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让温容惊骇的是,就在弹弓旁,隐隐有一只血手印!
下一刻,温容又发现了很多不对劲的地方,譬如说就在她跪伏的前方,用天山特产青花玉制成的地板,有一道道裂痕。
那些裂痕非常细小,如果她站着,未必能看得请,可那块地板就在她脑袋前面,一切都一览无余。
青花玉不但坚硬,还有足够的韧性,刀剑难伤,能出现这么多裂痕,那块地板肯定遭受过沉重的撞击。
还有右侧方的一根巨柱,柱脚出现了一块破损,温容还记得,就在三天前,轮到她值勤,她带着几个外门弟子把大殿清扫得干干净净,当时绝对没有这些!
温容很幸运,当她心中产生了惊涛骇浪时,正跪伏在地,脸色乃至眼神出现的波动,都被遮掩住了,否则,未必能避得开对方的洞察。
“温容,你抬起头来!”徐流相缓缓说道。
温容抬起头,有了刚才的缓冲,她已经及时稳定了自己的情绪,一脸的怯怯,还有懵懂。
徐流相盯着温容看了良久,突然展颜一笑:“温容,听说你在九鼎城已有良配?”
“是。”温容低声应道,她不敢多说话,因为根本搞不懂对方的意思。
“怎么不早和我说?”徐流相说道:“我还好心好意要给你做媒,结果被三师兄劈头盖脸数落了一顿,脸面都丢光了。”
“我……”温容故作欲言又止。
“你的未婚夫是大卫国太尉叶信?”徐流相说道。
“是。”温容说道。
“你们两个的关系怎么样?”徐流相又问道。
温容的心究紧了,她知道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明智的选择,是顺从对方的意愿说,但她一点头绪都没有,无从捉摸,就在这电光石火,突然想起了叶信与她闲聊时说过的话,天下万事都有其前因后果,有一定的逻辑,只要够仔细,不难看出里面的痕迹。
逻辑……温容在此刻只能做一个大胆的假设,假设师尊吴法已经被徐流相所害!
以前吴法对叶信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意,完全不关心,不过在去了一趟天缘城之后,便开始对叶信大加赞赏了,对她也变得颇加关照,温容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明白吴法和叶信应该发生了一些交集,所以吴法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徐流相害了吴法,自然是吴法的敌人,吴法对叶信大加赞赏,那么徐流相就应该是敌视叶信的。
“还……还好吧。”温容很勉强的说道,其实她也明白自己的推理有些牵强,但现在只能赌一次了,赌这位九师叔和叶信是敌人。
“在这十几年宗门招收的外门弟子中,你的资质和性情都是上上之选,不止是三师兄看中了你,我也留意你多时了,只可惜,比三师兄晚了一步。”徐流相缓缓说道:“这一次三师兄远游东海,把炮门暂时交给我管束,大的事情我帮不上什么忙,小事么……我倒是能做做主。”
“师尊去东海了?什么时候回来?”温容急忙问道。
“至少应该在半年后吧。”徐流相说道,他盯着的温容的眼睛,突然说道:“温容,你的才智、容貌都是上上之选,宗门内几个出类拔萃的弟子对你颇有好感,所以才会求到我头上,希望我能给你们牵线搭桥,既然你已经有婚约,只能让他们失望了,不过……你和叶信的婚事也该操办了吧?否则那些小子对你不会死心的,时间长了,难免要生出些事端,温容,你知不知道你家里的长辈是什么意思?“
温容心中巨震,她终于隐隐明白对方的用意了,随后喃喃的说道:“九师叔的意思是……让我与那叶信成婚?”
“是啊。”徐流相点了点头:“如果你没有别的意见,我这就写一封信,让人交与你们温家,让你家的长辈来青云宗,我们好好商议一下,最好是让叶信也过来,呵呵呵……你现在毕竟是我们青云宗的女儿,不知道叶信对青云宗有什么要求,总归要让他满意的,不能堕了青云宗的名头,让外人看不起。”
温容知道,徐流相真正用意是把叶信诓骗到青云宗来,但对此并不抱太大希望,只是小小试探一下。
如此,这这段时间里,外面肯定发生过很多很多事!
