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此来,所为何事?”
见藏月等候在城门之处,苏杉口中道出一句话语之后,已是准备飞身离去,行色匆匆,只为寻一个办法救得君未明性命。
虽外有玄冰,冻住君未明身躯,内有南明离火熊熊燃烧,使得君未明魂魄暂且不曾消散。可紫府中那一道四峰五裂的魂魄中,生机正在逐渐消失,长此以往,即便是南明离火能让君未明魂魄伤势不再恶化,但魂魄中一旦生机散尽,必死无疑……
在上古之时亦是帝师级别的人物,藏月自是能从苏杉语气里头,听出他心中焦急与烦闷,当即用意志往君未明身上一扫,顿即眼神一亮,言道:“妹夫此去,必是要去寻救助他的办法。只是你这徒弟魂魄生机正在消散,若三日之内不能稳固伤势,只怕……”
“救得活也要救,救不活也要救!”
断然道出一声,苏杉衣袖挥动亦是往空中飞去。
历经数百年修炼,在这玄黄大世界中有过多次生死大难,苏杉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冲冠一怒就不顾一切的沧浪城算命先生。
若是依照苏杉数百年前那性格,今日肯定会将君未明受伤之时,迁怒于大楚国皇帝朱破竹,只因君未明是在大楚国考的科举,做的是大楚国的官员,他便要杀了朱破竹来解恨。
而今心底虽依旧怒意冲天,可却更存有几分理智,加之藏月是上官嫣然兄长,故而苏杉才会心平气和停下来与他说上几句。在苏杉看来,救活君未明乃是万般紧要的事情,又怎能徒生变故耽误时间?
藏月道:“妹夫切莫着急,我虽救不了你门下弟子,可在这白玉京四大门派里头,却有人能助你一助……”
闻言,苏杉陡然一惊,身形宛若闪电,从空中急速落下。
衣袖挥动间把帝恨金銮往百战化血天魔怀中一丢,伸出那只空出来的手指,一把揪住藏月手臂衣衫,追问道:“若你能救我门下弟子性命,就算我苏杉欠你一个人情,可好?”
这番话语,却是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在里头。藏月也由不得一脸苦笑,知晓苏杉虽与上官嫣然定亲,可一颗心思却并未放在上官嫣然之上,而今竟说要欠他一个人情,顿即让藏月觉得这关系未免太过生疏了。
郎舅之亲,却形同路人。
正所谓事不关己关己则乱,若非君未明是苏杉门下弟子,苏杉而今又怎会在藏月面前展现如此一番态度。即便是对藏月有诸多不满,也应该将之藏在心里才对,却是不该在脸上展现出来。
实则苏杉这番态度,也是事出有因。当年第一次来带白玉京,玄冥上人大战四大门派高手,苏杉与玄冥上人同时被困,藏月身为苏杉未婚妻的兄长,见到苏杉即将命丧四大门派手中,也不曾出手相助,从那时候起,苏杉便对藏月心生芥蒂。
虽谈不上怨恨,可苏杉心底对藏月也谈不上有多少敬意。更因当年他与上官嫣然定下婚约之时,藏月是用三千大道符文影像,换取了苏杉先天道体之血。当年那聘礼与嫁妆之事,便是如此而来,苏杉与上官嫣然之间婚事,说得粗俗些,这只是一场交易;说得冠冕堂皇一些,郎才女貌也好,女才郎貌也罢,都说得过去……
“你我之间,又何须计较人情。”
心底喟然一叹,藏月虽知苏杉乃是心急君未明,才语气如此冷漠,却也在心间生出一种恍然若失的情绪,念想起苏杉对上官嫣然一贯不冷不热的态度,一时间更是怀疑当初将上官嫣然许配给苏杉的举动,到底是对是错,口中继续言道:“太上魔道中,有一种大神通,名作不生不灭大日佛光。苏杉你这门下弟子魂魄生机,正在逐渐消散,可只需用那佛光神通,加持在他肉身之上,让佛光普照紫府,便能让他魂魄处于不生不灭状态。此佛光照耀之下,虽不能让他恢复伤势,却也能维持生机不再散失……”
“多谢!”
