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是在困住上官嫣然之时,耗费了不少时间,只怕苏杉刚刚走进小巷,就已经被赵无涯寻到。而今赵无涯来到苏杉坠落之地,寻遍了周遭千米方圆,亦是找不到苏杉踪迹。
唯有那多多真人,鼻子比狗还要灵敏几分,他往空气中嗅了嗅,即后满脸带笑,指着巷口顺风之处,对赵无涯言道:“师侄,苏杉虽未找到,可本座却寻到了那偷酒贼,你闻闻空中香味,是不是我天外仙宗万里飘香?”
“我寻你来杀那苏杉,你却一门心思想着喝酒?”
赵无涯勃然大怒,狠狠瞪了多多真人一眼,可而今又寻不到苏杉,他满腔怒火没处发泄,顿即想要将那偷酒贼抓来,狠狠蹂躏一番,借此举动来解他心头之恨……
却不料刚刚来到酒肆之外,却见的靠近路边的一道窗户里头,有一男一女正在放肆饮酒,定睛看去,原来那饮酒男子,正是苏杉。
“好一个苏杉,我当为何到处寻不到你,原来你躲在这酒肆里头!果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日你中了沧浪仙尊毒手,从空中掉下之时连施展飞行术法的能耐都使不出来,合该死在我手中!”
确认坐在酒桌边上那人就是苏杉,赵无涯亦是心底万分激动,从苏杉得了上官嫣然定情信物之日开始,这位天外仙宗宗主就在心里恨透了苏杉,只将苏杉视作生死大仇之人。
其后又有白玉京南武侯柳无相黑枣大会,苏杉又狠狠羞辱了他一番,直到今日赵澈在中央高楼中,怒骂他父子为畜生……
此番种种过往叠加在一处,使得赵无涯更是在心里头将对苏杉的怨恨,积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赵无涯之所以知晓是沧浪仙尊暗算了苏杉,只因柳漠然在中央高楼上空大战沧浪仙尊之时,口中亦是大呼小叫,将沧浪仙尊暗算苏杉一世公诸于众,这才使得赵无涯更是自信满满。
在数月之前一战,沧浪仙尊以强横肉身硬拼天魔河无定不朽骸骨,此事天下皆知,赵无涯亦是知晓此事。当他得知了是沧浪仙尊偷袭苏杉之后,更断定苏杉必当重伤,肯定不是他与多多真人以及衡扬散人的敌手。
更何况,赵无涯也有不为人知的阴损手段。
哼!
心底暗恨,自是要不择手段,赵无涯领着身后两位天外仙宗高手,缓缓踱步走进酒肆里头,念想道:“今日定要你苏杉死无葬身之地,难道就只许他沧浪仙尊暗算你,不许我赵无涯暗算杀人?”
踏踏踏……
酒肆中客人,早被林薇儿驱逐了出去,而今赵无涯三人走进门中,脚步之声尤为响亮。
“苏杉!苏掌门!”
脸上自然而然洋溢起阵阵得意神色,赵无涯领着衡扬散人与多多真人,站在几米之外,踌躇满志道:“当年你欺我、辱我、凌我之时,可曾想到会有今天!夺妻之仇不共戴天,上官嫣然那等女子,又怎是你苏杉有那资格能够消受的么?唯有我赵无涯,与上官嫣然才是天作之合……”口中喝着天外仙宗佳酿,耳中听到的却是赵无涯这等猖狂话语,苏杉顿即没有了饮酒的心情,将酒坛随意往桌上一摆,看都不看赵无涯一眼。
通天门的酒肆,被天外仙宗修士打上门来,若不给赵无涯几分颜色看看,岂非天下修士会笑通天门无人?
啪!
林薇儿抓起酒坛,猛然转身,挥手打出一道罡风,将酒水往赵无涯身上撒去,口中怒喝道:“哪来的野狗,在此乱叫?”
如此雷厉风行的性格,倒是让苏杉为之侧目,就连当事之人赵无涯,也未曾想到林薇儿会有这般举动,顿即被淋了一个浑身湿漉,宛若一只落汤鸡。赵无涯心底更是惊醒起来,暗想若这林薇儿是突然偷袭他,只怕而今一招得手,已是被她偷袭成功了。
他身后跟随的衡扬散人与多多真人,却比赵无涯见识广褒了许多,而今见林薇儿转过身来,已是知晓了这通天门女子的身份,顿即那多多真人眼中寒光闪烁,喝道:“通天门与我天外仙宗,俱是那海外修行门派。你我海外三派同气连枝,而今却泼洒了我们少宗主一身酒水,莫非这便是你通天门的待客之道么?”
