孚王福晋避开了敦柔公主的视线,轻声一笑,说道“你别这样子看我,怪吓人的你九叔说的是若嘛假若嘛又不是说,现在就要怎么着、怎么着了咱们不过是在唠闲嗑儿嘛”
顿一顿,“还是那句话我说的每一个字儿,都是为了你好也还是那句话中听呢,你就姑且听着;不中听呢,你就当这些话是个屁,放掉它就是了我呢,也转头就忘掉自己说过了些什么了”
再一顿,“再者说了,就算你真要同我过不去要送我个忤逆什么的,不也得等我先把话都说完了那个等铁证如山了,再那个明正典刑”
敦柔公主把头转了回去,并再次微微垂下,视线落到了地砖上。
臻首虽垂,腰肢却挺的笔直,高耸的胸脯,起伏不定。
孚王福晋伸出手,端过茶碗,抿了口茶,碗、碟碰在一起,发出了几声轻微的脆响端茶碗的手,在微微发抖。
屋内一时无语,呼吸可闻。
但敦柔公主到底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孚王福晋将茶碗返回炕几的同时,缓缓的透了口气,然后,拢了拢自己的发鬓,再暗暗的吸了口气,说道
“我说,哪儿能找到这样的法子啊目下,皇上是在颐和园养胎不是在宫里”
“若是在宫里,大约还能找到你说的法子紫禁城的关防,虽然归轩军管,不过,其余的差使,里里外外的,到底还是内务府在办”
“而关防,管虽然是轩军在管着,不过,领侍卫内大臣那儿,也并不就纯粹是个摆设了侍卫、护军,都还在紫禁城的关防,其实是轩军那个哦,叫近卫团的,以及领侍卫内大臣,他们两家,那个联合办差对吧”
言下之意,俺们在内务府、侍卫、护军里头,都是“有人”滴。
“你九叔点头,说,对”
“我说,可是,颐和园哎,颐和园归颐和园管理局管啊内务府根本插不进手啊关防呢,完完全全是轩军自个儿的事儿,一个侍卫、一个护军都不用颐和园,那是个针插不进、水泼不入的地方你能有什么法子”
“你九叔笑一笑,说,天底下哪儿真有什么针插不进、水泼不入的地方只要有心,总是插的进、泼的入的”
“他又说,再者说了,从外头插针、泼水什么的,自然不大容易,不过,若这个针、这个水,本不是在外头呢本就是在颐和园里头呢”
“我说,啊你在颐和园里,还有这样子的针、水我咋不晓得”
“你九叔说,我说的这个针、水,不是我的,而是敦柔的”
敦柔公主目光一跳。
“我说”孚王福晋觑了敦柔公主一眼,“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你九叔说,我一说你就明白了顿一顿,拉长了调子,说出五个字来,圣、母、皇、太、后”
孚王福晋的拿腔捏调,收到了预期的效果敦柔公主头微微一抬,身子明显的颤动了一下。
“我说,”对于听者的反应,孚王福晋非常满意,语调也不由的高了起来,“哟还真是你说的这么回事儿圣母皇太后乐意敦柔做皇帝,不乐意那个今上做皇帝因此,必定是乐意做这个针,这么说不恭敬应该说,做皇额娘的,一定是乐意帮女儿的帮这个忙儿的”
顿一顿,“保不齐,这个事儿,做皇额娘的,比做女儿的,还乐意、还上心呢”
再一顿,“如此一来,里应外合咱们在外头,再使使劲儿到了时候,那个大事,嘿嘿,就十有成了”
敦柔公主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副可怖的场景
皇帝双目紧闭,面白如纸,鲜血自下体汨汨涌出,不可抑制,大半个身子,都浸在血泊之中;旁边,端丽皇太后哭的声嘶力竭,医生、产婆、侍女往来奔走,谐趣园内内外外,乱成一团
她浑身的寒栗都起来了
孚王福晋倒不晓得听者在想什么,继续兴兴头头的说道
“你九叔说,话虽这么说,不过,说一千、道一万,这件事情,必须敦柔自个儿乐意别的不说,圣母皇太后那儿,得她亲自进言才行咱们在圣母皇太后那儿,递不进话儿啊就算递的进去,圣母皇太后也信不过咱们啊只有她们娘儿俩自个儿商量着,这件大事,才办得成”
“如果敦柔自个儿不乐意,咱们再怎么折腾,都是白搭”
说到这儿,孚王福晋觑了眼敦柔公主,不过,这一回,她就看不出对方的反应了敦柔公主还是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头不但微微的垂着,还向另一侧微微的偏转过去,脸上的神情,看不甚清楚。
孚王福晋略略放缓了语调,“说到这儿,你九叔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天崩地坼,自然是普天同悲的我也不例外何况,今上还是我的亲侄女不过,既为帝胄,便当与国同戚便当以祖宗的江山社稷为最重不敢以一己之爱憎悲喜防天下之大义大公”
顿一顿,“他说,敦柔实在比今上更适合做这个皇帝今上实在是不适合做这个皇帝一个是方才你也说过了,今上没读过什么书不读书,怎么能做皇帝现在又不是刚刚进关那阵子,马上得天下”
说到这儿,觑着敦柔,加重了语气,“另一个是今上太柔弱了她做皇帝做久了,大清的江山,迟早有一天,就不姓爱新觉罗了”
又是惊破天惊的一句
敦柔公主的身子,再次微微一颤。
孚王福晋心里得意,“我说,你啥意思你总不会是说,关三哥他”
“你九叔连连摆手,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关三哥人如其当年固山贝子之封号,毅勇忠诚对他本人,我哪儿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我说,那你啥意思啊”
“你九叔说,关三哥本人我当然是放心的,可是,他下头的那帮子人呢个个都叫人放心吗”
“我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像嗯,譬如,赵匡胤自个儿并不想做皇帝,可是,架不住下头的人黄袍加身啊”
“你九叔说,对了保不齐就有这样子的小人,为了自己的功名富贵,无父无君,撺掇关三哥更上层楼”
“他又说,还有,关三哥在世的时候还好说,可是,下一辈儿呢我是说,将来,什么天晟、天杲、昕儿、晓晓,个个都信得过吗”
“我说,对呀就像嗯,三国演义里讲的那样,曹操自己没做皇帝,可是,曹丕做了皇帝篡了汉献帝的位老曹家,终究还是夺了老刘家的江山”
“还有,司马懿自己没做皇帝;司马师、司马昭,也没做皇帝;可是,再往后,那个司马炎,到底还是做了皇帝司马家,到底还是夺了老曹家的江山那个,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嘛”
“你九叔说,不错就是这么一回事儿所以,这个皇帝,必得敦柔来做只有敦柔做皇帝,大清的江山,才能保得住而且,如此,不但对大清好,对关三哥也好啊不然,叫后世的人把他看成了曹操、司马师,又算怎么回事儿呢大白脸奸臣呐很好听、很好看吗”
“我不由一拍手,说,对敦柔做皇帝,同关三哥两个,那个琴瑟和谐,夫妻同心,共保我大清江山万万年多好呢真正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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