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进入了夏初,春夏交季时节,也是雨水多的时节,时近黄昏,天空忽的降下了滂沱大雨。
陪同秦颉一起赶回宛城的还只有十多个亲兵,大雨一下,众人刹那被淋成了落汤鸡。
不过,秦颉并没有想过要找一个地方避雨,冲过一个路边的小亭,他猛抽一鞭战马,战马呼啸一声,加快冲了过去。
现在,秦颉不能停也不敢停啊,因为身后跟着无数的张济骑兵。
张济的骑兵,在秦颉换马急奔之后,也终于被发现了,当即便有张济的骑兵一路追赶过来。双方都不停的赶着战马,已经拉近到秦颉身后不到三里远的地方,身后,也能听到骑兵的呼喊声了。
啪哗哗的雨点打下来,有越下越大的倾向,雨点打在秦颉的脸上,打得他的肌肤都有点生痛,难以睁目。
离宛城还有五里远了,远远的,可望得见朦胧中的高高宛城的城墙了,城墙之前的不远处,也可以透过雨幕看得见一个大营寨。
这个营寨是一个新兵营,是秦颉奉命组建第二十九军新汉军新军的时候搭建起来的一个练兵军营。
第二十九军已经调到了洛阳去镇守洛阳都城,这个新兵营便空了下来,平时,这里会驻守一师人马万多人。现在,也就仅只有一营第二十军的人马在维护着这个练兵大营,是秦颉被戏志才调去洛阳镇守之时,秦颉从留守宛城的第二十军中抽调出来的一营军马。
这个练兵大营,是在宛城之北,也就是面向北面洛阳方向的一座营寨。
本来,这座练兵大营,等于在宛城之后,平时并不会有太多的防守宛城的任务,因为就算宛城有敌人来攻袭,也只会从宛城的东、南方向而来,绝不会突然有军马出现在宛城之北,也就是这个新兵营之前。除非是新汉军的军马。
但是,在刘易多次与秦颉提及,要提防在关中蓝田大营的张济军马,所以,这座练兵大营,平时也担任着宛城北面的警戒防务。
秦颉现在的点急,因为他看到了眼前的这个新兵大营似乎没有什么的防备似的,没能看得见一人。表面看上去,还如像往时一样,固定的营寨营房,完好安静的待在雨中的军营里。
按秦颉的想法,如果宛城早得到张济突然出兵庐氏县的消息,这一座新兵营应该早拆除去才是,如今留在这里,岂不是等于白白让张济占去这个大营么?
新兵大营,虽然已经没有什么的军械军备,更没有什么的钱粮留下,可是,却终是一个完整的营寨,如果让张济的军马占了,等于白白给张济提供了一个安顿军马的所在。
如果连宛城之前的新兵营的留守新汉军都没有作好防备工作,那么宛城呢?
秦颉更担心宛城没有防备,会被张济乘虚而入。特别是现在是下午黄昏时分,正是城门大开,行人出入繁忙的时候,如果守城的军将没有半点警备,那么张济的军马就会尾随自己进城,到那时,宛城可能就会危险。
宛城与洛阳,是有信鸽互相联系的,几天前,庐氏县城被张济军所困的时候,庐氏县守军营将韩荣利用信鸽把情报报告给洛阳方面,戏志才在收到情报之后,除了马上派秦颉返回宛城主持大局之外,也同时利用信鸽把警报快速传递给了宛城的守将。
秦颉作为宛城方面的主将,统领两军五万人马,他向朝廷禀报过,分别给第二十军、二十九军推荐了两个军将,经过新汉朝军部的同意,秦颉帐下的这两军人马,分别都有军将,也就是说,就算没有秦颉,两军人马都拥有独自作战的权力。
留守维护这个若大新兵营的,是第二十军三十九师的五营,营将名为墨元。是第二十军两营骑兵当中的一营军马。
秦颉不知道,其实留守宛城的军将,早就已经收到了张济出现在庐氏县的消息,也早已经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在秦颉拍马冲近,到达这个新兵大营的北营门时,心里正想着是不是进入军营看看,还是急回宛城报信的时候,军营当中忽的冲出了一骑来。
“秦将军,你回来了?快!快随我进军营来。”
来人正是墨元,他可是追随秦颉多年的一个亲兵,下放之后,现在已经是军中的一营之将了。
墨元是披着防雨油衣,他拿下头上的挡雨的竹雨帽之时,秦颉就一眼认出了他。
