话再传他人之耳。”公孙度将手上的酒杯倒转放到了桌上道。
“哦?兄长请我来,某非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要跟兄弟说?”公孙瓒一脸迷糊的道。
“咳,伯珪,别这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这次从山海关前来我辽阳,难道就当真的来探望一下我这个族兄?就没有别的事?”公孙度似是不太满意公孙瓒的神色,咳了一声道。
“呃,那、那自然,公孙某这次是奉我军军师之命,前来拜会兄长的,有事要与兄长相商。”公孙瓒想了想,把自己的来意说出来。
“等等,你的事,先别说。”公孙度挥手打断公孙瓒的话道:“伯珪!为兄现在只是问你一句,你身为堂堂的北平王,幽州之主,你就当真的甘心臣服于新汉朝,听命于刘易?”
“啊?兄长何出此言?”公孙瓒的心里一沉,心想,公孙度果然城府其深,他的心里,肯定是已经有了什么打算,但绝对不是向新汉朝归降。不过,公孙瓒却装糊涂的样子。
公孙度紧紧的盯着公孙瓒,似乎是想看公孙瓒的糊涂是否是装出来的。不过,在公孙度的心目中,甚至,在天下人的心里,都认为公孙瓒只是一个有勇无谋、刚愎自用的武夫,他们没有想到,经历过争霸失败之后,公孙瓒已经大彻大悟,性情大改,就算依然无谋,可是,也不是那种轻易被人看透他内心想法的人了。
“伯珪啊,我们辽东公孙,是北方的名门望族,如今大汉气数已尽,天下英雄共逐鹿,这样的时势,正是我们公孙族掘起之时啊。原本,我们公孙族,你最有希望成就不世大业,让我们公孙族永世流芳,威震天下的。可是,你现在,竟然向新汉朝刘易腑首低头,这着实让我们族人蒙羞,你难道,还真的甘心为刘易之犬?就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可以东山再起?”
“兄长……我……”公孙瓒心里有点明白了,原来,公孙度的心里,的确是有着争霸天下的野心啊。
“伯珪,不要寻借口。那什么不敌袁绍什么的话就不要说了。据我所知,当年你大败于袁绍,可你还有十多二十万的军马。当时,你曾派人来向为兄求援对不?只可惜,那时候,为兄也刚刚在辽东站稳脚,手上没有多少可用之兵。所以,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希望伯珪切莫因为当年的这事儿而埋怨为兄。”公孙度一脸款意的样子,跟着又似埋怨的道:“可是你真的糊涂啊。当时,你就算不敌袁绍,也没有必要投靠新汉朝刘易啊,你可以把你的那二十万大军撤出关来,回到咱们辽东,与为兄一起合兵在一起,我们兄弟同心,一起经营辽东,如果那样的话,我想,如今的局面就完全不同了。”
“是啊……当、当时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公孙瓒抓抓头,顺着公孙度的话道。当然,心里不禁有点歪腻,那个,如果当时率军撤进幽州到了辽东,你敢收纳我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