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的心情很沉重,他真的没有想到公孙瓒会败得这么快。
他之所以没有随刘易一起从徐州回洛阳,就是要肩负着回幽州助公孙瓒敌住袁绍,拖延公孙瓒败亡的时间,让其可以和袁绍相持不下,使袁绍没法腾得出手来对新汉朝用兵。
可是,却因为公孙瓒战败,退兵回右北平,使得袁绍占据了幽州的大半江山。
见到了公孙瓒,看到公孙瓒已经全无斗志的样子,赵云更感不妙。
其实,现在的局势之下,袁绍已经不用再管公孙瓒,只要留下一军困住右北平,公孙瓒就自我消亡。
这个时候,袁绍大可以不管公孙瓒,也可以腾得出手来进攻新汉朝。
当然,现在袁绍或者还不敢,可赵云想到,新汉军马上就要远征大漠,到时候,几十万大军一离开新汉朝的地盘,袁绍难免不会有点想法。
再说了,公孙瓒明显的放弃了争雄,放弃了涿郡,这不是赵云想看到的。
要知道,新汉朝的大泽坡基地,就在涿郡涿县,如果涿郡落入袁绍之手,那么大泽坡基地,就等于直接暴露在袁绍的兵锋之下。
大泽坡基地,还有着赵云的亲人,当初赵家村的村民在那儿,他最心爱的人儿樊娟亦在大泽坡基地,赵云可不想自己的亲人爱人受到袁绍的兵锋威胁。公孙瓒可以放弃涿郡,但赵云不可以。
因为大泽坡基地,也直接关系到将来新汉朝进军幽州,收复统一大汉领土的重要的一个突破口,这个,是绝对不能落入袁绍的手上的。
赵云并不会怀疑袁绍会攻击大泽坡基地,因为,袁绍现在,刚败公孙瓒,正是志得意满,意气风发的时候。手上拥有百万大军。一个人,当实力到了一个巅峰的时候,多少都会有点不可一世,骄傲自满的性情。一个幽州这么大的地方,都已经被他攻取了,袁绍又岂能容得下插在他地盘上的不受他控制的一个小城存在?
所以,赵云现在,心情非常沉重,不停的想着要如何克制袁绍,特别是日后新汉军远征大漠之后,万一袁绍要出兵新汉朝的时候,他要如何应付。
赵云现在,其实是更想赶回涿郡涿县大泽坡基地,安排基地的事务。可是,想到现在,退往并州之路已经落入了袁绍之手,要把大泽坡基地的百姓迁移进并州,只能够远走北面,穿过一片山林,从长城进入,如此远的路途,极之不便,一时间,他都不知道如何处置才好。
最好的,就是能够劝服公孙瓒,让其重燃斗志,让他与袁绍继续周旋到底,确保他现在剩下的势力地盘不失。
又或者,他想劝服公孙瓒,投效新汉朝,如此,可以劝其放弃右北平,率军退往幽州西北面的几个城镇,寻机夺回中山郡,重新打通与并州的联系。
当然,公孙瓒投效新汉朝,也只能是暗暗投效的,绝不能公开,因为公孙瓒一旦公开投效新汉朝,那么就等于新汉朝也要出兵幽州,与袁绍争战。而现在,新汉朝正准备远征大漠,哪里还能顾及出兵幽州?
赵云没有把握可以说服公孙瓒,只能来试一试。
公孙瓒现在,手下的大将死的死,降的降,真心不多了。
在公孙瓒的将军府内,赵云见到的将领都有点面生,想应该是刚刚提拨上来不久的,大多都不认识。
公孙瓒的脸色有点憔悴,目光散乱,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酒,不时发出一声叹息,其下的军将,亦大多低头不语,看着杯中的酒发呆。
听到军士入报,赵云从徐州回来的通报,公孙瓒才勉强的提起一点精神,宣赵云入见。
赵云人没到,就闻到一阵阵酒味,禁不住摇摇头。
“子龙,你回来了?呵呵,来来,给子龙增一席,今天我们不醉无归。”公孙瓒目光有点闪躲,强颜欢笑的样子,命左右给赵云增设一宴。
公孙瓒逃回右北平,就似自感时间不多那样,又或终日担心袁绍大军兵临城下的样子,总有点惊惶不安,终日借酒消愁。军务,他也不怎么处理了,一些统军的战将,亦被他拉来作陪喝酒,弄得全军都士气全无,人人惶惶不可终日。
“公孙将军,子龙回来了,带去三千骑兵,一个不少的给带回来了。”赵云帐下的三千兵马,虽然等于是赵云的私军了,可在名义上,还是公孙瓒的,这毕竟是赵云在公孙瓒帐下这段时间里拉起来的队伍,于面子上要向公孙瓒通报一声。
公孙瓒却摆手道:“罢罢,不要说这些了。某都失去了十多万兄弟,这三千骑兵,以后就是子龙的了,你带回新汉朝去吧。呵呵,算是为我公孙瓒的白马义从留一点种子。”
“公孙将军!请将军一定要振作,眼下还不是言败的时候,我们还有机会,不可丧气啊。”赵云劝道。
