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吕布的确还不知道徐州城有什么的变化。
这主要是这大半夜了,吕布已经离开了小沛,率军正在往徐州赶。
那成廉本来想到小沛将徐州的情况向吕布作一个汇报的。可是,这夜间,成廉又慌不择路,结果,他走错了路,等他绕了回来,走上正道的时候,却早已经与吕布错过了。
他再往小沛走,却发现夜里到处都是在打仗,黑夜里,根本就谁都看不清谁。
成廉不是一个人,是有数百亲兵一起的。
他糊里糊涂的与一支在黑暗里迎头碰上的军队乱杀一通,到最后,却发现对方竟然是从小沛撤回来的吕布军。他收拢了这些军士,欲再往小沛去,碰到一支军马,看不太真切的情况之下,他上前交涉,希望不要是自己人杀自己人。
可是,却让他惊得魂飞魄散的是,与他相遇的这支军马,居然是张飞那个凶神。
他没命的逃窜,好不容易才借天色暗黑,躲过了张飞的冲杀。可是,这样一来,他的军马都已经走散了。
到处都是乱哄哄的混战,成廉每走一步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会碰到刘备方面的军队。甚至,见到有军队,他都只能赶紧的躲起来。至于要给吕布汇报徐州情况的事,早被成廉抛到呱哇国去了。
嗯,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他哪里还能想到要将徐州的情况及时向吕布汇报?
如此,就算是碰到有可能是自己人的军马,成廉硬是不敢现身相见,错过了与陈宫见面的机会。
他也是在天亮之后,才敢跟上了一支逃窜的吕布军军马,见到了被护着往徐州逃的张辽。
其实,刘备并没有派出太多的军马追击吕布军,就只是派出了关羽、张飞两将,派出的士兵,总共也不过是数千人罢了。
主要是黑夜当中,吕布军根本就不知道刘备派出了多了军队来攻击他们。误以为刘备那数万人马都杀来了。因此,他们才会溃散而逃。
在夜间,乱逃的吕布军,因为他们实在是太过惊慌,草木皆兵,自相残杀而死的吕布军士也不知道有多少。可以说,吕布军的乱,是他们自己造成的,这也和吕布决定要撤军的事有关系。
要知道,吕布的这数万军马,他们在小沛城,他们的神经,每天都绷得紧紧的。现在,突然说撤退,返回徐州,这就使得他们本像是一张绷紧的弓弦,现在突然松弛了下来。所以,当遭受到攻击的时候,特别是不明敌情的情况之下,他们就只能够逃,这一逃一乱,就容易出问题了。
所以,暂时,吕布也好,陈宫也好,都还不知道徐州城的情况,不知道成廉已经不在徐州城,更不知道吕布的亲将魏越,已经被曹仁所杀。
吕布经过这一晚的奔波,他已经有点疲倦了。不是身体上的疲倦,而是精神上的疲倦。
他现在,就是想快点进城,好好的泡一泡热水浴,等陈宫回到,好有精神跟着下来的战斗。
可是,他的军士居然叫不开城门,还让守城的人射杀了数十人。
如此,吕布不禁怒了。
他亲自飞马到关门前,对城头大声喝道:“成廉何在?见到本将军吕布,还不快快打开城门迎进去?安得再射箭!”
“成廉不在!”
城头上的将士,似有点促狭的应道。
“魏越何在?”
“魏越也不在!”
“哎呀,气死本将军了!”吕布问完,又听到城上守军如此的应答,不禁狂怒,有点抓狂的暴喝道:“某非是问尔等成廉、魏越在不在,而是让你们打开城门,莫非,你们连本将军吕布都不认得?”
“成廉、魏越可能认得吕布,可是,我们怎么知道吕布是何许人?”
“大胆!吕某是你们主公,你们是我吕布的帐下军士,整个徐州都是我吕布的,你们安敢认不得?”吕布几乎被城头的应答气得想吐血。
这个,就似是回到了自己的家,可是,家里的人却不开门让进,反而说不认得他,家里没他这个人,这叫吕布岂能不郁闷?这又让吕布情何以堪呢?
“糜竺何在!”
吕布在城下急得团团,下意识的再大声喊道。
“糜某倒是在的。”可能是糜竺不忍看堂堂的战神吕布被城头上的这些军士再作弄,所以,才慢慢腾腾的应声道。
终于见到了一个认识的人,吕布赶紧道:“糜先生你在城楼上便好,赶紧的,快打开城门让吕某进城,这赶了一夜的路,腻得慌,让吕某进城去好好洗洗风尘。”
“这城门开不得……”糜竺依然是不紧不慢的说道。
“哦?这又为何开不得?难道,我吕布也不能进?”吕布闻言,有点儿愕然的道。
“没错!汝夺吾主城池,今当仍还吾主,汝不得复入此城也。”
糜竺把话说到这,吕布又岂能不明白?他就算是再笨,这个时候,他都知道被耍了,徐州城,肯定发生了什么的变故。
他不禁大怒,喝道:“好你个糜竺糜子仲,你现在莫非是背叛了吕某?将徐州献了出去?”