她不过是青云宗的一名内门弟子,距离青云宗的核心还很遥远,只是不起眼的小角色,而徐流相虽然在师长辈中排名第九,却是核心人员之一,他居然出面为温容操持婚礼?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换句话说,也太抬举她温容了。
继续推理,如果徐流相真的没有别的用意,而青云宗和九鼎城的关系也一直保持原状,徐流相有这份心意,可算是给了叶信天大的面子,叶信岂能不来?又岂敢不来?
徐流相的措辞如此模糊,代表着他内心是不认为叶信会来的,堂堂青云宗的核心修士,竟然预料自己肯定得不到叶信的尊重,又代表着什么?
温容的嘴唇开始颤抖起来,双瞳中逐渐浮现出悲愤之色:“九师叔……一定要让我……嫁入叶家么?”叶信现在已经有胆子扫青云宗的脸面,证明他可以保护自己,可以保护九鼎城,而她温容却距离悬崖只有一步之遥。
“嗯?”徐流相一愣:“这不是你们温家的意思么?”
温容不与,她的身体抖得厉害,眼泪扑簌簌掉落下来,似乎为了控制自己,她在努力咬着牙关,甚至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但就是控制不住泪水。
徐流相露出诧异之色,随后缓缓说道:“温容,你是不是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师叔定会帮你!”
“九师叔,温容宁愿嫁给乡村的贩夫走卒,也不愿嫁给叶信那无君无父的小贼!”温容嘶声道:“还请九师叔为温容做主,否则温容但求一死而已!”
徐流相是真的愣住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顿了顿,喝道:“温容,你这是发的什么疯?!”
“九师叔,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能进青云宗么?”温容露出惨笑。
“为什么?”徐流相问道。
“他只是想用我为质,以换取青云宗的信任!”温容咬牙切齿的说道:“他叶信又何曾有一刻,把我当成过他的妻子?!”
“以你为质?又是为什么?”徐流相追问道。
“因为他犯上作乱,先后害死了国主铁心圣和铁书灯!因为他实力还不够强,必须得到青云宗的谅解!”温容开始声泪俱下的痛斥叶信的种种罪行,她毕竟是见证者,也知道很多内情,自然能说得丝丝入扣,当然,她悄悄更改了一些东西。
徐流相不说了,认真听着温容的控诉,他的脸色始终在不停变化着,因为温容吐露的那些信息,确实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该控诉的都控诉了,温容再次跪伏下去,声声泣血的叫道:“九师叔,温容不愿嫁与那人面兽心的小贼!不愿啊……”
徐流相呆在那里,良久良久,他皱起眉:“温容,这些事情你怎么不早和我说?”
“那赵小宝与叶信狼狈为奸、欺上瞒下,我怎么敢说?”温容悲泣道,吴法第二次出宗,曾说过要去找赵小宝,现在吴法已经遇害,估计赵小宝也是凶多吉少了,她已没必要顾忌什么。
徐流相再次久久不能做声,这时,另一条身影从柱后走了出来,徐流相和那人影对视了一眼,随后那人影突然说道:“冲冠一怒为红颜,说的就是你温容吧?”
“冲冠一怒为红颜?哈哈哈……”温容发出近乎歇斯底里的笑声:“这种蠢话,只有那些没长脑子的人才会信!叶信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正义的借口,他贪图国器久矣,只是缺一个契机罢了,红颜可以是我,可以是沈妙,可以是邵雪,他才不会管那么多!”
那人影的脸色显得有些尴尬,温容这么说,等于暗示他就是一个没长脑子的人。
“他叶信真的会为我做殊死一搏么?好啊,这就给叶信写信,说我已病入膏盲,或者说我犯了错事,被打入囚笼,让他来救我,看他敢不敢来?会不会来?!”温容又嘶叫道。
徐流相和那人影再次面面相觑,他们当然明白,叶信来的可能性非常非常小。
“他贪图国器,却把祸水推到了我身上,让我温家承担骂名,我……心里好恨啊!”温容痛哭失声:“我明明知道他的阴谋诡计,却从来不敢拆穿,只能默默忍受,这种日子……温容已经够了!”
徐流相长长叹了口气:“想不到有这么多内情……温容,你真的恨那叶信么?”
“我恨不能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让他来青云宗估计是不可能,可如果我们把你送到九鼎城去与他成婚,他该不会怀疑什么吧?”徐流相说道。
“九师叔,你一定要逼着温容去死么?好!”温容猛然站起身,用最快的速度毫不犹豫的向着巨柱撞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