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景祥沉吟了一下,偏转头,同善娘交换了一个眼色,回过头来,说道“这个问题,我们也是考虑过的结论是可能性极小。”
阿尔诺“为什么”
“郑功和虽为山西守将,”阮景祥说道,“不过,他的家小母亲、妻子、儿女,以及一个尚未出阁的妹妹目下却都在升龙。”
哦
法国人都颇为意外。
“这是为什么”康斯坦丁好奇的问道,“我军攻取升龙之时,升龙城里的越南中、高级官员河宁总督、河内巡抚以下都携眷跑路了;非止于此,许多没有官身的士绅和殷实人家也举家逃难,而郑功和的身份,非常敏感,反倒”
打住。
“非不为也,实不能也”阮景祥说道,“郑功和的母亲,沉珂在身,不良于行,若强行上路,只怕撑不住郑母既然走不得,郑妻自然就要留下来照料婆婆;而郑的妹妹,既然尚未出阁,其实亦无处可去,再说,身为人子,也有照料母亲的责任因此,一家子就都走不得了。”
“哦”
“我们对郑功和说过,”阮景祥说道,“两军交锋,若出以堂堂之阵,则不论胜败,我们都不会为难你的家人;可是,若有人出以欺骗的手段,辜负我们的信任,那,法兰西帝国就没有理由对他的家人客气了”
顿一顿,“郑功和带兵治军,虽然一塌糊涂,不过,他是一个出了名的孝子,不可能为了中国人,置自己的母亲和家人于险地的。”
“嗯”阿尔诺沉吟说道,“不过,对郑的为人,你们确有把握吗”
“有”阮景祥很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看了善娘一眼,“别人不说,善娘姑娘对郑功和之为人,算是知之颇深的。”
哦
听起来,这位美好的小娘子,同那个有妇之夫的郑某人,好像有点儿啥似的
善娘嫣然一笑,莺声呖呖的说了一个字,“oui”
咦诸将皆眼睛一亮这位小娘子,居然会说法语
唯一的例外是莫雷尔他的眼中,亦是光芒一闪,不过,那是一种阴冷的光芒。
一股莫名的酸怒之意,涌上了莫将军的心头。
“还有,”阮景祥继续说道,“我虽然不懂军事,不过嗯,我想,山西城南,水网密布,大部队是无法展开的,在那种地方设伏,攻守双方,都只好零打碎敲,因此,敌人就算设下了什么陷阱,一次最多也只能打掉我军的一、两个排。”
顿一顿,“退一万步说,即便郑功和不顾一切不顾及老母妻儿的性命,可是,花了偌大气力,却只能取得这样的一点点战果,于大局根本无关痛痒,我想,似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划不来嘛”
阿尔诺终于释然了。
“那,咱们怎么过去呢”他说道,“我是说我军如何通过水网地带这个向导,是咱们自己找呢还是郑功和那边派人过来”
“郑功和那边是一定要派人过来的,”阮景祥用郑重的语气说道,“不然的话,两造的人,一不小心就走两岔儿了,甚至,发生误会、自相冲突也是可能的”
顿一顿,“不过,也不能什么都指着郑功和咱们也得有自己的向导这个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好罢”阿尔诺满意的点了点头,“咱们这边的向导,就归春水社办差了”
“是”
阿尔诺环顾诸将,“对于郑功和的投诚,各位还有什么看法吗”
没有人答话,不过,除了莫雷尔,诸将皆微微颔首。
“那好吧”阿尔诺说道,“就这样定下来了”
顿一顿,看向热雷米,“是次任务,依旧交给混合步兵团嗯”
热雷米朗声答道“是”
莫雷尔心中,不由酸意大盛
他娘的这一回,混合步兵团兵不血刃,就可以立功,太便宜热雷米这个混蛋了
当然,这个功劳,跟热雷米原先的那个方案真正的“突袭”是不好比的。
“嗯,”阮景祥踌躇了一下,“还有一件事情”
顿一顿,左右环顾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为难的微笑,“只是,此事同郑功和的投诚,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只好算是题外话,不晓得,当讲不当讲”
“当然,”阿尔诺略觉奇怪,“尽请直言。”
“将军阁下,”阮景祥说道,“我建议,如果可能的话,您最好另择一地,作为远东第一军的指挥部,这座白马将军庙,呃,对于法兰西帝国军队来说,不算特别的吉利。”
“不吉利”阿尔诺微愕,“这座庙宇供奉的,自然是异教的神祗你说的不吉利,指的是这个吗”
顿一顿,“这个异教的问题嘛我本人倒不是很介意。”
“不,您误会了,”阮景祥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呃,这位白马将军,其实,呃,是一位中国人。”
啊
“而且,”阮景祥继续说道,“某种意义上,对于越南来说,他还是一个征服者。”
什么
指挥部里的法国人,一起愕然,接着,目光一起投向了香案后那尊小小的雕像一位顶盔掼甲的将军,骑在一匹白马之上。
阿尔诺“他是中国人”
“是的,”阮景祥说道,“这位白马将军,名叫马援,他的封号是伏波将军,因此,这座庙的正式的名称,其实应该是伏波将军庙”
顿一顿,“民间传说,伏波将军指挥作战的时候,一向骑一匹白马,此马非但神骏之极,日行千里,凫水渡河,如履平地,而且,极通灵性,因此,供奉伏波将军的时候,就连这匹白马也一起供奉了,而伏波将军庙也就俗称为白马将军庙或白马大王庙了。”
“伏波”
这个名字咋介么熟悉涅
“升龙事变一役,”阿尔诺慢吞吞的说道,“中国人的主力军舰,就叫做什么伏波号吧”
“是的”阮景祥说道,“彼伏波即此伏波伏波号之伏波,就是伏波将军之伏波”
顿一顿,“事实上,我认为,伏波号之所以得名,就是为了纪念这位一千八百年前的伏波将军马援”
嗯
嘿好嘛
“一千八百年前”
“是的”
“你方才说,”阿尔诺皱着眉头,“这位马将军,某种意义上,对于越南来说,还是一个征服者”
“是的”
“太奇怪了”阿尔诺的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了,“越南人怎么会将一个侵略呃,征服自己国家的外人奉为神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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