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五行精光从大扇中出现,打入天地阴阳大悲炉底部,炉中霍然生出一道三味真火之时,苏杉眼神陡然大变,心底惊异不已,言道:“古籍中记载三味真火是空中火、石中火、木中火三火汇聚而成。而今这三味真火却大为不同,火焰底部色泽金黄,似是古籍中记载的大地之火;而火焰顶端却是幽蓝无比,似是那九天之火;而火焰中央光辉五光十色,难以捉摸,莫非是那传说中的众生之火……”
正在疑惑之时,霍然一道字迹,从天地阴阳大悲炉中冲出,灌入苏杉心神里头。字迹有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阴阳为铜炉,以火熔炼天地众生……”炉中文字,好大的口气!
竟是以天地阴阳开头,难怪此鼎炉名叫天地阴阳大悲炉,理当有惊天动地之威能。苏杉得此炉已有数百年时间,先前虽是能激发炉中三味真火,却因不能将这法宝祭炼完整,故而只能以天地阴阳大悲炉炼制一些寻常法宝。
而今成就长生,炼就紫府中数千万道意志,才能探测到此炉中心之处,那源自于万古之前的一道字迹。随着这字迹显现,炉中厚重浩瀚气息,已是再不遮掩,径直灌入苏杉心头,若非是有数千万道意志作为支撑,单凭炉中气息如海潮冲击而来,就能让苏杉魂魄俱散。
“天地阴阳大悲炉果真不凡,若非是而今我有数千万道意志作为倚仗,亦是不能将此鼎炉祭炼完整!果真百战化血天魔说得不错,唯有意志才能凌驾于一切之上。在时空乱流中修炼万年,我聚成数千万道意志,继而又在半月之前那一战当中,吸纳海量魂魄精气,使得意志强度暴增十倍。未想到当意志增强之时,就连肉身强度,亦是增强了十倍有余……”
意志是从魂魄中滋生而出,形成于紫府。
魂魄是意志的根基,而肉身更是魂魄的根基。而今意志增强,就连肉身强度也随之暴增。苏杉如此一番念想,心底忽然灵光一闪,盘膝坐在草庐中的身形竟是猛然一抖,一股惊喜之情怡然洋溢在眼中,暗想道:“若是我体内意志不断增强,使得肉身强度也随之稳步提升。岂非终有一天,当意志强大到一定程度之时,肉身也会向上古神魔一般,达到万世不朽永生不灭的强横层次?”
半月之前一战,苏杉虽得了莫大的好处。
可是,当初大战之时,沧浪仙尊以百丈神魔肉身,与天魔河无定百丈骸骨大战的场面,依旧让苏杉心悸无比。这一人一魔大战单挑之时,并不施展任何法宝神通,只凭着一招一式对敌。苏杉知晓天魔河无定与沧浪仙尊并非是不能施展神通与法宝,全只是由于肉身已然不朽,在未有达到神魔实力之前,或许所有法宝神通,都伤不了神魔不朽的肉身,故而干脆舍弃法宝神通不用!
而当初苏杉真人以剑气意志将天魔河无定魂魄从肉身中逐出,亦是伤不了河无定百丈骸骨分毫,只能针对骸骨体内河无定命魂。
一念至此,苏杉忽而想道:“苏杉真人能以意志剑气,将河无定命魂逐出不朽骸骨。可沧浪仙尊实力虽强,却只能凭着神魔肉身与河无定大战,且不能以意志将河无定骸骨中命魂逐出。莫非……那沧浪仙尊本身意志,已是不如我数千万道意志合二为一强大?而今天下苍生罹难,想来沧浪仙尊是上古修士,或许也会吸收不少魂魄精气,用以锤炼自身意志,如此一来,他意志强度必当大有提升。只是我以整整一道剑气星河吞噬魂魄精气,未必比不上他沧浪仙尊,若是日后再与此人大战,我也学苏杉真人,将沧浪仙尊魂魄从地魔肉身中逐出,再夺了他魂魄肉身!”
权衡一番之后,苏杉再度沉下心来,以神念灌入天地阴阳大悲炉中,一分一分揣摩这一座鼎炉的妙用。数日之后,才发现此炉着实不凡,只需有足够强大的意志支撑,此炉能喷出以大地之火、九天之火、众生之火形成的三味真火,焚烧一切!
