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宇就在这杭州城中住了下来。
没事儿遛遛白龙,喂喂小青,再教导教导许仙,日子过得优哉游哉。
他买的院子就在湖边不远处,周围相当优雅幽静,院中还有一条山溪流过,溪水潺潺,奔流不息。
天色渐黑,暮霭沉沉楚天阔。
天边的云彩仿佛火烧也似,燃着一抹炭火余烬也似的红色。
“小林子,吃饭了!”小师姐的声音响起,那是能让春天花草发芽的好听女声。
“来了。”
话说自从上一次师娘厚着脸皮,让小师姐从肖宇这里讨了“老树逢春”的神药之后,老岳夫妇两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想来是被师娘捉了去,整天痛苦并快乐的做着那头辛勤耕耘的老牛……
忽然,“邦邦邦”的敲门声响起。
“打秋风的又来了。”肖宇忍不住捂额。
小师姐嗔怪地瞪他一眼,“小琴儿还是个孩子!”
说着起身去开门,门后果然是戴着小猫帽子,眼睛大大,怯生生站立的龙女敖琴。
自从那晚吃了一圈后,这姑娘就彻底爱上了人族美味,此后每天都要跑来讨食,不过她也聪明,并不会在白天上岸,天黑之后,便是有人见到她戴着古怪帽子,也顶多有些奇怪而已。
敖琴嘻嘻笑道:“姐姐,我来了!”
小丫头仰头站在那里,像极了等待老师夸奖的小学生,脸上还带着几片草屑,娇憨的样子惹人怜爱。
小师姐摘去她头上的草屑,“别跑那么急,都在等你呢,快些去洗手,然后一起吃饭。”
敖琴应了声,睁大眼睛卖萌,“最喜欢姐姐做的饭菜了,比那些大酒楼里做得都要好吃!”
得,这姑娘还学会拍马屁了。
她跑进院中洗了洗手,趁着小师姐去端菜的功夫,又蹬蹬蹬跳到肖宇面前,伸出葱白细嫩的小手,道;
“拿来!”
肖宇忍不住捂额叹息,“又花完了?”
敖琴忍不住眯起眼睛,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唇,“昨天吃了醉鱼,好吃!”
嗯,这姑娘肚里显然没几两墨水,评价美食一律就两字儿——好吃。
“……”
那醉鱼乃是用上好的花雕灌入选好的鱼儿口中,用酒香祛除鱼腥,费时费力,不过味道奇佳,乃是本地的招牌菜。
什么叫招牌菜呢?
简而言之就是“味美价贵”,一道就值十几两银子,吃得是风雅与情趣。
肖宇满是肉疼的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
敖琴一把夺过,装进腰间的小口袋里,然后继续伸手:“少了,我还要!”
这姑娘跟着肖宇吃了几次,也明白了银子的妙用,自然是越多越好。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小琴儿撇嘴,“你不给我就和姐姐说,你偷看我洗澡。”
“这种谎话有人会信?不论是你现在的洗衣板身材还是那个十几米长的样子,我都不感兴趣。”肖宇摊手。
小琴儿大怒,扑上来就咬。
肖宇微微冷笑,伸出右手按住她的脑袋,眼见碰不到坏人,小丫头眼中开始有水雾弥漫,嘴巴一撇,就要放声大哭。
肖宇脸色一黑,赶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巴,“你到底是龙还是受气包啊,动不动就抹眼泪是怎么回事儿,告你犯规啊!”
“银、银子!”小丫头一边抽噎,一边伸手。
肖宇乖乖递上银子。
小丫头继续抽噎,语气中委屈无限,“好少,我还要。”
“你够了啊!”
“就一转身的功夫,你们又开始闹腾。”小师姐端着菜走了出来,眼睛一瞪,两人登时噤若寒蝉,“好了,吃饭!”
小琴儿埋头吃,明明嘴巴很小,速度却相当之快,肖宇瞧着,觉得像是猫儿在吃食,狼吞虎咽却又小心翼翼,虽然没有丝毫美感可言,却有几分难得的纯真味道。
他笑了笑,看向旁边柳树下打坐的慧能和尚,“光头,要不要过来一起吃点儿?”
敖琴抬起头,大惊,“诶?那里居然有个和尚!”
慧能:“……”
自带隐身光环真是对不起了啊,别理我,就让我做一只默默打坐的咸鱼就好。
吃完饭,小丫头一拍额头,道:
“对了,听说明天城外那个闹鬼的破宅子里有宝贝出世,要不要一起去抢啊?”
