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从火车站出来,沈南衍问我,“你在哪里住?”
“我之前在酒店宿舍住,但我现在辞职了……”
沈南衍气结,“你为什么不提前订好酒店?”
我低着头绞手指,声音没底气,“我没多余的钱订酒店了,我们宿舍附近有租的房子,我带你们去看看。”
沈南衍看了看时间,“现在租房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先找个酒店住下,房子我明天去找。”
乔心盈直喊累,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沈南衍打了车,张口报了个市里的五星级酒店。
我想到自己银行卡的余额只有两千块不到,急了,“阳光大酒店太贵了,我们随便找一个旅社凑合一晚吧。”
沈南衍白我一眼,“又不用你付钱。”
我刚想问沈南衍一个驱鬼师哪来的钱,就想到上次去村名家里他出手就是上万,便乖乖闭上嘴巴。
大酒店果然不错,刚下车就有门童来接姓李,可能也是因为我和乔心盈穿得太寒酸,他们虽然恭敬,但眼神里却有怀疑和嘲讽。
沈南衍订了两间房,我和乔心盈一间,他一间。
大酒店果然不一般,跟我之前兼职的酒店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想到之前在酒店的遭遇,我有点心慌。乔心盈很早就洗漱完睡了,我开着所有能开的灯,抱着枕头躺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
以前在那个酒店值班,大厅离一楼的房间比较近,半夜总是能听见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偶尔还能响上一夜。
但这里隔音很好,静悄悄的什么也听不到。
房间里只有乔心盈软糯的呼吸声。
我确定这里是安全的以后,也拉过被子准备睡了。
这个时候,本来背对着我的乔心盈突然转过身来,睁开了眼睛。
我本来想问乔心盈是不是我吵醒她了,可话还没问出口,就看见乔心盈的眼睛里突然渗出了一条条血丝,黑色的瞳仁也慢慢变红,像是浸了血一样。
“心盈?”我撑着身子坐起来,愣愣地看着她。
乔心盈的眼睛越来越红,直到完完全全变成了血红色。她目光呆滞,僵硬地起身,光着脚掀开被子。
我死死地咬着下唇,不敢惊动她,手已经偷偷地摸到手机,拨给了沈南衍。
乔心盈在床前停了一会儿,径直朝门口走去。电话已经接通,沈南衍的声音慵懒地传递过来,“喂?”
我捂着话筒压低声音道,“乔心盈又出事了。”
我的话刚说完,乔心盈猛地转过身来,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以为她要有动作了,但她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又回过头去,走了两步便对着门口跪了下来。
她嘴里不知道在念些什么,听起来像一种繁杂的咒语。
我很害怕,不知道她又要做什么。
乔心盈念完了咒语,对着门磕起长头来,她磕地很用力,纵然酒店的地毯很厚,也能听见“咚咚”的声音。
大概磕了有十多个,乔心盈站起来,我才看到她额头已经磕破了,鲜血流到脸上,映衬着她惨白的小脸,显得尤为恐怖。
乔心盈不管不顾地往前走,最终停在了落地窗前。
“嗤啦”一声,她拉开了窗帘,站在这里,刚好能望见城市的夜景,万家灯火闪耀。
我正纳闷乔心盈到底在干什么,就听见沈南衍在敲门。我的床离门近,我飞快地跑过去开门。
“她怎么了?”
我指了指乔心盈,“看着像梦游,但又不像,眼睛都红了。”
沈南衍轻手轻脚地向乔心盈靠近,我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乔心盈浑然不觉我们的靠近,猛地,她居然用头去撞玻璃,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气,竟然叫玻璃给弹了回来,摔倒在地上。
多亏了这是质量极好的钢化玻璃啊,要不然,乔心盈从这16楼摔下去,肯定已经成了肉饼了。
乔心盈站起来还要撞,被沈南衍拉住了。
这一拉不要惊,她突然就抓狂了,对着沈南衍又打又咬,就跟个没有意识的疯子一样。
沈南衍因为怕伤到她,不敢出手,气结地瞪着我,“愣着干什么,帮忙啊!”
我这才如梦初醒似的,冲上去从后面抱住了乔心盈。
沈南衍挣脱出来,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贴在乔心盈额头上,乔心盈瞬间瘫软下来。
我们将她扶到床上,乔心盈刚才又是磕头,又是撞玻璃,额头已经惨不忍睹了,鲜血糊满了整张脸。
我拿着毛巾小心地给她擦干净,尽量不去碰那个符咒,沈南衍跟服务生要了纱布、棉签和碘酒,给她清理着伤口。
“这怎么回事啊?”我看着乔心盈因为失血过多而格外惨白的脸,一阵心疼,“她以前没有过梦游的经历啊。”
沈南衍用棉签蘸着碘酒擦拭着伤口周围,“看这个样子应该是中邪了。”
一听说是中邪,我第一反应就觉得一定是那团黑气在作祟,可我问沈南衍,他却说不是。
我觉得奇怪,“心盈能通灵啊,怎么也会中邪?更何况她身体里还有个那么变态的东西,它能允许别的邪物接近心盈吗?”
