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述的心下总算松了一口气,杨广这几年来,因为吃小药丸吃得太多,神智已经有些不太对头了,总是喜怒无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翻脸不认人,就连宇文述,也得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直到现在,他才确定杨广开始相信自己的所说,真正地开始怀疑起李浑了。
宇文述忍着心中的喜悦,正要开口进一步暴些李浑当年指使李善衡扮成盗贼,杀了李筠全家的猛料,却听到杨广说道:“许国公啊,你说这个陇右李氏,好像唐国公李渊,还有蒲山郡公李密,也是陇右李氏的后人吧。”
宇文述的心一沉,暗叫坏菜,杨广又开始跳跃性思维了,他只能收起自己的既定方案,正色道:“不错,他们也都是陇右李氏的其他分房,要说这桃李嘛,也能对得上。但李渊手中不掌兵,李密更是白身,若论对陛下的威胁,只怕是不及李浑啊。”
杨广摇了摇头:“谶语童谣这东西,很诡异的,当年北齐末年,曾有一个疯僧对着北齐皇帝大叫,说齐亡于阿那瑰,结果世人都以为这个阿那瑰,是柔然可汗,北方霸主阿那瑰,却没想到是北齐末年的奸臣高阿那瑰。万一杀错了人,不是给那个真正的谣言之主逃过一劫了么。许国公,你最好还是能查到更明确的证据,再来跟朕说这样的话。”
宇文述咬了咬牙:“那么,还请陛下先加强御营的防卫,为免打草惊蛇,仍然是让李浑的右骁卫大军跟在御营之后二十里处,而御营之中,还请陛下善择精兵良将,内紧外松,格外防备后方右骁卫大军的突袭。”
杨广微微一笑:“许国公,你深夜来报,足见你的忠诚,这个御营护卫,普天之下,再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了。正好你在朕的身边,朕也可以随时跟你商讨一下前方的战事,岂不是一举两得?”
宇文述连忙摆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声音也变得哽咽了起来:“陛下对微臣,如天之恩,微臣敢不粉身碎骨,以报君恩?!”
杨广的心情舒畅了很多,突然想到了刚才做的那个恶梦,一下子又脸色阴沉了下来,宇文述一看杨广这副模样,还以为他突然又对自己有哪里不满意了,连忙收住了嘴,不敢说话,垂首而立,心中开始检讨起刚才自己是不是表演太夸张了,用力过猛反而显得不真实。
杨广喃喃地说道:“许国公啊,你会解梦吗?”
宇文述疑惑地问道:“解梦?这些是方士道人做的事情吧,微臣乃是武将,并不懂这些。”但他突然心中一动,这个时候杨广做的梦,没准能成为自己害死李浑的最后一击呢,不管怎么说,先听听总没坏处的。
宇文述念及于此,连忙说道:“陛下,微臣虽然愚钝,但有时候愚者千虑,也有一得啊,陛下乃是天子,做的梦也是上天的一些预示,也许微臣能参详一二,也说不定呢。”
杨广点了点头:“不错,许国公能悟出桃李得天下的桃李,其实已经让朕刮目相看了,朕以前很少做梦,但这个梦总觉得不寻常,此事乃是绝密,切不可泄露出去。你且听好。”
杨广接着把他刚才梦到大水冲了大兴城的梦说了一遍,一回忆到那条张着血盆大口,向自己游来的蛟龙(大鳄鱼)时,他的声音和身体都在不自觉地发着抖。
宇文述眨了眨眼睛:“大兴?洪水?”这个梦很可怕,明显也是对隋朝皇室不利的凶梦,可是宇文述思前想后,也不知个所以然来,按说杨广的皇室早早地搬到了东都洛阳,可这洪水发在大兴,又是何解呢?
宇文述摇了摇头:“恕微臣愚钝,不解其意,待微臣回去后细细思量,再报之于陛下。”
杨广点了点头:“好吧,你下去吧,起复你为御营总管的诏书,即刻下达。许国公,这回多亏了你的提醒,李浑那里,你要多加留意,有了证据后,再向朕汇报,记住,必须要有实证才行。”
宇文述长出一口气,起身行礼道:“微臣祝陛下一切安康!”
傍晚,许国公府,会客厅后那间带着夹壁墙的暗室里,宇文述与王世充相对而坐,油灯的烛火映得小室之内一片通明,王世充的面沉如水,沉声道:“许国公,桃李满天下的谣言,是不是你已经向陛下进言了?”
宇文述微微一笑:“不错,这不是你王老弟要我做的事情吗?本帅得好好谢谢你,若不是有这个流言的进言之功,老夫还不能这么快地官复左武卫大将军原职,掌管御营兵马呢。”
王世充咬了咬牙:“那您到底有没有跟陛下说,这个桃李,就是李渊?怎么至尊对李渊没有任何的处罚呢?”
宇文述叹了口气:“王老弟,这饭要一口口地吃,事要一件件地办嘛。桃李桃李,出身陇右李氏的李姓大将太多了,李渊,李浑,李密都是,如果说姓李的就更多了,李景,李子雄,李靖,难道还能全杀了不成?咱们现在可没有明确的证据,说这个桃李就是李渊吧。”
王世充一动不动地看着宇文述,缓缓地说道:“许国公,该不是您向至尊进言,这个桃李是李浑,而不是李渊吧。”
宇文述的神色自若:“王老弟,你也太多心了吧,如果老夫这样建言,那至尊还不得杀了李浑啊?我既没有李渊谋反的证据,也没有李浑的,只能靠这个流言来表示一下忠诚,等老夫先官复原职,再慢慢搜集李渊的证据,要是老夫没了权势,就是想栽赃也找不到肯帮忙的人啊,你说是不是?”
王世充的心中仍是疑虑重重,但只能叹了口气:“那只能希望大帅以后要抓紧行事了。卑职即将回东都,只怕帮不到您的忙啦。”
宇文述笑着摆了摆手:“就是知道你要回东都,所以特地请你来帮老夫一个忙,解个梦,也许这个梦能杀了李渊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