再加上因修炼大日焚空真火而得取的太阳真火,那就是四火齐出,威力更是极为强大。只是不知这四火齐出,能否烧伤神魔不朽的肉身,而这座鼎炉更是能借助苏杉紫府中那道璀璨星河,勾动周天星辰,采集星辰精气,将炉中法宝生生提升一个阶层,当真是妙用无穷。
当年得自东溟海底的那些万古丰碑碎片,此番也被苏杉拿了出来,一片片丢进天地阴阳大悲炉当中。
万古丰碑虽已碎裂,可却也是百战化血天魔在海中与那龙尾死战得来,苏杉虽不知此宝威力如何,可当年百战化血天魔见到此碑之时,脸上那种惊惧的神情,却是被苏杉牢牢记在了心头。
百战化血天魔身为上古大魔,一身实力在上古神魔当中也算上乘,而万古丰碑却能让此魔震惊,个中关键已是可想而知。
天地阴阳大悲炉经过苏杉祭炼一番之后,约莫有一米多高,摆在草庐中央,无火自燃,可苏杉在草庐中却感受不到半点火焰温度,只因那三味真火的光焰尽数被天地阴阳大悲炉束缚,半点也不曾从炉中溢出。
万古丰碑未有碎裂之前,也有百丈高度,而今所有碎片被丢进只有一米多高的炉中,竟宛若是石沉大海。苏杉将一缕神念往炉中弹去,发现天地阴阳大悲炉中空间,似是另有一番天地,万古丰碑碎片,在其中也只占据小小的一团而已。
碎片数量,有百万片之多。
若想要将这万古丰碑复原,首先须得将其中百万碎片一件件拼凑起来,正像是做那拼图一般。只是而今百万碎片拼成一件丰碑,即使苏杉到了长生境界,法力深厚神通广大,也花费了数月时间才将至拼凑完整。
轰!
当丰碑拼凑完整之时,丰碑上冲出一道凛然光辉,竟是把天地阴阳大悲炉的鼎盖冲开,一道雪白光辉直冲九霄,将苏杉建造的这座草庐屋顶冲得粉碎,而周天星辰光辉似是受了炉中精光感召,尽数往大唐国玄冥派望月坪草庐汇聚。
“师尊!”
“师尊!”
忽然两道喊声,出现在草庐之外,苏杉知晓这是门下弟子赵澈以及君未明担忧他安危,这才惊呼出声,顿即回应道:“你二人无需担心,为师在炼制法宝,并无大碍。未明你不是要去大楚国考取科举么,而今楚国生灵涂炭,民生颠沛流离,自是你大展一番拳脚的时候……”
良久之后,草庐之外才传来君未明回复一声:“弟子领命!”
苏杉知晓君未明之所以隔了许久才恢复他,定是在犹豫到底是去大楚国考取科举,还是留在玄冥派听候师傅差遣,如此弟子心思缜密,又对师门恭谨有嘉,倒也着实不错。而赵澈虽入门时间比不上君未明长久,可得了百战化血天魔传承,而今也是不凡,修行上古大魔修炼的功法,修为一日千里,已是到了仙君级别。虽为人清冷淡漠,可出事却学君未明光明磊落,倒也让苏杉十分放心。
当苏杉分出一缕神念,再度沉入天地阴阳大悲炉之时,重新组合拼凑而成的万古丰碑上,陡然放射出万道金光。这些金光并非是升上高空,也不带有任何伤人心神的威能,却是由万古丰碑之上那些字迹中释放而出。
借着璀璨金光,苏杉那一缕神念才看清楚,万古丰碑之上,竟存有三道碑文:“百万年以来,在与神魔大战之中牺牲的天下修士永垂不朽!亿年以来,在与炼狱、魔域、深渊诸方大战中牺牲的天下修士永垂不朽!由此上溯至众生出现之时,仰观星辰俯察天地为创出修行功诀,披荆斩棘为开创修行盛世而牺牲的天下修士永垂不朽!”
天下修士永垂不朽!
碑文字迹宛若是一重重叠浪的海啸,连番冲击着苏杉心神,即使有数千万道意志作为支撑,苏杉已是在这雄浑意志的冲击之下魂魄宛若要裂成无数碎片。
这万古丰碑中每一个字迹,竟然都是由数之不尽的意志组成!
