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明天的欢迎仪式,究竟会见到些什么呢?”黑暗中,乌云的小眼睛里,放出有些激动、有些兴奋,却也同时有些迷茫、有些不安的光。
此时,距离黄希文离开,还不到10分钟时间。
临走之前,黄写文告诉他们,明天早晨,他们几个新入学的学员,可以不必参加学院组织的日常训练,但在六点半钟,学院会为他们举行一个欢迎仪式,之后,会有专人针对他们的特点,安排相应的训练课程。
尽管说得不是特别清楚,但两个人还是从黄希文隐隐有些兴奋的神色中,本能地感觉到一种阴谋的味道。
实在是这个所谓的侦察兵学院搞得太邪乎了。
你听说过一个军事院校,会建在一座全国最著名的监狱地下么?
你听说过一个军事院校,居然装备了几乎占据本国最终极的核力量的一半么?
……
无疑,这些东西,实在是太容易让人震撼,让人兴奋,让人向往,令人迷惑,令人……不安了!
谁知道,明天的所谓欢迎会,这个神秘而强大的学院,又会玩出什么花样呢?反正,雷动觉得,就算共和国头号首长出现在欢迎仪式上,都不会让他觉得意外!
而且,你看看所谓欢迎仪式举行的时间,早上六点半!很明显,在那之前,其他学员的早操——也就是黄希文说的日常训练,已经结束了!
而即使按照猛虎大队选训队的早操训练强度,要想在六点半之前结束训练,这些学员也必须在4点钟左右起床!
不得不说,军营的黑夜,那就是一片静寂。而在这深深建造在地下数千米的基地,更加没有任何声音,只有清冷的灯光,从无边无际的几十米高的天花板上照射下来,反射到高低起伏的各种建筑和地面上,透过窗口折射进来,形成冷冷清清、形态各异的影子。
在这样的环境下,如果不睡觉,这种寂静令人几乎无法忍受,是一种对人的抵抗孤独能力的极大锻炼。
然而,无论是雷动还是乌云此刻都全无睡意,干脆和衣而卧,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一边等待训练的开始。两个人都忍不住好奇,这座神秘的,搞出无数噱头和花样的,拥有号称最精锐最高端战力的侦察兵学院,它的学员,究竟要经历什么样的训练?
“嘟嘟嘟嘟嘟——”
就在两个人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的时候,凌晨四点,一阵共和国军队特有的,高亢而尖利的急促哨声之后,基地似乎忽然活了过来,营房门开关声,轻微的脚步声,急促的登车声,汽车的轰鸣声……
没有人说话的声音,没有杂乱的脚步,更没有部队早操时的此起彼伏的喊号声,就仿佛一阵风吹过大地,吹开了满地的落叶,似乎只在片刻间,刚刚恢复一丝活力的基地,随着汽车声音的远去,瞬即又重新恢复了那让人几乎窒息的寂静。
“这就完了?”乌云惊叫一声。
“十五秒秒!三十二个人!”下一刻,雷动神色变得极其严肃,眼中却闪过一道从来没有过的亮光。
二人相顾骇然,他们心里都清楚,一座军事院校的早训练,除非正在执行其他任务,或者重病受伤,每个人都不能无故缺席。而训练,不能没有教官吧?可在他们神识范围内,包括昨天晚上见到的宋金刚和回到自己宿舍的黄希文在内,整个基地内,早上活动的人,却一共也只有这三十二个人!
也就是说,这做号称全共和国金字塔尖的、最顶级、最尖端、最神秘、最NB的侦察兵学院,可能只有区区30多个学员!
但就算是只有32人,这集结的速度也过于惊人了吧!15秒,从哨响到汽车轰鸣着远去,包括起床、穿衣、携带必要的装备、登车,一共只有15秒!这是什么样的速度?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单凭这种速度,这支部队,就无愧“最精锐”三个字!
