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护儿刚下完了令,就跟着身边的一百多名亲卫叫道:“尔等现在就随我出发,奔袭松江!”
来护儿的这些亲兵们有些正在地上割人头准备报功,听到来护儿的命令,马上放下手头的事情,飞身上马,很快就跟着来护儿一起奔出了密林。
王世充摇了摇头,心中暗叹这来护儿的亲兵部曲们果然训练有素,在战场上能做到令行禁止,还真是不容易,幸亏来护儿刚才没有反应过来,迟了一步,这会儿刘全应该已经领先他至少五六里路了。
王世充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得意洋洋地指挥着部下收割人头,看守俘虏的冯孝慈,心中暗喜,这冯孝慈是个冲动热血,头脑相对简单的家伙,让他干啥就干啥,有仗打,有人头收他是最高兴的,而那刘全明显沉稳老练,知道奔袭松江的大功远比这几百个人头要来得大,这次奔袭追击也一定是不遗余力。
皇甫绩的这些手下,都是些很纯粹的军人,来护儿事后若是想抢他们的军功,那不用自己出面,冯孝慈和刘全也会倚仗着皇甫绩,把这功劳争到底,现在来护儿匆匆奔袭松江,这林中的首级都顾不得抢了。
冯孝慈看来这仗斩俘三四千的功劳跑不掉,而自己作为总指挥,已经立于一个相当有利的位置,毕竟给自己的命令只是接应和协助,有这战绩已经是大大超过原来的预期了,只是不知道刘全那里是不是能袭占松江,或者是擒获叛军的那个神秘军师呢。
王世充想到这里,嘴角边露出了一丝笑意 ,转头对着冯孝慈高声喊道:“冯都督,迅速清点人头,让俘虏们挖坑快点掩埋掉尸体,早点结束了我们也好去松江!”
松江城外三里处的一个废弃小庙,骑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刘元进,碰到了在这里喘得下气不接上气的徐德言。终于支撑不住,滚鞍下马,四仰八叉地躺到了地上,怎么也不肯起来了。
这个地方是两人约定万一兵败时见面的一个临时场所。徐德言在做官前曾经游历江南,对三吴一带的地理人文都了如指掌,而松江城外的这个破山神庙平时不会有人来,正好作为二人碰头的地点。
刘元进在地上喘了好一阵,终于感觉自己活过来了。他没有起身,满眼都是泪水:“徐先生,我们真的就这么完了吗?”
徐德言比刘元进先到大约一刻钟,他这辈子都没这样快地骑过马,一路之上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给颠散了,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他听到刘元进的话,抹了一把满脸的水,也不知道是汗还是泪,咬牙切齿地说道:“元进。看来顾大帅已经完了,松江也根本不能去,这次起事,败矣!”
刘元进一下子从地上直起了腰,坐起身子,双眼通红,声嘶力竭地吼道:“不!徐先生,我们还没输,高大帅和汪大帅他们在浙江还有精兵良将,松江城里也有陆将军他们留守的几千人。我们还活着,去松江收拾部队,向南投奔高大帅他们,还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徐德言闭上眼睛。两行清泪从他的眼角流下:“元进,你胆气可嘉,但其实你自己也清楚,顾大帅的十万大军都败了,高大帅他们又能好到哪里去?隋军今天的战斗力我们亲眼目睹了,近两万精锐围攻不到三千隋军。人家还是下马步战,我们还是伏击,这都吃不掉他们,反过来隋军援兵一到,我们的人就非散即降。
元进,我们南人久不习战,又缺铁骑精锐,你是骁勇善战,可你没办法让这些前几个月还在种田的农夫们一下子都变成象你这样的精兵,加上隋狗里良将谋士颇多,现在我们不可力敌,只能留得有用身,以图再举。”
刘元进给呛得说不出来话来,半天,才恨恨地以拳击地:“徐先生,我知道你说得对,但我,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啊!”
徐德言睁开眼,长叹一声:“今天之败,其实我也早有预感,苏州城的那个什么王世充,几次三番来我大营都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北边的敌军早早地切断了各支友军和我们的联系,现在想来,我们在苏州城外死了二十多个巡逻弟兄,还有人看到奸细入城,都应该是隋狗里应外合的举动。
元进,隋军势大,顾大帅已经完了,高大帅他们想必也不肯抬出陈朝宗室以凝聚人心,而是只顾着自己称帝,加上闽越一带的士兵在原来南陈时战斗力就偏弱,更无法对抗这些虎狼之师,我江南如果失了长江天险,大势已不可逆转,这次起事,主要还是趁着隋朝人心未附,百姓心向南朝时的顺势而为,还是败了。”
刘元进这会儿听着徐德言的话,呼吸也稍微调整了过来,他也长叹一声:“先生,事已至此,我等若不是去投奔高大帅他们,还能做什么?”
徐德言咬了咬牙,眼中冷芒一闪:“松江是万万不能再去了,隋军可能这会儿已经奔着松江过来啦,刚才我派了最后一个护卫,去松江城内传信,说是大军已败,让守军自谋生路,想必这会儿松江的守军已经丢盔弃甲,弃城而逃了。”
刘元进疑惑地问道:“徐先生,我们可以自谋出路啊,松江如果固守还可以帮我们争取时间,您这样做又是为何?”
徐德言冷笑道:“元进,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松江城小兵少,如果隋军兵临城下,只怕根本不会防守,直接开城投降了,隋军现在的目标恐怕是你我二人,在松江只会留下部分兵力看守俘虏,其他人都会散出来找我人,如果松江的守军不四散而逃,分散隋军的搜捕兵力,我们又怎么可能逃得掉?”
刘元进倒吸一口冷气,他的脑子没有徐德言好使,根本想不到这中间的关节所以,听到徐德言这样分析,才明白了过来,点了点头,说道:“徐先生,那接下来我们怎么走?”
徐德言转身走进了那座山神庙,不一会儿便捧着两套僧袍走了出来:“这里是两件僧袍,两张度牒,你我赶快换了衣服,剃了头发,装作两个僧人,先向南边跑,过了浙江,进入闽越一带,我跟武夷山慧苑寺的住持天心大师有交情,先躲到那里,等风声一过,再相机行事。”
刘元进咬了咬牙:“元进一切都听先生的安排。”
徐德言笑了笑:“这次我投奔顾大帅,用的是化名,我的真实身份只有顾大帅和元进你们两人得知,现在我家里已经没人了,就算顾大帅招出了我,也不怕隋兵能多查到什么。倒是元进你,家里还有族人亲戚吧,会不会受你牵连?”
刘元进摇了摇头:“我父兄都死在隋狗之手,这回跟着我出来的乡邻们也多数遭了难,徐先生,我这回是全村一起出来的,也不会有什么亲戚再让隋狗祸害了,元进认准了先生您,以后会一直跟在您左右的。”
徐德言松了一口气,他就怕刘元进做事不密,留下一些能让人追查到的线索,这一去武夷山,千水万水,闽越一带趁乱而起的山贼强盗也不在少数,要不是考虑到这个原因,他也不会留在这里冒险等刘元进这个武夫。
想到这里,徐德言长身而起,从怀中摸出一把小刀:“元进,忍着点,我以前没给人剃过,先拿你试试了,记着,从现在开始,你叫道济,我叫了凡,师徒相称,明白了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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