陡然一抱拳,苏杉身化一道神光,往白玉京西方高楼飞驰而去,呼吸之间达到太上魔道高楼顶端。
藏月见苏杉抱拳离去,神色间不带半点迟疑,心底更是再度念想起苏杉一贯对待上官嫣然的那种态度,恍然一叹,转身便往皇宫中飞驰而去。
“丞相,那苏杉可是答应了?”
这大楚国丞相,尚未在皇宫大殿中站稳,早已等候多时的楚国皇帝朱破竹,已是走上前来高声垂问。
“皇帝,刚刚虽遇到了苏杉,可却因其他原因,本官并未与他分说上古帝王君临术一事……”话语至此,朱破竹神色一白,显得十分失望,可藏月其后却说:“只是方才却因机缘巧合,苏杉却欠了本官一个人情!”
“如此就好!”
朱破竹神色一喜,言道:“苏杉此人实力强横,不将我大楚国朝堂放在眼中,可却是个重情义守信誉的修士。寡人知晓当年那李半仙只是在凡俗间收留了他,他却敬李半仙如同亲兄弟,而今此人既然欠了丞相的人情,日后只需丞相出面,他定然不会与我大楚国为难……”
“皇帝此言极是!”
藏月亦是展颜一笑,朝朱破竹拱手远去,径直回到了丞相府中。
疾步从府门之外走进院中,藏月严令丞相府中奴仆杂役,不得靠近书房半步,违令者斩立决。这才又在书房之外摆下一个玄妙阵法,往书房中走去,只用手掌轻轻在房中一扇屏风上打出数道符文,那画满山水墨迹的屏风,竟像是活了过来,屏风上水墨画中青色杨柳,宛若在随风飘絮。
脚下升起一道白色云团,藏月竟是一步走进了屏风水墨画中。
此画里头另有一番画中天地,千株杨柳之间,更建立了一座陵墓,墓碑之上霍然写着轩辕二字。
噗通……
藏月挺拔高挑的身形,推金山倒玉柱一样拜倒在陵墓之前,神色肃穆,道:“帝君!若以白玉京中千万修士魂魄为引,施展上古帝王君临术,能让帝君重临天下,虽千万人吾往矣……只是帝君当年斩出三尸,善念与执念皆是消失不见,唯有那恶念之尸当初夺走了人皇玉玺,而今不知所踪。恶念之尸再度出现,虽已认不得我藏月,却犹然认得**,此事也不知是好是坏。”
却说苏杉来到了西方高楼顶端,太上魔道有几个女子见得苏杉站在高楼顶端,发觉这相貌年轻的男性修士,气质出众,浑身散出一种出尘气势,本想要前来与苏杉搭讪,却蓦然看清了苏杉面容,一个个吓得转身离去。既知这乃是当今剑神,自是不敢在苏杉面前徒惹麻烦。
“圆真大宗可在?”
一声高呼,从苏杉口中发撒出来,继而他运转出大乘佛法这等上古佛家功诀,浑身佛光盎然,宛若他便是一尊古佛降生世间,是源于八百旁门中的佛门祖师,有着无上尊严。
“苏道友!”
随着一声轻呼,圆真大宗身上穿着明黄袈裟,浑身佛光浓郁,长生境界高手独有的气势毫不遮掩,从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
昨夜一战,圆真大宗虽是未曾出现在战场中,却一直在关注着战局进展,在苏杉落难之时,这和尚也本想要插手助苏杉一番,只是见得苏杉屡次逢凶化吉,圆真大宗这才绝了助苏杉的心思。
高楼顶端清风凛冽,苏杉坦言道:“听闻你太上魔道有不生不灭大日佛光这等上古大神通,今日我来西方高楼,只求大和尚施展这等神通,助我这弟子脱此劫难!若能救他,日后必有重谢……”
“阿弥陀佛!今日我与施主为善,日后施主与我为善,仅此而已,何来重谢只说?今日贫僧便与施主结一个善缘,且看贫僧佛门大神通!”万丈佛光,从圆真大宗身上释放,将被寒冰裹住的君未明包裹在佛光中。不生不灭大日佛光是为上古神通,即便是圆真大宗与他师兄语韵晨光大宗二人得取了西方高楼中万古魂魄精气,也难以凭着一己之力将这等神通施展出来,须得借助太上魔道诸多僧人之力。
大日如来咒,从圆真大宗口中念出。
顿有一轮洁白弯月,出现在圆真大宗头顶之上,滚滚颤音如潮水将万丈高楼包裹住,继而太上魔道上下僧人,受到圆真大宗口中经文感召,亦是从万丈高楼中飞出,盘膝坐在各处檐牙上,口中默念经文。
“师兄!前来助我……”
沉吟一声,圆真大宗头顶那一轮犹若圆月的观想月心轮里头,有佛光普照,宝相庄严……有那凡俗世人经过西方高楼之下,受了圆真大宗周身佛光照射,顿觉业障消灭,身心清凉,得大智慧。
“阿弥陀佛,师弟而今助苏杉道友,得大机缘,有大功德,贫僧合该前来助师弟一臂之力,且看我佛真意!”