“哈哈,子龙不要多说了。想我公孙瓒,英雄一世,现在却惨败于袁绍小儿之手,此消彼涨之下,某何来还有机会可说?精锐尽失,仅余的残兵败将,何足言勇?某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成王败寇,也没话可说。”公孙瓒一脸颓败,无可奈何的道:“袁绍小儿,现在大势已经成,拥军百万,而我公孙瓒,仅余十万军马,如何再与之争雄?某估计,袁绍大军不日便会杀到右北平来,那时,便是我公孙瓒的末日。不过,到时某自会与他城下一战,不求什么,只求可轰轰烈烈的战死。现在,什么也别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如子龙视公孙瓒为友,那么就请落座,陪某一醉。”
公孙瓒是一个相当执拗的人,一旦认定了的事,十头牛都难以拉得回。
如今,他自己已经认输认败,自问不再是袁绍的对手,这一次被袁绍所败的打击,让他再也难以激得起其心中的雄心壮志,让他彻底的放弃了争雄之心,陷于颓丧当中不可自拨。
赵云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如何劝他,只得走到了安排给他的宴席坐下,俊脸木然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赵云看到公孙瓒如今的样子,心里有点儿难受。
说实在,公孙瓒的身上,有许多缺点,尤其是在他夺得幽州,成为幽州之主期间。他的刚愎自用、骄横跋扈的性子尽露无遗。特别是对于幽州百姓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恶梦,他一点都不重视民生政务,使得幽州百姓在公孙瓒的治下,过得非常的艰苦。
对于公孙瓒的这些缺点,赵云真的是非常的厌恶,觉得他枉为一地之主,作为一方诸侯,没能给当地的百姓带来实质性的好处,那么他就不配为一方诸侯。
可是,私下里,公孙瓒却又是一个可交的朋友,其为人豪迈,对待异族人,疾恶如仇,与赵云相交的时候,勉强也算得上交心。
反正,赵云觉得,公孙瓒本身就是一个很矛盾的人物,好坏参半,当看到他治理一地无所作为,会恨得牙痒痒,可与他私下相处的时候,有时候也为他的直爽性情所折服。
许多时候,赵云都觉得,公孙瓒并不适合为主为师,只适合为将。如果公孙瓒仅仅是一军将领,只是负责率军作战的话,他就是一个合适的统将。可偏偏他又有点野心,非要夺取幽州的统治权,杀了当时的幽州刺史刘虞,自己自领了幽州牧。
其实,赵云了解了公孙瓒的一些事迹之后,察觉,公孙瓒只是率军作战的时候,屡战屡胜,立下无数战功,可是,当他自己为主的时候,作战却鲜有胜迹。按赵云的分析,公孙瓒以前,不用管政务,只管打仗,一切的后勤供给都不用他操心。如此,在专心作战的情况之下,他自然就屡战屡胜,可到他自己当家了,反而处理不好许多的事情,直接导至他没法专心打仗,因而就打了许多败仗。
赵云许多时候都在想,如果公孙瓒可以投效新汉朝,专心为新汉朝统军作战的话,那么未必没有一翻作为。
“嘿,子龙,在想什么?不用多想了,今天,恐怕是我公孙瓒与你最后一次把酒言欢了。留你在幽州这么久,我心里过意不去,要不这样吧,你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钱、兵、军粮、战马,我都可以给你。不过,要尽快,这两天你就回新汉朝去,我估计,袁绍的大军马上就会杀到右北平来。到时候,你想走恐怕也不太容易了。”公孙瓒见气氛有点沉闷,举杯对赵云道。
“唉……伯珪,可否听我一言?”赵云还是决定要劝劝公孙瓒。
“行行行,你说,我听着。”公孙瓒似拿赵云无可奈何的样子道。
“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只要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赵云道:“不管是作为对手,或者是朋友,或者上下属,我赵子龙都不想看到伯珪你如此垂头丧气的样子。”
“呵呵……”公孙瓒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实话告诉你吧。”赵云道:“子龙本来在徐州便欲回洛阳,可是,刘易大哥却让我回来帮你。”
“哦?刘易兄弟让你来帮我?为何?”公孙瓒有点意外的道。
“因为刘易大哥曾说过,你公孙瓒虽然刚愎自用,又有少许残暴,可是,却有一点却是值得称道的,甚至可以说,公孙瓒是一个民族英雄。”
“民族英雄?”公孙瓒哑然失笑道:“我算什么英雄?现在还不是给袁绍所败?”
