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觉得陈某是如何以下犯上?莫非,你想要我这真金白银订来的雅间送于你等,这才不是冒犯,如若不然,便是以下犯上不成?此间甚多证人,只要尔等敢说,陈某便把雅间让于尔等又当得甚么!只是怕尔等不敢说罢了!”
陈进才一副咄咄逼人之势,连他都没想到,究其原因,不过是那太学生一句看不起武人的话。
这下,连那冲动的十八九的出头鸟举人都知道不对了,这少年要是没有什么谋算,打死他们都不信。
知道他们不会上当,陈进才笑吟吟地说道:“不过是一个青楼上的雅间而已,竟让尔等不顾礼仪廉耻想强行逼迫抢夺,真是大宋培养出来的栋梁之才啊!”
“知道不,只要你们刚刚敢说上一句,此雅间我不让于你便是以下犯上,那我就敢以此为理由去开封府衙告你一状。”
“就如同你们这些经常揪着人点小错处就无事生非的书生一样,你们喜欢骂人,鼓劲骂大官,因为不管是有错没错,那大官被你等骂了,便损了名誉成就了尔等不畏强权之清名。”
“泥巴掉到裤裆里了啊……不是屎也是屎了!”
说着陈进才感叹道:“世间万物万灵,活于世间,不过也就是活个名利二字,甚至可以说尽是利之一字。”
“你们敢骂大官,是因为大官不敢因你们骂他而报复于你们,因为这样他会背上骂名。”
“而你们喜欢用嘴去攻击别人,可你们不应该用来攻击我,要知道,你们可是都有功名在身,而我只是一个平头百姓,而且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平头百姓。”
“你们刚刚要是敢说,我不把这雅间让予你们,便是以下犯上,那我便敢去府衙告尔等倚仗功名欺凌百姓。”
“我倒想问问府尊,这哪条大宋律里说过自己银钱订下的房间必须要让给有功名之人,如若没有,你们在此做甚?”
陈进才这一番话说得酣畅淋漓,感觉这把太学生训成狗也是一种成就。
“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修身一道便是修礼,我等先来,真金白银订下此雅间,这先来后到非礼乎?”
“尔等饱读圣贤书,当知这当今大宋四面皆敌,而尔等能在此安逸读书、种田、游山玩水上青楼,吟诗作对叹世情,所倚仗的,不过是边关那百多万大军守卫,而你等身受边军活命之恩,却在背后打压,轻视武人,当为不义!”
“尔等身为国子监生,身受皇恩,生食皇禄,然不思报答,不思量自己对国家做出何等贡献,不思量如何才能对国家做出贡献,却拿着国家给你们发的银钱来青楼寻欢作乐,这是昧国之钱粮,是为不廉!”
“尔等几个饱读圣贤书的国子监生,个个都学富五车,却于此地让陈某臭骂一顿,居然很能忍,恬不知耻地还等在这里,为的便是等那小厮后面的主人来给你们找回面子?真是无耻!”
“在此,陈某对国子监已经失望,能培养出你们这些不知礼义廉耻东西的地方,怕也好不到哪里去!由此,陈某很为大宋的未来担忧啊!”
不过他那酣畅淋漓了,别人就大汗淋漓了。
一群国子监生,道德不修的大帽子扣上去,怕是从此无活路了。
“小友年纪轻轻倒是有些口才,不知是哪位大儒门下高徒,却来戏弄几个不成器的!”一个老而弥坚的声音传来,那些个国子监生一个二个都缩了脖子让出一条路来。
高衙内这时候坐不住了,走了过来规矩地行了一礼道:“小子见过两位老大人!”
两个老儒生,一个姓王,翰林院的编修,一个姓李,龙图阁的大学士。
刚刚开口的就是那个王姓翰林院编修,这翰林院里的人去国子监讲果课那是应该的,大多翰林都会在国子监里有教授之职。
所以说眼前这几个国子监生是他的学生,看到学生吃亏,王翰林这个护短的性子便犯了。
更何况他要是不走出来,等那道德不修的帽子在几个学生头上扣实,那这几个学生可真的就一辈子都给毁了。
这少年好狠的心。
听完高衙内的小声介绍,陈进才笑了:“这是打了小的,便出来老的,小子陈进才,见过两位老大人。”
不管是不是上来为难自己的,先打上招呼,有礼貌总没有错的,自己刚刚骂完这几个国子监的太学生道德不修,不让礼义廉耻。
那么站在责备者这一方,那就要做到道德不亏。
与人老成精的当官的交锋,有时候输了却还在迷糊,这就是所谓的老奸巨滑的能力。
李龙图细看了下陈进才,好一会才道:“奇了,少年,你心很大,似乎天塌于前也不惊慌啊!”
李龙图越发怀疑是哪一位大儒能教出这样的学生,才十四岁,就能驳得七八个国子监生哑口无言,面对两个官居高位的老人而面不改事。
只有两个可能,第一,眼前这个少年是个傻子。
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若是傻子,那岂不是说国子监的学生连傻子都不如。
既然不是第一种可能,那就是第二种了,这孩子早慧,并在自己的老师精心教导下十四五就成材了。
不过,也许因为是年岁太小,这孩子所做所为,侵略性很重,这是两位老大人所不愿意见到的。
温文如君子,君子如玉,这才是文人该有的姿态。
像刚刚陈进才同学两手拍碎锦橔的做法,在他们看来,那便是粗鲁。
但是他们也不能否认,这样的粗鲁确实很震慑人心。
陈进才笑了笑道:“老大人过奖了,天塌不下来,就算天塌下来,那也有高个顶着,况且两位老大人如此和善的人在,怎会天塌!”
“你口才很好!但心太狠,棱角太尖,而棱角太尖之人容易伤着人,也容易伤着自己。”王翰林一脸肃容道。
“谢过两位老大人指点,然小子只是少年,十四岁少年,若不嚣张跋扈,岂不辜负少年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