“妈的,老子还以为自己已经很不错了,想不到这帮家伙竟然……”乌云忽然叹了口气,但看他的眼睛就知道,这家伙那种不服输的劲头儿,已经被充分激发起来了。
“看起来,我们好像来对地方了……”雷动眼中闪着亮光,微笑着下了最后的结论。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内,两个人都没有了多少说话的兴趣,但每个人都在憧憬着未来自己能够成长到的高度,对于想也知道残酷无比的训练的一点点带着兴奋的恐惧。
一直到汽车声由远及近,寂静的基地再次迎来久违的活力,看看表,时针恰好走到6点整,两个人都知道,今天的重头戏马上就要来了,一直神秘无比的侦察兵学院,终于要露出他面纱下的一角,许多问题,也都将在今天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至于未来……未来什么样,谁知道呢?
6点一刻,黄希文再次敲门走进宿舍,面带微笑道:“请吧两位,欢迎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穿上黄希文送过来的新军装,乌云就是一愣,随即喜形于色:“哎呦娘哎,四个兜,红牌牌,我了个娘,俺这也算干部了啊!”
黄希文愕然,雷动则毫不客气地瞪了乌云一眼:“瞧你那点出息!”
雷动的反应,完全没有打消乌云的兴奋之情,抄起大檐帽继续慨叹:“呦嗬,红帽墙,银帽带,金檐花,哎呀呀,这真是今时今日,得、得、得得偿所望……”
看着乌云一副活宝样儿,雷动心中却陡然升起一股高兴的感觉:是啊,乌云之所以参军,一开始不就是为了提干,为了让家人生活得更好一点么?尽管他胸前的年资表,仍然能让人一眼就看出,这还是一个入伍刚刚一年的新兵蛋子,肩上也不过是红肩章的军校学员标志,但是四个兜的军装,和代表着军官的大檐帽,都在明确地告诉人们,他,已经是干部、至少是预备干部了!
自幼生活在部队大院的雷动,从来不觉得一个人来部队就是为了提干、升级是件什么大不了的坏事,只要他是凭自己的真本事而不是什么歪门邪道,升的越高对部队、对国家越好!
部队天然就应该是一个充满雄性、充满竞争的地方,难道保家卫国还能靠那些不思进取、整天想着混日子的兵?
轻轻拍了拍乌云的肩膀,雷动露出一个笑脸道:“好了,不用那么激动,会越来越好的!”
望着雷动真挚而欣慰的笑脸,乌云深深地点点头,他知道,如果没有眼前这个看上去还没自己大的兄弟,就算自己再努力,也绝不可能拥有眼前的机会,更不要说拥有更强大甚至“成仙”的机会!
乌云大呼小叫,固然有兴奋难当的原因,但也有一小半是由于与生俱来的一惊一乍的性格,但毕竟是修炼过修真功法的,纵然只是刚刚进入练气中期,养气功夫毕竟不同一般,很快就压下心头的兴奋,只是走出门去的时候,脸上那隐隐约约的红光,却是怎么也挡不住。
看着乌云昂首挺胸高视阔步地走出门去,黄希文似乎心有所悟,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笑了笑,将嘴边上的话咽了回去。
但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却让雷动有些奇怪。
“有什么事吗?首长?”从小生活在军营的雷动,对部队的上下级关系,几乎从骨子里有一种遵守的本能。在选训队期间,一开始拿诸葛风、贝世亮等一干教官当“敌人”对待,随着训练逐渐深入,和教官们又混熟了,诸葛风、罗亮等人也为老不尊,训练场之外只当他们是战友,从没有当做上下级,随后又单独接受狙击训练,这种遵守军营上下级行为准则的本能,被悄然掩盖了。
然而,当面对一个并不特别熟悉的上校的时候,这种本能立即发挥了作用,让他的语气中多了一份郑重和尊敬。
黄希文好像有些奇怪地看了雷动一眼,笑了笑道:“没什么事,”随即又补了一句“等一下到会场就知道了。”
雷动也笑笑,既然对方不愿意回答,他也没有硬逼着人家说的习惯,反而乌云有点不乐意了,这家伙一向无法无天,才不管黄希文军衔比他这个军校菜鸟新生高了至少六级,裂开大嘴,直接将昨晚的疑问喷了出来:“我说首长,您到底是负责什么工作的啊?怎么感觉到处都有你?”
黄希文差点儿被乌云直愣愣的口气顶个跟头,郁闷地看了乌云一眼道:“什么意思?”