糜竺不答。
吕布再骂道:“你这背主的奸贼!本是陶谦之臣,却引来刘备,投了刘备。刘备无德无能,岂能得据徐州?某夺徐州乃是有德者居之。你却不也投了某?可你却不事效忠,现在,居然说徐州是汝主之城,可是,谁是汝主?刘备?陶谦?或是吕某?某看,你现在是投了曹操吧?世人骂吕某为三姓家奴,我看,你还比我吕布多一姓,为四姓家奴也,只恨某据徐州之时,没能看清尔等狗贼的真面目,不将尔等早早斩杀,要不然,何来今日之祸?”
糜竺还是不答。
吕布还似有点不依不饶的在大骂。
这个时候,一亲将上前来拉住了吕布道:“将军,现在糜竺已反,成廉、魏越等将军可能已经遭难了,请将军还是及早想办法夺回徐州吧,他们不可能再打开城门给我们进去了。任我们再骂,怕也无用。”
吕布闻言,方才悻悻然的率军离去,意欲返回去见陈宫,向陈宫说明徐州城内的情况。
而在半路上,果与狼狈而回的陈宫相遇。
双方都让对方的情报弄得惊呆了。
陈宫没有想到,自己这才离开徐州一夜的时间,徐州居然就已经易主,就已经被糜竺反了,夺去了徐州城。
而吕布也没有想到,他前脚离开,刘备的军马就杀来,将他的军马都杀散了。
现在,吕布就似是一夜回到了解放前,当初他怎么样来到中原的,现在还是怎么样。
当初从关中出来,跟着吕布的,就只有三万骑军,现在,似乎也是那样,仅只有吕布所带着的这三万来骑兵。
这一刻,不只是吕布,连陈宫都无比的沮丧,这种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是一场空的郁闷感觉,让陈宫直想吐血。
一下子,浑身破烂,形同乞丐一般的陈宫,仿似眨眼老了几十年,整个人都佝偻了起来,似连腰都挺不直的样子。
“军师先生,现、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吕布也早已经六神无主,完全慌了神,不知道今后应该要何去何从。
“我们怎么办?我们又能怎么办?”陈宫双目无神,呆呆的道:“完了,一切都完了,败局已定啊。小沛没了,徐州也没了,连我们的军队也被打散了,我们还有什么?还能怎么办?呵呵呵……”
“军师。军师,你、你没事么?你、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吕布见陈宫似疯似傻的样子,不禁更慌了,现在,除了陈宫,怕是没有一人能为他出谋划策了。
“水、水……”陈宫似没有听到吕布之言,喃喃的道。
吕布见状,从一个军士的腰间,一把夺来一个水袋,然后将一整袋的冷水都倒到了陈宫的头上。
“陈宫先生!你醒醒!”
像陈宫这样的情况,吕布却是见过得多的,不过,那都是一些新兵上战场,见到了战场的惨烈,又或者他们险死还生之往,往往,都会有一些新兵被吓得似失了魂的样子。陈宫现在的情况,就有点似那个情况。
如果碰到这样的新兵,吕布会命人将这些被吓得失了魂的人扔进冷水里泡一泡,让他们清醒清醒,如此,一般人都会回复正常。
现在,已经是下过了一场雪的冬天,装在水袋里的水,亦是冰凉冰凉的。
被冷水一浇,陈宫果然猛打了一个冷颤,一下子给回过神来。
他还似不知道自己头上是什么会事,呆望着吕布道:“谁在老夫头上泼冷水?奉先是你吗?”
他还看到吕布的手上拿着一只水袋,所以,才有此一问。
“额,果然,军师,刚才你失了魂,奉先才不得不用冷水浇一浇,让军师你回过神来。”吕布似有点不好意思的扔了水袋道。
“哦……”陈宫默然,但细一想,刚才自己的精神状态的确非常的恍惚,自己似也忘记了方才自己在做了什么。
他知道,自己可能是被目下所碰到的种种意料不到的事态发展所打击了。这一切,都是自己精心策划之下,付出了无数的心血,才有了今天的成变,可是,说没有就没有了,这才让陈宫一时难以接受,才会如此失态。
但陈宫毕竟是陈宫,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他再多想也无益,知道得要冷静下来,在目前的基础上,再好好的策划策划。
只要还活着,那么一切就会有机会。
何况,现在,似乎也还没有到最坏的时刻,起码,他们现在还有军队,还有城池。
足智多谋的陈宫,默默的从地上检起吕布扔下的水袋,喝了一口还没有完全倾倒完的冷水,再把所有的冷水都倒到了脸上,洗了一把脸。
好一会,陈宫才慎重的对吕布道:“嗯,奉先,目前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马上派出骑兵,将昨夜失散的军将寻回来,尽可能的收拢我们的军马。”
“是!”