沈南衍也很困惑地皱了皱眉,“不知道我这么想对不对。”
“什么?”
沈南衍抬头看着我,认真地说,“你还记得你舅舅下葬那天吗?你和死人冲了。”
我点头说记得,可这跟乔心盈中邪有什么关系?
沈南衍目光沉了沉,“我也觉得很奇怪,你这几天为什么相安无事,现在才知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邪是从你身上转移到心盈身上的。”
我盯着乔心盈,好半天都不能消化沈南衍的意思。
所以说,乔心盈在替我中邪?
中邪这玩意还能转移?
沈南衍眉头拧得紧紧的,探寻地打量着我,“你到底是个什么呢?”
我哭笑不得,“我就是个普通人。”
沈南衍不置可否,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到了对我的兴趣,准确的说,是对我体质的兴趣。
这眼神让我很不喜欢。
“你在这里守一会儿,我去找点东西,给她祛邪。”沈南衍说着,起身向外走去。
乔心盈嘴唇紧抿,看得出她很痛苦。我只能替她拉好被子,“心盈,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转移到你身上,是姐害了你。”
没一会儿,沈南衍提着一只活公鸡,拿着一只空碗回来了。
我知趣地让开来。
沈南衍先是在乔心盈的床上洒满了粗粮,用湿透的黄纸盖住乔心盈的脸,鼻子和嘴巴那里戳开了两个洞,保证乔心盈不会窒息。
他提着公鸡顺着乔心盈的床走了三圈,嘴里念着咒语,最后,他一刀割下了公鸡的鸡冠,将鲜血淋淋的鸡冠扔到了那只空碗里。
公鸡疼地直扑腾,鸡毛落了一地。
沈南衍把公鸡递给我,叫我送回后厨去。
我提着公鸡的翅膀,乖乖地送了回去,后厨里的人看我的眼神都是充满了敬畏的,也不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我。
我回去时,沈南衍还在做法。在左右床头柜上各点了三炷香,装着鸡冠子的碗就放在乔心盈的被子上。
一直等到香全部燃尽,沈南衍将香灰倒进鸡冠子的碗里,用桃木剑搅拌开,然后剑尖挑着香灰泥,涂满了乔心盈脸上贴的黄纸。
怎么觉得今天沈南衍祛邪的方法像个骗人的神棍。
要不是知道他确实有本事,我肯定要吐槽的。
果然,香灰泥抹了没一会儿,黄纸突然就烧起来了。我心惊肉跳地看着那团火焰,担心烧伤了乔心盈。
沈南衍看出我的心思,手伸到那团火焰里面,“没温度,不会受伤。”
如此我就放心了。
黄纸烧完,乔心盈也睁开了眼睛。血红的眸子一点点褪色,变成了最开始的黑色。
乔心盈的眼神也慢慢恢复清明,她望了望我,又望望沈南衍,迷糊地问,“怎么了?”
“你中邪了。”我如实回答,“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嘶!”乔心盈痛呼一声,双手捧着自己的额头,“好疼啊。”
沈南衍把她的手拿下来,“别动,你受伤了。”
乔心盈眼睛里盈满了泪水,也是,那血都流了那么多,肯定很疼。
沈南衍怕我又连累乔心盈中邪,又重新给我开了间房,叫我一个人睡。
折腾了半宿,我也累了,倒头就睡。
刚闭上眼睛,身后就多了一个人,一只冰凉的手不安分地放在我的腰上。
我还没出声,身后的人先发制人,“你回来都不告诉我一声,枉我还帮你照顾你那个朋友。”
我拿开苏星决的手,没好气地说,“你还委屈上了!我叫你暗中保护菲菲,你倒好,居然明目张胆地勾引她。现在她喜欢上你了,你说怎么办吧!”
苏星决半天没声音,就在我以为他走了的时候,他整个人突然出现在我眼前,与我面对面躺着。
他星眸格外璀璨,嘴角带着笑意,“程遇初,你在吃醋吗?”
我瞬间红了脸,“我才没有吃醋,我是担心你暴露身份惹上麻烦好吗?”
苏星决伸手捏了捏我的脸,“我不信!你就是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