乌云满不在乎道:“你看哈,接我们上岸的是你,”说着伸出五根手指,先把大拇指摁回去,接着说道:“送我们进监狱的是你,带我们参观基地的是你,送我们回宿舍的是你,通知我们下一步活动的是你,给我们送军装的是你,带我们去会场的是你,是你是你还是你……”
乌云嘴里飞快地叨咕,五根手指一根根按下去,又一根根竖起来,绕得黄希文头都大了,赶紧做了暂停的手势,嘴里接连叫道:“停停停,直接点儿,你究竟想说什么?”
乌云的小眼眨巴眨巴,道:“你干这么多活儿,不累么?我怎么感觉你比总统还忙呢?”
黄希文翻了翻白眼,怒道:“你以为我乐意管你们几个菜鸟啊!首长安排,我有什么办法?”顿了顿又道:“既然你们已经是学院的一份子,也不怕告诉你们,在这所学院,除了院长和几位教官之外,所有人都既是官又是兵,既是学员又是教员,你们将来也是这样,明白吗?”
雷动等人目瞪口呆,乌云更是几乎叫起来:“这样也行?”
黄希文不耐烦道:“有什么不行的?侦察兵学院要求每个学员都必须是多面手——我说你们有事没事?没事赶紧走,迟到了要!”
明明见到黄希文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乌云却丝毫不以为意,点头道:“好好,最后一个问题——我老大说,”嘴向着雷动努了努,“说你可能是个非常NB的高手,可为么会把你安排在后勤呢?”
黄希文显然没有想到乌云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看看雷动,又看看诸葛风和贝世亮,都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明显同样对这个问题很好奇,脸上不禁红了一红,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尴尬的事情,旋即脸色一板,大声道:“上级安排,不该问的别问!”
但黄希文的严肃表情和语气,却怎么能瞒得住雷动和乌云这两个感知能力和观察力都极其惊人的家伙,两个人相视一笑:果然有问题!
乌云更是大声道:“哇哦,踩到某人的痛处了,罪过罪过!”哈哈一笑,大步向前。黄希文脸一阵红一阵白,轻声骂了句“妈的熊兵”,却也毫无办法,只能发泄般地大步走到最前面,带着两个新进菜鸟,沿着宽阔的马路,走向学院最后方的礼堂。
礼堂面积并不大,长宽都只有不足100米,前方正中的主席台倒占了将近20米左右,上面没有摆放任何桌椅板凳,也没有常见的麦克风音响之类的东西,更没有一般礼堂里四处招展的彩旗、或花里胡哨或豪华土鳖的装饰,只是在主席台最后方的背景墙上,复制了一副红色的怒龙图案,
张牙舞爪、霸气凌然的红色怒龙,让这简单至极的礼堂,看上去丝毫没有简陋的感觉,反而充斥着一种无限张扬令人热血贲张的感觉。
主席台下,整整齐齐站着三列纵队,一目了然,有三队30人,加上黄希文,再加上一个值班员,一共只有32个人!雷动和乌云眼神交错,都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更让雷动等人惊讶的是,站在这里的32个人,居然全部都是军官,军衔最低的一个,肩上都扛着一杠三星的上尉肩章!
“立正——”
两个人刚刚在黄希文的引导下站在队列之中,一声极为嘹亮的口令,已经在礼堂中响起。
随着这声立正的口令,以及34名军人双脚后跟在同一时刻靠在一起,发出的“啪”的一声脆响,一个身材魁梧、面色黝黑、神态严峻的中将,大踏步走上主席台。
紧盯着主席台的雷动,在目光刚刚接触到这位中将的那一瞬间,几乎惊讶地叫出声来:“这不科学!”
“院长同志,侦察兵学院全体学员集合完毕,应到34人,实到34人,请指示!值班员骆浩然!”
“请稍息!”
“稍息!”
……
值班员和院长的声音在礼堂里回荡,雷动机械地跟着值班员的口令,下意识地动作,但他的双眼却仅仅盯着主席台上,那张严肃的大黑脸,心里一个劲地叫着:“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啊……”
那张脸,对雷动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睡梦之中都不会看错半分!在他刚满十九岁的人生历程之中,有18年时间实在这个人的“阴影下”生活的。
“小子,去,1000米!”