自万丈高楼下端门口,走出一个面若白玉的年轻僧人来。这僧人正是语韵晨光大宗,他与师弟圆真大宗一起得了万丈高楼中无数魂魄精气,亦是遁入返璞归真境地,也达到了长生境界。
先前中年人的形象,转变为一个十八年华的俊逸僧人,宽大衣袖浮动之时,浑身乍现出种种金光,顿即头顶呈现出漫天花雨,行走之时脚下步步生莲花,果真一派得道高僧模样。
万丈高楼顶端,圆真大宗身下,亦是由佛光汇聚成一道金莲,与楼下语韵晨光大宗脚下生莲遥遥相对,二者光辉相互辉映。
不生不灭大日佛光中,除暗遍明,做大照明,无有内外,昼夜之别;这光中似有智慧,能开发众生根性,诱人大彻大悟。佛光中也无生灭,谓佛心之日虽为无明所覆障,而无所减;究竟如法实相三昧圆明,而无所增。以如此诸种原因,使得君未明被佛光照射之时,虽依旧沉睡不醒,可脸上却带有几分安详,宛若只是平静入睡,并非受伤……
受此上古大神通之佛光滋润一番,君未明处于无生无死境地,自是体内生机不再流失,苏杉以衣袖一卷,那裹着君未明的寒冰化作二米见方的一个盒子模样,即后衣袖一挥,就要往白玉京之外飞去。
空中却传来一道意志,正是那步步生出莲花的语韵晨光大宗所发,意志中言道:“苏道友,你我多年以前有些恩怨,有了今日因果,你我日前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如你所愿!”呼出一声,苏杉亦是头也不回疾驰飞走,在空中只留下他脚下一道尚未消散的光柱长虹,一瞬间远去百里以外。
“师弟。”
语韵晨光大宗低呼一声,欲言又止。
圆真大宗道:“师兄若心中有事,只管说出,贫僧与师弟数万年同门情谊,难道还有什么不可说的么?”
语韵晨光大宗道:“而今苏杉修为已是天下少有,凌霄剑主一人独得东方高楼万古魂魄精气,尚且战不过他。若是他与我太上魔道为敌,只怕你我师兄弟合力与之一战,也只能落下一个与凌霄剑主同样的结局……而羽化仙阁中魂魄精气,不知是何缘由,竟被门下弟子柳漠然得了,昨夜大战,柳漠然处处维护苏杉,竟不惜与得取了上古神魔不朽肉身的沧浪仙尊拼死一战。贫僧看那柳漠然施展出的神通,极为阴毒,就连沧浪仙尊不朽肉身都险些抵挡不住,苏杉若与柳漠然联合,即便是四大门派联手,亦是抵不过他……”
“阿弥陀佛……”
圆真大宗轻呼一声,脸色依旧不变,指着头顶佛光,言道:“师兄莫非忘了,我太上魔道虽是名为魔道,但你我佛门中人,讲究无欲无求,慈悲为怀。只要他苏杉不与天下众生为敌,你我又怎会与他为敌?再者而今神魔重现天下,上古高手已是相继出现,正是那风云际会之时,你我师兄弟自是不会再去计较他玄冥派如何如何,不与他为敌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