“客?”
一声冷笑,林薇儿站在天外仙宗三人面前,手中再度抓起一个酒坛,口中慷慨笑道:“你等不请自来,又怎能算是客?而今这苏杉与我同桌共饮,我以贵客待他,可你三人来势汹汹,欲要杀了苏杉,我林薇儿又怎会给你们这些天外仙宗修士些许好脸色看?”
赵无涯见她抓起酒坛,以为林薇儿要再度朝他身上泼洒酒水,顿即身形往后闪去,可林薇儿见了赵无涯这个闪避的动作,脸上顿即闪烁出一道怒意,勃然言道:“好一个赵无涯,若是你不闪,本姑娘自不会再泼你酒水,而今你既然闪了躲了,我若不用酒水泼你,岂非显得我林薇儿无能,泼不到你么?”
陡然一道罡风,从林薇儿衣袖之间升起,随之她手中酒坛飞出一道酒水,长达三五尺,宛若是透明的一道匹练,往赵无涯身上冲去……
“大道通天,借我东风!”
口中轻吟之时,林薇儿手中罡风裹着酒水,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度冲到了赵无涯身上,任凭这天外仙宗少宗主如何躲闪,都避不开这一道袭来的酒水。
赵无涯方才用道术蒸干了的一身衣衫,却顷刻间再度被酒水打湿,只是林薇儿的手段,却非只有这一道酒水而已,随着罡风中闪现几道红色符文,那一身被酒水湿透的衣衫,猛然间焚烧起来。
“你这女子,怎如此歹毒,三番两次行那偷袭之举!”赵无涯哇哇大叫,本以为这一次被烈火烧身,会在火焰之下重伤,只是未想到烈火只烧毁了他一身衣衫,却未伤到肉身分毫。
只可惜白花花的大腿,以及裸赤的身形,却毫不遮掩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胯下一条肉虫,正在迎风招展,好不潇洒!
“若说歹毒,若说阴险,若说不要面皮,谁比得了你天外仙宗……”
极为鄙夷的语气,从林薇儿口中响起,她虽是通天门掌门林振英的女儿,可因为自小离了通天门,随着一位奇人异士在外修行,性格与她父亲林振英却截然不同,而今因一坛酒与苏杉结下了善缘,便想要助苏杉将这天外仙宗数人击退。
闻言,赵无涯更是脸色铁青。
见到桌上摆着的美酒,是他天外仙宗万里飘香。而在不久之前,他还受了赵澈断他四肢之苦,浑身伤口被酒水浸透,此等痛苦仿若再度涌上赵无涯心头……他受了奇耻大辱,可苏杉却在这里美酒佳人,好不逍遥!
一番对比之下,赵无涯更是心底愤恨,就连裸赤的身躯也被他自行忘记了,即便是浑身被看光了又如何?只需将这通天门女子,与苏杉一并杀了,赤身裸=体又有何妨?
却是那衡阳散人,见赵无涯如此裸赤着身躯,觉着有损天外仙宗颜面,从衣袖里头掏出一身道袍,往赵无涯身上披去……
可那赵无涯,却肩膀一抖,将衡扬散人推开,口中大怒道:“你们两个还愣在那里干啥,还不速速给我把这一对狗男女杀了?”
“此言正合我意!”
多多真人大叫一声,手底下已是打出一道寒风,在酒肆厅中显化做重重叠叠锋刃,朝着林薇儿与苏杉横扫而来。而今见了酒肆中摆有许多酒坛,多多真人早已知晓那偷酒之人必定就是林薇儿,顿即心底大恨。此人是一个嗜酒如命之辈,万里飘香这等佳酿极难酿造,连他这天外仙宗长老也分不到多少,却被人尽数偷窃了去……
衡扬散人亦是紧随在多多真人后头,手中一道青光打出,显化为一个八卦轮盘,这正是他那先天易数神通,八卦轮盘里头能显出无穷杀机,以八卦倒推出地水风火之力,倒也不凡。
二人一经出手,赵无涯却往后退去,不久前断肢之苦依旧记忆犹新,而今有两位长老在此,胜券在握,赵无涯亦是想着擒下了苏杉之后,将当初所受痛苦仇怨,再加诸于苏杉身上。
玄黄大世界中,天地茫茫无际。
修行门派成百上千,小小一个大唐国里头,就有门派数十个。
东溟大海极为广褒,虽不像玄黄大世界那帮繁荣鼎盛,却也有门派众多,修行之士百万!