“小子,3000米!”
“5公里!”
“攀岩去!”
“进山!跟着练野外生存!”
“当兵去,明天就走!”
……
操场上,自己小小的、瘦弱,带着泪水在操场上奔跑的身影;单兵训练场上,一遍一遍爬战术的身影;崇山峻岭中,和特种兵们一起捉野兔,抓蛇……
“训练”归来,温婉而高雅的母亲,把自己紧紧抱在怀里,一边数落着父亲“狠心”,一边抚摸自己身上伤痕的伤心忧郁;
午夜梦回,在自己眼前,皱着眉头,深深看着自己的,带着一丝茫然的眼神的那张黑脸;
……
十九年来的一幕一幕,如同一部剪辑错乱的电影,在雷动脑海中走马灯似地翻滚盘旋。
雷天刚!
怎么可能?
他不是少将么,什么时候升的中将?
他不是二部副部长么?什么时候又成了这所神秘的侦察兵学院的院长?
把自己招到这里来,跟他有关系吗?
各种各样的念头,各种各样的疑问,在雷动心头来往反复,以至于雷天刚在台上究竟讲了些什么,他几乎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直到“雷动”两个字突然传到他的耳中,才让他不由一个激灵,把精神收回来。
“这次的新同志里面,有一个叫雷动,不用瞒大家,”雷天刚大声道:“这个雷动是老子的儿子!”
雷动第一句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不由苦笑:“还真是禀性难移,怎么中将了,还一副土匪口吻?”
更让他苦笑的是,台下的队列中,尽管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紧了一下,但每个人的身体都纹丝不动,充分体现了一个军人处变不惊的素质,但和自己同在最后一个排面,紧挨着自己站着的乌云,嘴巴张成了一个大大的“0”字,就差一点叫出声来了,看向自己的眼神,更是蕴含了惊讶、疑问、戏谑等等种种复杂情绪。
“大家不用客气,”雷天刚兀自在台上挥着大手:“就跟我要求你们的一样,给我往死里练,只要别玩死玩残废,随便你们怎么玩!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早日成长成为一个合格的战士,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台下三十多条大汉轰然暴喝,有几个人更屡屡用余光瞄向雷动,那眼神似乎一群饿狼看到了一直瑟瑟发抖的小白羊,忍不住的兴奋,更有些跃跃欲试。
雷动相信,如果不是现在不是正在开大会,这帮家伙绝对会一拥而上,各种手段让自己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你们这帮家伙以前被老爸“往死里练”过,现在有机会有仇报仇无仇爆头了是吧,不过,哼哼,究竟谁是大灰狼谁是喜洋洋还说不定呢!真以为本少爷那么好欺负的?雷动心里腹诽着,狠狠向四周几个看上去最兴奋的家伙翻了几个白眼。
一边的乌云却不像其他学员一样只是兴奋得蠢蠢欲动,这个一向以违法纪律为乐的家伙,竟然直接转过头来对着雷动露出促狭的笑容:“你老爹真够狠的嘿……”
乌云头刚刚一动,雷动就知道要糟,他太熟悉雷天刚了,自己这位极品老爸,可是干过特种兵队长、真正上过战场的主儿,不但无论目光还是耳力,都出奇锐利,更随时随地对四周的风吹草动,保持一种本能的警觉,即使身居高位多年,这一点也从未改变!
雷动相信,虽然没有像自己一样修行,但方圆百米之内,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一定买不过雷天刚的耳目,更不要说,在一片肃立的队列中,乌云的动作简直就像一片石头中突然出现只老鼠一样扎眼!