秦颉吃了一惊的道:“墨元?你小子怎么还在这军营里?难道你们还没有知道张济的大军正向我们宛城扑来么?现在我们宛城还只有一军军马,兵力不足以再分兵留守这个练兵大营,你不把营寨毁去回城防备,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快,回城去,张济的军马正在我们后面,仅离我们三、四里远了。”
如果秦颉的五万军马都在宛城,那么秦颉还真的不太担心张济的军马来攻击宛城,这个练兵大营,也可以作为抵敌张济大军的一道防线,但现在嘛,秦颉并不认为自己还有能力镇守住这座练兵大营。
秦颉推荐上去的第二十军、二十九军的军将,是追随秦颉多年的亲将,平时作战勇猛,也颇为机警,是可造之才。如果现在留守的这二十军的军将没能及时的做好迎敌的准备,那么秦颉会觉得有点失望,觉得这个军将有负自己所托。
“秦将军你放心吧,周将军早就知道张济的大军向我们宛城扑来了,现在,我们宛城已经全城戒严,断不会让张济有机可乘的。”墨元对秦颉抱拳道。
周将军就是第二十军的军将,叫周庆。
秦颉一听,悬着的心不禁放了下来,脸露欣慰的呼出了一口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道:“呼……周庆他已经回强城防了?好,很好,本将军还担心你们不知道张济的军马来了呢,我们从洛阳一路急奔回宛城,路上都跑死了一匹战马。”
“将军辛苦了,对了,快,随未将进营来,张济的军马要来到了。”墨元在马背上伸长了脖子往秦颉的身后瞄,已经能看到后面一两里之外的雨中有无数骑兵现了出来。
“现在还进军营?张济大军已经杀到了,这练兵大营看来是守不住的,还是先回宛城吧。”秦颉有点意外的望了望墨元道。
“嘿嘿,将军请放心,我们昨天便知道张济的大军要来,早就在这军营里布好了一些陷阱。”墨元那有点坳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邪笑,对秦颉道:“将军尽管随我们进营去看好戏便可以了,等看完了好戏,我们再一起护将边回城。不过,进来的时候记得要跟紧了,别乱跑,喳!”
墨元说完,再对秦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神色有点兴奋神秘的样子,率先调转马头,进入军营去。
“呵呵,这些兔惠子,又想出什么的鬼点子来了?走走,进军营去。”秦颉见墨元神态轻松的样子,不觉有点好笑,亦觉欣慰,毕竟这些都是跟随自己多年的人了,看到他们一个个现在都似可以独挡一面,他这个主将也觉荣光。
当然,秦颉现在也的确觉得有点自豪,为自己能为新汉军的一员而自豪,为自己是新汉军的一方主将而自豪。因为,现在的新汉军,有许多别的势力的军队远远比不上的特点,或者说特质。
新汉军,是一支有着坚守信仰,有着自己理想的军队。能够成为新汉军当中的一员,每一个都经过非常严格的训练,每一个士兵,都会经过学习。他们,绝对不会因为遇战而慌,反而闻战而喜。
看看这个墨元就知道了,他现在,就只有一营两千多的军马在这个若大的新兵练兵营里,而扑来的张济军马,却有数万甚至上十万人马。可是,从他的神色当中,并没有看得出有半点惊慌,没有半点畏惧。
面对强敌如此镇定者,必不是一般势力的军士可以做得到的。
秦颉挥手,让跟着在后面的十数个亲兵随他一起进了军营,没多久,就隐没在层层叠叠的大军营当中。
很快,隆隆的马蹄声就穿透了雨帘,无数的骑兵涌到了这个新兵营的北营门之前。
这个新兵营,方圆有几里宽阔,里面的军房,并非是帐蓬,而是一排排的茅草房,看上去要比一般的帐蓬军营牢固得多。
军营大门四打大开,但是里面却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也看不到半个人影。
张济骑军的先锋大将,是一员虎背熊腰的大将,名叫李奉,胡车儿归顺新汉朝之后,张济手下便少了一员大将,不得不提拔这个看上去还算是勇猛的军将。
李奉拍马到了这个军营之后,勒马立定,神色怪异的望着这个军营,对左右喝道:“怎么回事?这个军营为什么没有新汉军的军马镇守?刚刚我们追赶的那些骑兵呢?”
