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
辅政王——哦,彼时还是“关贝勒”——何许样人?以其花钱的做派,岂肯做一件“无益之事”?
这九十六座大红的“十二生肖”雕像,乃长门、金牌、铁索、铜链四炮台群最重要的测距参照物。
“十二生肖”之首,即鼠雕像树立之位置,就是船只始进入炮台之视野之位置,所谓“测距参照物”,是说,每一生肖雕像引一垂直线至江心航线,两线之交汇点——即船只所在位置,至每一炮台——嗯,“每一炮台”不准确,应为“每一炮位”——之距离,都经过了最精确的测定,而此距离,即为火炮之射距。
炮位的位置是固定的,“交汇点”既确定,射距既确定,火炮的最佳射角——包括身管的俯仰角和整个火炮的水平旋转角度,便可确定,如此一来,射击诸元便统统确定了下来。
相关数据,标志于炮位之相关位置,一目了然。
“十二生肖”平均间距五十米左右,自首一尊的鼠雕像至末一尊的猪雕像,距离六百米左右,就是说,敌舰通过这六百米的距离之时,炮手不必再做任何的测距、计算的功夫,只以“十二生肖”为参照,直接按相关数据进行射击就好了。
“十二生肖”何以皆漆成最醒目、穿透力最强的大红色?原因就在这里啦!
而且,风吹、日晒、雨淋以及江雾侵蚀,时间长了,红漆必会褪色、剥落,因此,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将所有生肖雕像重新油漆一遍,使其一直保持鲜艳的大红之色。
如此一来——
第一,既不必做测距、计算的功夫,时间大便大节省,射速便得以大幅度提升。
第二,也是更重要的,彼时的火炮测距手段,还非常原始,主要依靠的,还是炮手的经验,误差非常之大,命中率非常之低,而俺们关贝勒发明的“十二生肖射击法”,射击诸元皆经反复测定和试验,其精准,达到了彼时技术条件下之极限,命中率乃得以大幅度提升,某种意义上,就说“打靶”,亦不为过。
另外:此六百米距离上的射击诸元,并非只有十二个,而是二十三个——相邻生肖雕像平均间距约五十米,为减少误差,相邻生肖雕像之中央位置,亦算一“参照点”,敌舰的位置,若不前不后,居相邻二生肖雕像之中央,则射击之时,以此“参照点”之相关数据为准。
就是说,以二十五米为一测距单位。
二十五米,对于彼时代的火炮测距来说,算是不折不扣的“纤毫”,多二十五米、少二十五米,是完全可以忽略的,几无“误差”可言。
“北京—东京”舰队中体量最小的杆雷艇的长度,也超过了二十五米——达二十六米;至于“窝尔达”一类的大型军舰的体长,总在六、七十米左右。
哦,对了,长门、金牌、铁索、铜链四炮台群的主要炮位平日的“战备状态”——火炮的水平朝向、身管的俯仰角度,皆以“鼠参照点”之射击诸元为准,也就是说,只要一俟敌舰出现于视野,便可立即装弹发炮,非但不必测距、计算,甚至连数据都不必去查的。
以上为炮台,再来看火炮以及具体的炮位。
火炮两种来源,一为英国阿姆斯特朗出品,一为普鲁士克虏伯出品,而不论英炮还是普炮,皆为彼时最新锐之型号,并皆为后膛炮,前膛炮被彻底淘汰。
较之原时空,“闽江防”另一大不同处,是其所有大、中口径火炮,炮身之下,皆装圆形滑轨,火炮可三百六十度无障碍旋转。
“射界”为“闽江防”诸炮台设计、建造之第一要求,不过,射界和防护天然矛盾,一般说来,射界愈佳,防护愈差,为解决这一矛盾,除少数高度最低、有被敌舰炮直瞄命中危险的炮位采用了防护性最佳、但射界最差的穹顶式外,余者,基本上采用了炮坑式、亦曰“半沉式”设计。
即,炮位虽是露天的,不过,火炮置于一个圆坑之中,炮身的下半部在地面之下,上半部和身管在地面之上,这样,对于敌舰来说,目标就缩小了一半,具备了一定的防护性。
为进一步增加防护性,部分火炮,还采取了地井式设计。
这种火炮的身管,与普通要塞炮无异,二者最大的区别在于炮架——地井式火炮的炮架是可以折叠的。
地井式火炮安装在一深坑——即“地井”之内,平日炮架折叠,沉于地面之下,外部难觅其踪;战时,液压机械工作,炮架向上展开,托举身管,露出地面。
火炮射击之后,在巨大的后坐力的作用下,炮架向下折叠,重新回到地面以下,其后坐力则以势能的形势保存下来,用以下一次的托举。
可以看出,即便在战时,大半时间,地井式火炮也是隐身于地面之下的,大部分的操作,也是在地面之下完成,因此,地井式火炮的射界,非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就防护性而言,某种意义上,甚至超过了穹顶式炮位。
不过,彼时,地井式火炮刚刚诞生,尚未普及开来,价格极为昂贵,以俺们关贝勒的财力,也只能在最关键的位置,少量准备,中国沿海、沿江炮台,只有两处,安装了地井式火炮,一是射界和防护矛盾最突出的“闽江防”,一是威海卫的日岛。
除了这两处,就连旅顺基地,都没有安装地井式火炮。
至于威海卫的日岛,为什么必须安装地井式火炮,后文将会述及,在此不再赘言。
原时空,马江的布防,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一头一尾,未设任何炮台——“一头”,即闽江入海口地带,金牌、长门炮台,只能朝向马江航道,根本不及外海;“一尾”,即马尾船政厂区一带,亦没有一座炮台。
“一尾”不设炮台,勉强还能理解,因为马尾之所恃者,并不是自身的防御力量,而是由彼而东北的长达八十里的“天险”以及沿岸诸炮台的火力,谁又能想到,临战之时,这些“天险”和炮台,居然未能发挥任何作用?
“一头”不设炮台,就不好理解了。
只好说,眼光不够,或者,银子不够。
本时空,关贝勒的眼光是够的,银子嘛,也是够的。
“一头”,“闽江防”在川石岛和熨斗岛上建有一主一副两座炮台,扼控外海航道,此前文《天险!天险!》一章已有详述,不再赘言。
“一尾”,虽然关卓凡也承认马尾之所恃者,摆在首位的,并非自身的防御力量,但还是船政厂区和罗星塔的对岸,也即闽海关两侧之高地,各修筑了一座炮台,其交叉火力,完全覆盖了船政厂区和罗星塔前方之水域。
如此布置,通前彻后,可谓“龙潭虎穴”、“固若金汤”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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