“乌云!”果然不出雷动所料,乌云话音未落,雷天刚已经在台上一声暴喝。
“到!”乌云下意识地高声回答,但很快,他的脸就变得不那么自在了。他知道,作为一名军人,在队列中交头接耳、尤其还是在队列中倾听首长讲话的时候交头接耳,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倒不是说他害怕训斥或者处分什么的,不过自己面对的毕竟是一位级别比他高了何止十七八级的高级将领,自己的行为完全可以说是一种不尊重,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甚至可以算得上自己师父的雷动的父亲!这多少让乌云有些羞愧。
鹰一样锐利的双眼紧紧盯着乌云足足看了半分钟,直到乌云多少有点手足无措的时候,才缓缓道:“我们大队承担的任务,要求我们必须具备灵活的头脑去随机应变,所以我不会特别强调完全遵守一成不变的命令,变成呆板的机器人,但作为一名军人,我希望,你们必须完全地、彻底地将纪律融入你们的血液,融入你们的骨髓!我希望你们记得,再强大的个人,也要服从于部队赋予你们的任务,再精锐的特种部队,也要绝对服从整个部队的意志,再有利的局部战术,也要服从整体的战略!”
“而且……”看着乌云脸色一变再变,若有所思,一丝狡黠的笑意在嘴角悄悄升起,让雷天刚严肃无比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生动起来,他用手指了指乌云,:“不要以为我刚才的话,只是说给雷动一个人听,也包括你乌云,包括在场的所有人,我要求你们,往死里给我练!因为,你们,就是全世界最强大的战士,我们,就是国家手中那把最锐利、最强大、最战无不胜的尖刀!”
这是一间高度超过20米,长宽各100米左右的建筑,深灰色的穹顶,深灰色的四壁,深灰色的地面,让这座简朴的建筑,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而深灰色墙壁上,那幅红色的巨龙图案,则带给人一种霸道嚣张的感觉。
建筑正中央,34条汉子站得笔直,在这种简朴、压力、霸道嚣张的气氛中,静静聆听着那个略带磁性的声音,在四周回荡,他们的热血,随着这个声音,在一点点激发,一层层激荡。
“我们的民族是龙的传人,那么什么是龙,什么是龙的精神!”雷天刚的神情再度变得激昂,声音却变得有些沉稳,这让他的整个形象有一种神秘莫测的奇特张力,他的声音则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胸怀大志,腹有良谋,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能屈能伸,能刚能柔,屈则隐居幽僻,伸则得志朝堂,刚则纵横四海,柔可制服强敌!”
雷天刚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高,刚劲洪亮的声音,几乎让厚达数米的钢筋混凝土制成的天花板,也要随之轰鸣起来。
“我们,就是这条神龙的利爪,就是这条神龙喷吐的火焰!我们誓言守护我们的国家,守护我们的土地,守护人民的尊严和利益,我们秉承我们的信念,奉献我们的生命,我们誓言——背叛国家者——”
“杀!”台下汉子们齐声应和,声若洪钟!
“背叛民族者——”
“杀!”
“背叛人民者——”
“杀!”
“侵我国土者——”
“杀!”
“犯我人民者——”
“杀!”
“神龙一怒,惊天下!”红色怒龙图案下,雷天刚戟指高呼:“我们就叫,怒龙大队!”
“杀——”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觉一股热血飞快地冲向头顶,一股从脚底到头顶的酥麻而又激灵灵的感觉,让他们热血澎湃!
看着下面的兵们群情振奋,雷天刚大声道:“好!这才是老子的兵!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一个整体,就是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亲密战友,就是可以在战场上为对方挡子弹的生死兄弟!”
等大家的情绪平稳之后,雷天刚道:“现在,我宣布两项命令,”掏出公文念道:“在10·07边境打击毒品犯罪行动中,蓟辽战区猛虎特战大队一中队充分发扬我军光荣传荣,部署周密,指挥得当,作战勇敢,取得全歼越境贩毒雇佣军小队的战果,记集体二等功一次。猛虎特战大队一中队战士雷动同志、乌云同志,记个人二等功一次。蓟辽战区政治部……”
乌云在台下听得心花怒放,这虽然不是他第一次立功,却是第一个二等功,对于一个士兵而言,一个二等功,就可以使他提前晋衔,可以在军校招生的时候获得优先录取,可以在退役后享受工作安排的一系列优惠,甚至,在他退休之后,还可以享受增加10%退休金的待遇。
提前晋衔、军校招生优先什么的,乌云已经不放在眼里,本大老爷已近进军校了、还是一等一高级别的军校,中将做校长的军校啊,至少也是副大区级了,在以前听都没听过,但是退役之后的工作优惠和10%的退休金,对自己、对老母亲、对自己还在上学的妹妹,那可是实打实的好处!