仿佛上古之时战死修士的意志,都汇聚在这一道万古丰碑中。苏杉即便是实力再强百倍,亦是抵挡不住强横如斯的意志狂潮,此刻间觉得死亡就在眼前,念想着哪怕是上古神魔,只怕也是难以经受碑文中意志狂潮的冲击……
“你是谁?”
正当苏杉即将魂飞魄散之时,自万古丰碑中,陡然间冲出一道雄浑至极的声音。这声音不似是由单独一人口中发出,而更像是千万人齐齐高声呐喊,在喝问苏杉身份如何,加之话语三字中带有无穷意志,苏杉竟是无从逃避这一句问话,只得以神念如实回答:“在下玄冥派修士苏杉。”
一语道出,冲击苏杉心神的那滚滚意志狂潮陡然间平息下来,苏杉更是能清晰感受到,万古丰碑中似是有无数个意识在不断相互交流,俱是在相互询问玄冥派是何方门派,是否有谁认得苏杉。
良久良久之后,万古丰碑中才再度传出一道声音:“既是天下修士中人,阁下理当能受万古丰碑传承!”
仅此两句话语出现在苏杉心神中,顿即海量讯息从万古丰碑中传出,灌入苏杉心神中。这些讯息尽是又符文组成,一道道一串串,宛若是星星点点的蝌蚪,直接印入苏杉心神深处,而那座丰碑也因为意志狂潮爆发,竟是激荡得天地阴阳大悲炉中三味真火熊熊燃烧,将万古丰碑上无数裂纹缓缓复原。
果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苏杉心底爆喝一声,继而从万古丰碑中将神念心神退了出来,见天地阴阳大悲炉中火焰熊熊,却有后力不及的迹象。顿即手臂一挥,扬起五精大扇,狠狠朝着天地阴阳大悲炉底部扇去。继而五色光华爆闪,可是光线却并无任何杀伤力,只有滚滚五行精气,灌入天地阴阳大悲炉,催动炉中大火,越发浓烈。
一座丰碑,在炉中霍然成型。
雄浑意志之力,压抑得苏杉连眼睛也不曾眨一下,而体内更有得自万古丰碑的海量讯息尚未正理,而今复原万古丰碑这件法宝,才是苏杉的第一要务。
三月时间,一晃而过。
当万古丰碑之上裂纹完全消失,浑然一体之时,玄冥派上空陡然间雷光电闪,乌云密布,道道雷光从云层深处砸下,直达玄冥派望月坪中。苏杉数百年前建设的草庐,虽有阵法加持,使得草庐数百年不曾破败,可而今却在漫天雷光之下,顷刻间化为烟灰。
苏杉草庐之外,连着的就是君未明等人建设的草庐,此番也在雷光电闪之下尽数毁坏。赵澈担忧苏杉安危,在草庐被雷电击中之时,就想要飞至草庐中看看苏杉是否安全,只是耳边倏然出现苏杉的声音:“为师安危无需担忧,速带你李半仙师伯去掌门大殿中,此番事了之后为师再来寻你。”
“弟子遵命!”
赵澈虽不明所以,但是师命不可违,立即一把拉着站在一旁惊呆了的李半仙,脚下架起一道剑光往凝霜大殿不远处掌门大殿回去,口中轻呼道:“李半仙师伯请恕罪,弟子今日得罪了。”
“不碍事……不碍事……”
李半仙喃喃回应一声,他已是被苏杉炼制法宝引发的天地异变震惊在当场。想当年二人第一日认识之时,苏杉拿了王二黑两个包子,险些被包子噎死在街上,其后二人又以兄弟相称,在沧浪城中看相算命……可当初李半仙又怎能想得到今日,苏杉炼制一件法宝,就有如此威能。
而今看来,这苏杉兄弟,果真前途不可限量。
自家兄弟有如此长进,李半仙心底自是十分欣慰,就好似是他李半仙能有如此能耐一般,神色乐不可支。只是碍于赵澈这个后辈弟子在场,李半仙还须得保持前辈高人的形象,故而又将笑声憋在口中,模样煞是古怪。
“师伯你若是高兴,笑出来也无甚关系,弟子不敢取笑师伯!”
可就在此刻,赵澈却忽然说出了这么一番话语,语气一本正经,而眼神也是极为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