吕布见陈宫恢复了冷静,当下毫无半点犹豫的应道。
“第二点,我们现在赶快返回徐州,看看徐州的情况,你没有见到曹操的军马在徐州城吧?如果没有曹军,或许,我们还能强行将徐州夺回来,当然,希望不大,所以,我们还得另做打算。”
陈宫半闭着眼,慢慢的道:“所以,第三点,若徐州难以再夺回,那么,我们马上赶到下邳,集中我们的兵力,死守下邳。”
“这个下邳,可是一个好地方啊,其地四面环山,易守难道,并且,冬暧夏凉,我们可以据下邳死守,只要守得一段时间,曹操久攻不下,粮尽自会退兵,待曹操退兵之后,我们才作打算吧。”
陈宫最后说完,话里透着深深的不甘,如果不是小沛已失,徐州陷落,这一次与曹操的争战,他未必就会输。只要吕布出军北上攻击曹操的那些军马,曹操肯定会顾此失彼,他必然不能承受太过惨重的军马损失,不得不退军。
现在,说这些也都没有用了,一切,都只是在陈宫的心里感叹而已。
“某马上就去安排。”吕布终于稍安了一些心神,有陈宫为他出谋划策,的确让吕布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当然,得要吕布觉得陈宫有用的时候才会如此,如果他得志了,不听陈宫的话了,那就是另外一个样了。
“嗯,对了,奉先,你派人也顺便找一找家小,陈某离开徐州的时候,已经稍作安排,让亲信保护好主母及小姐了,徐州生变,他们可能会护主母及小姐逃离了徐州城,如果寻不到……呃,算了,待某去到徐州,找糜竺问一问吧。我们现在虽然为敌,可是,糜竺也算是一个老实人,他应该当不会祸及我们的妻儿。”陈宫说着,挥了挥手道。
经陈宫提醒,吕布才记起自己被气疯了头,居然没有向糜竺问起自己妻女的情况。
吕布按陈宫之言,吩咐下面的军士赶紧收拢溃军,不多时,便找到了侯成、魏续等将。
另外,张辽也回来了,一起的,自然还有成廉。
一见到成廉,吕布就似想吃人的样子。
要不是陈宫拦着,恐怕成廉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徐州已失,而成廉居然还活着。这便是成廉的死罪。
问清楚之后,才知道事情怪不了成廉,他离开徐州报信的时候,徐州还在魏越的手里。
现在,恐怕魏越已经丧命了。
当然,成廉没敢把实情说出来,他只是说他发现糜竺有异动,集结了数万人欲夺城,他派兵镇压住了,生变城中有变,才赶紧去小沛报告情况,可是,没想到小沛已失,碰到了敌将张飞,拼死一战之后逃脱,后才碰到了张辽。
这些,都已经不太重要了,成廉能够再回来,就证明他的心里,还是忠于吕布的,要不然,丢失徐州本就是死罪,他还回来干什么?不怕吕布杀了他吗?因此,吕布便也没有再追究他失去徐州的责任。
此刻,也正是用人之际,陈宫也不允许吕布杀将了。
吕布军只上自乱,的确跑了不少军马,可是,还是有万多两万的人马回来。
当中,绝大部份都是吕布早前的军将,或者是一些原本是山贼归降来的士兵。这些人,已经无处可去,唯有就跟着他们的将军回来。
整合了军马,吕布一共还在约五万来人。
此时,已经是午时了。
当吕布、陈宫率军再到徐州城下,徐州城上,已经正式换了旗号,遍插曹军的战旗。
看到徐州城已经进驻了曹军,吕布、陈宫也就失去了再强行夺回徐州城的念头。他们现在的这点兵力,想夺下有曹军把守的徐州,那是不太可能的。
没有办法,吕布、陈宫只得望徐州城而走。
当然,陈宫还是到了城门之下喊话,让糜竺出来答话。
从糜竺的口中得知,陈宫的一家老少以及吕布的妻女,在徐州城失陷的时候,已经趁乱逃出了徐州,已经不在徐州城内。
徐州生变,曹军进城,魏越率军迎战,被斩杀之后,曹军要夺取全城还是需要一点时间的。这一个时辰的时间,足够吕布的妻女,及一众军将的妻小逃出城去。
那时候,徐州城门也不是全都一下子陷落的。
实际上,徐州守军,在得知魏越将军被杀之后,那些追随吕布多年的军将,就马上组织起来,护送吕布军将的家眷逃出了徐州,一行数千人逃到了徐州东面的下邳城去。
得知了这个消息,吕布、陈宫对徐州再无半点眷恋,毅然的率军离开了徐州,往东而去。
曹仁有心出城追击,却也不敢出城。毕竟,吕布的军马还算整齐,三万骑军,也架在曹仁头上的一把刀,他若敢出城追击,恐怕会被吕布一个反扑,将徐州也夺了回去。
所以,曹仁也只能死守徐州,静待曹操的大军来到了再作打算。
如此,轰轰烈烈的徐州之战,以吕布败走下邳城而结束。
不久,曹操与刘备携手进入了徐州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