更更重要的是,共和国已经接近50年没有对外用兵了,在如此漫长的和平时期,普通战士不要说一级英模、二级英模,就连立个一等功二等功都已经非常难得,就算立功受奖,也大多是因为抢险救灾之类。
但是,这一次不同,这是战功!是血与火中拼杀出来的,以全歼对方一个战斗力强悍的雇佣兵小队换来的,实实在在的战功!这是对一个真正军人的真正认可和褒奖!
乌云激动的脸都红了,但让他想不到的是,更让他欣喜的事情还在后面。
“根据侦察兵学院实际教学、训练需要,经学院党委研究决定,特别授予雷动同志、乌云同志少尉军衔!”
“啊!”乌云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大嘴张成大大的“O”形,再也合拢不上,几乎都能看到嗓子眼了。雷动也被惊呆了:还有这样的事?
不过两个人很快冷静下来,看看四周一帮中校上校,倒是觉得自己一个小小少尉,实在没什么可美的……
“立功受奖证书、军功章和军衔,会后会发给相关同志,”雷天刚挥了挥手,“下面,老规矩,自己介绍自己,自己展示自己,检验这一阶段的训练成果,开始吧!”
雷天刚说完,一个箭步跃下擂台,一干怒龙大队的“老人”习以为常,雷动和乌云却是看得一阵目瞪口呆,乌云一阵惊叹,雷动一阵无语。
不过对于所谓“老规矩”,两个人倒是一样地好奇和期待,最起码,这是一个近距离直观地观察他们未来战友实力的好机会。但让几个人感到奇怪的是,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前面站着的30号人还是在那里站着,动都没动一下。
“搞什么?”乌云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小眼不断困惑地眨巴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是说要自我介绍,自我展示么,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很显然,有人同样沉不住气了,乌云刚刚嘟囔了一句“搞什么”,雷天刚一双大眼已经瞪起来:“你们干什么?利索点!”
地下三十多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个叫骆浩然的值班员“嗤”了一声道:“谁不知道您啊,谁第一个上去谁挨骂最多,谁爱上谁上,反正我不上!”
雷天刚笑骂道:“妈的小兔崽子们要翻天啊,快点快点,别等我踹你们上去啊!”
一干人在读面面相觑,好半天才七嘴八舌地叫道:“老黄你上!”
黄希文头摇的波浪鼓一样:“为什么又是我?不去!”
“谁让你掉到后勤部去的?你不上谁上?难道现代战争后勤是最重要的么?”一帮人终于找到了替死鬼,一时既是兴奋又是幸灾乐祸,立刻结成统一战线,矛头齐齐指向黄希文。
黄希文正要再辩,雷天刚却不耐烦了,怒道:“黄希文你烦不烦?别逼我发飙啊!当心你这学期……”
话还没说完,黄希文已经脸色大变,嘴里叫着“别别,我去我去”,矮胖的身体已经如同一只肥猴子一般,一溜烟跑到主席台上,只剩下一帮幸灾乐祸的“老鸟”,和两只完全搞不清状况的“菜鸟”,站在台下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还能讨价还价的?”乌云看了一眼慌里慌张跑到台上的黄希文,又看了一眼黑着个脸眼睛里却多少有所期待的雷天刚,转头对雷动道:“你老爹还真是……”
“极品!”深知雷天刚除了讨论作战之外,任何时候都没正型的雷动,哭笑不得地在大脑中补了一句。
贝世亮却觉得自己找到了雷天刚话头里的本质,轻声道:“那个黄希文是被迫调到后勤部的?这里面有故事啊,究竟会是什么事呢——”
面对一团混沌的局面,雷动却是再一次变得沉稳起来,沉声道:“别着急,先看看再说。”
站在台上的黄希文,完全没有了雷动熟悉的始终笑眯眯的神色,站在主席台中央,愁眉苦脸地敬了一个完全没有军人铁血气概的军礼:“黄希文,侦察兵学院后勤部运输处长,怒龙大队格斗教员,展示项目,太极拳!”