“禀将军,你看地下,泥水里有马蹄印,他们是进了这个大营了。”
“嗯。那还等什么?儿郎们,杀进去,占了他们的这个军营,看上去足可以容纳两三万人马,我们先锋军正好可据这个军营作息。”李奉当即下令,便欲率先进营。
“慢!李将军,主公命令我们直接进攻宛城的,现在刚好下着大雨,说不定新汉军没有想到我们会趁雨攻城,如果能让我们一举而下宛城的话,这将是一件天大的功劳,因此,我们不必理会这个军营了。”
李奉扭头一看,却是监军张封。
张封是张济的远亲族人,负责督管军马,虽然是文官,却也是有点计谋的。因为突然下了大雨,张济就是担心自己的军马在行动的时候有所懈慢,所以就特意派了他来督促军马冒雨行军。
现在,已经能看得见四、五里远的宛城城墙了,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再理会这个新汉军的军营了,这个军营看上去空荡荡的,攻下来也没有什么价值,最多就是可以供他们的军马避避雨。可现在,是避雨的时候吗?张济已经三令五申的与他们说过,要兵贵神速,以最快的速度突袭宛城。
夺下宛城,事关重大啊,这关乎他们今后的前程问题。
可惜,张济的军马,哪怕他们这支先锋骑军是张济的精锐,但是论军士素质,论军士的训练、纪律,都不能与新汉军相提并论的。
人家新汉军,别说是面临现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了,哪怕是在大漠那么严寒的天气,哪怕是天上飘着大雪,只要军将一声令下,军士也必然会继续执行命令。
而现在,很明显的,这些被淋成了落荡鸡一般的骑兵,他们现在最想要的,就是想找到一个地方避雨。而偏偏,他们眼前就有一座看似空着的大军营,那些营房,现在对于他们来说,似有着无比的吸引力。
李奉本来欲听从监军张封之命,继续率军向宛城挺进的。
可是,左右的军将却牢骚起来。
“李将军,我们的将士都赶了一天的路了,现在去攻袭宛城,我们还能打得动么?我看现在天气也快黑了,不如我们先进这个军营里避避雨,休息一下,等雨停了,我们再趁夜色袭城,如此岂不是更好?”
“是啊,李将军,你看看我们的军士,哪里还有精神打仗?”
……
的确,赶了一天路,又被大雨淋了这么久,别说是军士了,连他们的战马都似有些垂头丧气似的。
“胡扯!如果我们不急赶过去袭城,等宛城的新汉军做好了防备,我们还谈什么的袭城?李奉将军,请不要延误了战机。”张封闻言,有点声色俱厉的喝道。
“李将军,我们不是一直追着那些好像是新汉军的人来到这里的吗?他们进了这军营,如果不及时拦住他们,说不定他们就会逃去宛城向守军报信。不如,我们先进军营里把他们斩杀了再说。”
“对对,这座这么大的军营,如果我们不进去搜索一翻也似不妥啊,万一这个军营里躲着新汉军的军马,在我们攻城的时候,他们突然偷袭我们的背后怎么办?”
那些似受不了大雨淋洒的苦,变着法子想劝李奉率军进入这个新汉军的大营。
“嗯……他们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李奉见状,有点犹豫的对张封道:“张封大人,不管怎么说,我们追了那些新汉军那么久,放过了他们不太好吧?再说,这个军营怎么说也要搜索一翻,你说是不是?”
“这……”张封一时有点语塞了,他们是先锋骑军,还真的不能不搜索一下这个看上去是空的新汉军大营,张济也快要赶到了,如果这个新汉军大营里真的藏着军马,这就不太好办了。
“好吧,那就快速搜索一下,但是,不能在这个军营里休息。搜索完后,马上向宛城进攻。”张封想了想,同意了李奉的意见。
得到张封的同意,李奉下的一众军将哪里再管那么多,他们一声令下,无数骑兵争先恐后的飞马进入了军营。
被允许了进入军营搜索的张济骑兵,他们就像放了羊一般,呼啸着冲进了军营里去。
很明显,下令让他们进入军营搜索,并没有马上把命令都传达给所有的军士,那些后面才冲进军营里去的骑兵,他们还以为是让他们进这个看似没人的军营里避雨呢。
所以,当后面涌入军营的张济骑兵,他们有如一窝蜂似的散乱开了,人人不顾一切的跳下马,争先匿恐后的冲向了一个个营房。
监军张封没有随着骑兵队伍冲进军营,这刻他却气得脸色都涨红了。如果他早知道答应军士冲进军营去搜索会是这样的一个情况,他是绝对不会同意军士进入军营搜索,而是会要求他们绕过这个军营,直接向宛城进发。
可是,没有想到,这一下子麻烦了,要知道,这些军士都闯进了军营里去避雨,一片乱哄哄的,要想把他们都赶出来怕就有点难了。
张封似乎已经看到自己被张济责罚的样子了。
不过,更让他意料不到的意外出现了。
他先是听到一轰的一声,跟着就是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寻声望进军营里去时,却看到了军营里面的众多营房的间隔空地上,似突然的陷了下去一般,最先冲进军营去搜索的骑兵,一队队的连人带马的给陷了下去,一个个有如倒栽葱的一下子倒下突然崩塌下去的陷坑之内。
“不好!军营里有新汉军布下的陷阱,快撤出来!”张封急得大叫。
“啊啊啊……”
一声声惨叫,刺破了声幕,传到了还没有来得及冲进军营里去抢营房避雨的张济骑兵的耳中。
原来,不但是军营里的营房间隔空地上有陷阱,连营房里都被设下了陷阱,张济的骑兵下马冲进营房里去之后,触动了陷阱,摔落了一个个布满了尖刺的陷坑当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