“刘易大哥所说的,并不是说以成败论英雄,而是说伯珪你对大汉的贡献。近些年,尤其是大汉发生黄巾暴乱之后,是伯珪你以一人之力,在北方敌住异族人的入侵,就凭这点,你就能称为民族英雄。”赵云道。
“哈哈,没有想到,刘易竟然会这样看我。好,那我此生就算是死了,也有所安慰,值了。”公孙瓒大笑起来道:“嗯,对了,让你主公刘易待易姬小姐好一些,这便算是我对刘易最后的遗言。”
说起刘易,公孙瓒又想起易姬,这个他心里一直都念念不忘的女人。
“去,什么的遗言?要说你自己去说,我才不会去管你们这些。”赵云难得的现有一丝笑意,骂趣一声道:“不开玩笑了,我跟你说实话的。”
赵云神容一整道:“伯珪,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现在还来得及,我代表我家主公刘易,正式向你发出邀请,希望你可以效忠新汉朝,报效大汉。”
“嗯?现在?你让我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去投效刘易?”公孙瓒有点不悦的道。
“伯珪,你错了,这算什么丧家之犬?再说了,我也不是你让你现在就去投奔新汉朝。”赵云摇头道。
“哦?那这又如何说?”
赵云目光一闪,直视公孙瓒道:“伯珪,你好好想想,你觉得,你这一辈子,认为最有意义的事是什么?或者说,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是一统天下?还是击败袁绍?还是别的?”
“这……”公孙瓒一时语塞,这一刻,他还真的很难说得清楚自己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统一大汉、击败袁绍,这个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还有什么的意义?
“公孙将军,你再想想,你当初苦练武艺,学就本领的时候,是怎么想的?”赵云紧接着道。
“自然是想报效国家,出人头地光宗耀祖……还有,报仇……”公孙瓒脱口道。
啪!
赵云一拍宴桌,道:“对啊!报效国家,光宗耀祖,还有报仇!”
“可是,请问伯珪,你是如何报效国家的?如果你连报效国家都没有做到,你又何来荣耀光宗?报仇?又是报何仇?你的仇可报了?”赵云直指本心,有如责问的对公孙瓒道。
公孙瓒被赵云问得不禁头一低,默言无语,眼中亦闪过一丝不甘。
“其实,大汉子民,谁不想报效国家?谁不想光宗耀祖?这个,是每一个人的理想。可是,当有些人,其身份地位达到了一定的高度之后,就会背弃了初衷,离弃了自己的理想。伯珪你自问,是否有愧于本心?什么统一天下,称王称霸,当真的就是你的本心所想?你又有没有想过,如当你真正的成功之后,你又如何治理若大的家国?就如你在幽州统治其间如此?”赵云摇头道:“不,你应该根本就没有想过那些事,以为只有打下了江山就是莫大的荣耀,又或者,你也只是随大流,以为跟着别人,喊着统一天下,不甘寂寞的去与人争战。可你根本就没有准备好如果争战天下,如何治理天下。既然如此,到了现在,你为何还放不下?还有什么可执着的?”
“报仇,你的仇人,据子龙所了解,应该就是异族人吧?而异族人数万万,你可报了?可杀了?难道你现在就想如此了结一生,不想报仇了么?”
“子龙,不要再说了……”公孙瓒有点不敢与赵云相对的扭过头去。
如果是别人,自然不敢如此对公孙瓒说这些话,但是,现在的赵云,可不是历史上的那个赵云了。他现在是新汉朝的上将军,有着不低于他公孙瓒的身份地位。并且,还与他有一定的交情,以朋友的身份来与他说这些话,公孙瓒也只能是听着。
“伯珪!我只是想你振作起来,不能轻易说放弃。”赵云目光热切的望着公孙瓒,道:“我实话跟你说吧,我赵子龙是真心与你结交,希望有一天,我们可以做真正的兄弟,将来一起驰骋沙场,一起为新汉朝统一天下,一起振兴大汉,一起斩尽杀绝不服大汉号令,遗祸大汉百姓的异族人。”
公孙瓒眼睛一红,呆呆的望着赵云,有点难以启齿的道:“那、那子龙你说,某现在的情况,还能如何?难道和你一起就这样离开?”
“当然不是了。”赵云眼神坚定的道:“如果你同意投效新汉朝,我赵子龙将会留在幽州,与你一同迎击袁绍,以右北平至涿郡涿县一线,抗击袁绍。”
“哦?那、那新汉朝会出兵相助?”公孙瓒不禁心头大动。
“不,新汉朝暂时不会出兵的,就只有你和我,我们不要求击败袁绍,只要我们坚持与袁绍周旋一年半载。对,最多就是坚持一年的时间。新汉朝就会大举出兵,那时候,袁绍自是必败无疑。”
“为什么?为什么新汉朝现在不出兵?现在,趁曹操与吕布相争,袁绍大军又在我幽州境内,只要新汉朝出兵河内,就直接可以瓦解袁绍对我们的攻势,迫其回军。到时,我们自可收复被袁绍所占之地。”公孙瓒有点不解的道。
“呵呵……”赵云心里想了想,决定透露一点道:“因为,新汉朝马上就要出征大漠,一举灭绝匈奴人,永除我们大汉的后患。所以,新汉朝暂时不会直接出兵与大汉诸侯争战。”
“什么?远征大漠?”公孙瓒被赵云所透露的这个消息给震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