看上去,一般老鸟们对黄希文的自我介绍已经司空见惯,很给面子地没有发出什么奇怪的动静,但两个菜鸟却多少有点傻眼。
倒不是因为黄希文要展示的项目是太极拳,两个人总算有点见识,虽然在军中学习的大都是一招致命的搏击之术,却不像普通人一样,以为太极拳只是公园里老头老太太那种慢悠悠的,只适合用来健身的拳法,而是一门博大精深的,不但兼有修身养性功能,在技击领域也拥有极深手段,练到极致更能令人对天地至理产生丝丝明悟的,带有一丝神秘的哲学色彩的武术。只不过,和众多源远流长的传统武术一样,练这门功夫上,不但需要高明的老师的指点,更需要极高的悟性,然后专心致志地下上几十年的苦功夫,也许才有希望达到相当的造诣。而在讲究效率的军中,这样的功夫是不大有市场的。
但话虽如此,在学习军中搏击之术之外再修习太极拳,也不是什么特别令人难以接受的事,令几个人不敢相信的是,刚才这个家伙说什么来着?侦察兵学院后勤部运输处处长,兼怒龙大队格斗教员?
虽然雷动早已经通过种种蛛丝马迹看出,黄希文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但是,这个矮矮胖胖,长着一双大眼的,整天笑口常开做弥勒佛状,没有半分高手气质的家伙,竟然是共和国最精锐部队的格—斗—教—员?
这怎么可能?
雷动和乌云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眼中,都充满不可置信的神色。
在所有在场人士的注视下,主席台上的黄希文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神情很快恢复了波澜不惊的神色。他的双手缓缓抬起,松肩坠肘,含胸拔背,摆了一个起手式,随即,单鞭、揽雀尾、白鹤亮翅、倒撵候、斜飞式、上上式、撇身锤、下式、打虎势、野马分鬃、金鸡独立、云手,一招一式在黄希文手中连绵不断地施展出来……
雷动不由目光一凝:黄希文使的,竟然不是最为流行的74式太极,也不是26式陈氏太极,甚至不是杨氏太极,而是十三式的老架太极——太极拳最原始的形态!
太极拳究竟何人所创,其实已经不可考,流传最广的说法是张三丰观蛇鹊斗而悟化出来的拳种,最初便只有十三式,是模仿13种动物的独特本领和形体动作而编制的操练方法。这13种动物是:狮、蛇、雀、猿、虎、鹤、熊、蟾、龙、凤、鸡、猫、马,故又称“仿生十三形”。随后的几百年时间里,在技击、养身方面都有极高效果的拳术,不断流传,不断壮大,不断丰富,也在这种流传壮大和丰富过程中,逐渐失去最初的模样,最终,竟然沦落成为众多爱好者中老头老太太健身用的软绵绵的“体操”,真正修习这十三式老架太极的人,几乎已经是凤毛麟角。
但雷动知道,这门功夫其实是相当厉害的,就连自称活了几百岁的老神棍师傅,都曾经偶然跟他提到过,年轻时他曾经遇到过以为太极拳的高手,不仅拳法精绝,技击号称江北第一,甚至内功修行也极为高明,几乎已经站在练气初期的门槛上,只要突破,就可以踏进修真门槛!
而在老神棍师傅口中,雷动更知道,当时那个太极高手修习的,正是十三式的老架太极!而且,这十三式老架太极,每一式都有相应的歌诀配合,那歌诀,名字叫做太极丹诀——无论实际内容如何,单从名称上看,这已经是修真功法的命名方式了!
在雷动惊讶和期待交织的目光中,台上的黄希文已经彻底静下心来,他的目光内敛,全身没有泄露半分强大的气息,他的嘴角呈现出一种若有若无似笑非笑的角度,他的双脚,始终没有离开原地,但他的身形没有半分停滞,一招一式从他手中使出来,如同一条平缓的小河,随着地形变化,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地缓缓流淌着,又似乎是一道无形的清风,轻轻吹拂着河边的杨柳,吹拂着路人的脸,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合乎自然,那么意境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