“闹鬼的破宅子?”肖宇想了想,“你说的是仇王府吧。”
“嗯嗯,就是那个地方,咱们一起去呗,”小丫头满怀期待,眼睛眨啊眨。
仇王府,就是白素贞施和许仙成亲后居住的地方。
说起来这仇王府可不简单。
那仇王本是当今圣上的近亲,为了避嫌,来到杭州居住,在城外建了一栋豪宅,夜夜醉饮,以此自污。
结果仇王却生了个“有志气”的儿子,这位小王爷某天呼朋引伴出去喝花酒——年轻人嘛,喝喝花酒,玩玩女人,那叫风流而不下流,只是争风吃醋却是难免的事儿,再加上又喝得晕晕乎乎,热血一冲,竟是诗兴大发,众目睽睽之下吟了两句歪诗:
“十八娘子女儿腰,云鬓金钗醉步摇……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好嘛,这句话可是捅了马蜂窝,你小子居然敢说明年皇帝到我家?莫不是起了谋反之心。
当即就有人将篓子捅到皇帝面前。
皇帝勃然大怒:老子屁股下的龙椅,也是你们能惦记的?
当即派人追查,这一查居然从仇王府里搜出了一件龙袍……
古代极为看重阶级,不同的人穿不同的衣服,都是有讲究的,不得僭越。
这龙袍乃是天子专属服装,你居然敢私藏?
于是一笔批下,屠刀挥动,仇王府中数百口人,一夜之间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不过当地的知县却是个有责任心的人,觉得其中事有蹊跷,一番追查之下,终于找到真相,原来是一名与仇王世子争风吃醋的对头,特意设下的局。
真相大白后,皇帝沉默了。
自己会做错事么?
那不能啊。
自己头上就是天,若是上表自己做错了事儿,岂不是说老天无眼,没选对人?
再说命令是自己下的,人头是自己让人砍得,现在满门老少都砍了,再说自己做错了事,脸儿往哪搁。
于是仇王府就变成了鬼宅,怨气根本没法消散——
本王一没理想二没抱负,就想老老实实当一条咸鱼,假如真得造反,落得现在的下场也就是理所当然的,可关键是老子没做啊。
你现在知道真相,连句道歉都有没有,怎能不怒!
其实这也很正常——几天前仇王府还是杭州数一数二的大户,家和美满,然而这种醒来小丫鬟,困了睡在银票上的美好生活却在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于是自从那天血腥清洗之后,仇王府就开始闹鬼,只要天色擦黑,决计没有人敢靠近,就连晚上打更的更夫也是绕着道走,曾经有胆大的贼人趁夜入府,想要挖宝藏、掘金银,结果第二天就被人见到七窍流血地惨死于府外,十几人躺在地上,跟死猪似得。
到了如今,愈演愈烈,甚至到了阴雨天,也能听到啾啾鬼哭,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平心而论,这事情做得也是忒绝情了些,便是佛听了也于心不忍了,阎王老爷也实在觉得没脸,结果是不闻不问。
一群鬼物没法复仇,自然是凶气滔天,便要危害四方,城隍没法子,不能坐视不理,否则这笔债就要算到他们头上,于是伙同土地公公,出面暂时将其压制住,接着让人用向阳处的青石建了小庙,然后在上面放上自己的神像,又让人时时祭拜,这才将其镇压。
于是那仇王府成了一处鬼巢,各种凶魂厉鬼横行,普通人若是撞见,被那股阴气一冲,少则大病一场,多则下辈子都只能缠绵病榻。
不过正所谓阴极而阳生,天地尚有一线生机,仇王府自然不可能是十死无生的绝地——
事实上这座宅院在新建之时,便是一处风水绝佳之处,足以保佑宅子主人身强体健,无病无灾。
一来二去、种种巧合之下,此地风水汇聚的阵眼之处,竟是生出了一件宝贝,就好像莲花出淤泥而不染,蓬生麻中不扶而直一个道理。
那宝物虽在极阴之地生长,却蕴含一点纯阳,对天地生灵大有裨益。
“倒是奇怪,原来的白娘子与小青怎得会住在府中?莫非我剧本打开方式不对?”
肖宇心中沉吟,目光又落在小仓鼠似得啃着鸡腿的敖琴身上,小丫头眼睛一瞪,脸上露出护食的表情,“不给你!”
肖宇摆摆手,问,“仇王府有宝贝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来西湖做水神之前,听爷爷提起过啊。”小丫头回答。
“嗯,原来如此……”
前几天这姑娘变身金鲤,被渔夫捉了去,假如肖宇不出手的话,这姑娘怕是逃不脱下油锅的命运,虽然身为白龙,自然不会死,但难免会给她幼小的心灵留下严重阴影,一路哭着鼻子跑回家也说不定。龙族最为护短,报复那是肯定的,或许顺便就将仇王府给扫荡一番,一群龙族经过,那自然是空空荡荡,人鬼皆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