海外各派,又以天外仙宗、广寒宫、通天门三派为尊。天外仙宗创派多年,底蕴深厚,赵无涯今夜被断了四肢,却能在片刻之后被治愈伤势,更体现出了天外仙宗不凡之处。
可被用来治愈赵无涯伤势的灵丹妙药,却并非是而今天外仙宗这些修士所能炼制,反倒是赵澈先祖身为天外仙宗掌门之时,开炉炼丹而成。受了赵家先祖诸多恩惠,也承袭了赵家的姓氏,可对待赵澈却……
所谓恩将仇报,莫不如此。
赵澈被天外仙宗而今赵氏一脉欺凌多年,无时不刻都想着报仇雪恨,自打入了玄冥派苏杉门下,才看到一缕曙光。
今夜一战苏杉当空坠楼,赵澈亦是紧随在上官嫣然身后跟了过去,却不料被衡扬散人用七宝琉璃伞施展阵法困住,而今即使心底念想着师傅,却也只有先行竭力破开阵法……
嘣!
衡扬散人用那先天易数神通,往林薇儿身上罩来,他也知晓林薇儿身份,并不像就此将这通天门掌门之女杀了,与通天门结下不解之仇,故而出手之时,亦是留了三分余力。
倒是那多多真人,因美酒被盗,心底对林薇儿暗恨不已,念想着要将林薇儿杀了,才能解他心头之恨,此番竟是不顾林薇儿通天门掌教之女的身份,含怒出手,百十件地级法宝,齐齐砸下。
多多真人在多年以前,本不叫做多多真人,只因这人在炼制法宝一途,有着绝高的天赋,手底下法宝众多,而且多是低级法宝,故而被称作多多真人,此番百十道法宝光华闪烁,如同飞火流星,将林薇儿罩了进去。
见此景象,衡扬散人由不得叫道:“师弟,此女不可轻易杀了!”
“若不杀她,难道还留着这小娘皮给你衡扬散人做道侣么?”多多真人亦是不顾衡扬散人叫喊,反正今日他来此大战,是受了少宗主赵无涯的指派。日后通天门掌门林振英若前来寻仇,当先也有赵无涯扛着,他多多真人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如此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怎能轻易放过?
闻言,衡扬散人亦是心中一暗,可手中余力,更是多留了几分,毕竟此人不想与林振英为敌,想要以事与通天门此结一份善缘。
可惜林薇儿站在酒桌旁边,却浑然不惧这两位天外仙宗高手。
只将五指在身前合拢,掐出一道法诀,桌上摆着的那些酒坛,就此轰然裂开,滚滚酒水升腾冲出,在空中化作滴滴露珠,连接成一道水幕,把她与苏杉二人照在水雾里头。
“今日本想要与阁下畅饮,未想到酒性却被这天外仙宗之人给搅得兴致全无,道友若是觉得我这一道舞姿,足矣下酒,不妨喝了这最后一坛万里飘香!”
水幕里头,飞出一只酒坛。
林薇儿用一注酒水,载着这只酒坛飞至苏杉面前,身形却离地三尺飞起,红袖飘飞,卷起酒水如雨水,更有鲜红衣袖中罡风吹起,这风色在空中呈现出淡淡金红,显得那些酒水,更带有一种玉色,与月光之下琥珀夜色,交相辉映,美轮美奂……
直至此刻,苏杉才恍然看清,这林薇儿竟是一身鲜红一群,许是第一眼见到她之时,被此女身上豪气感染,竟连她穿着何种颜色的衣衫,都未曾被苏杉记在心头。
“金风玉露一相逢,胜过人间无数……”
一道声音,从苏杉口中出现,猛地一抓桌上酒坛,倒扣在唇齿之间,滚滚烈酒顺喉淌落,端的是痛快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