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村长老婆把村长给告了,村长贪污了给咱们的补助金,上面派人来查了。”
“听说了,她还把村长前妻的事情也给抖搂出来了,我就说那女人死得冤枉,原来真是给他们害死的。”
“可不是么!这次张强是真的玩完了。”
“人在做天在看,他这是活该。”
我在村里走了一圈,沿途村民都在讨论村长的事情,这村长老婆为了活命还真是狠得下心。
好歹也是一起生活了好几年的夫妻,果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回到家时,沈南衍正坐在院子里沙枣树下看书,乔心盈蹲在他旁边,拿着小树枝在地上乱画。
“我回来了。”
沈南衍闻声抬头,“怎么样?”
我把听到的消息跟他说了,他笑道,“张强现在有家不能回,肯定要来找我报仇。”
“如果他狗急跳墙怎么办?你胳膊上的伤……”我想到那天晚上来的那些邪物,不禁有点担心沈南衍。
沈南衍抬起胳膊,我看到他的伤口又缩小了一圈,“我已经没事了。”
乔心盈抬起头,“姐,师父,村长老婆为什么会突然举报村长啊,那不是她老公吗?”
“心盈,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人是能完全相信的。”沈南衍正了正神色,意味深长地跟乔心盈说。
乔心盈蹙了蹙眉,“可你们一个是我的师父,一个是我的亲人,也不能信吗?”
沈南衍摇摇头,“也不能。”
乔心盈不能理解沈南衍的话,我也不能理解,因为我这以后,都是不留余地地相信着沈南衍。
沈南衍合上书,“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去准备。”
我瞥了一眼沈南衍看的书,很老旧的书,蓝色的封皮上写着繁体的“皇帝阴符经”几个字。
沈南衍折了几根沙枣树枝,然后在院子中间摆了一个大大的八卦盘。
跟着又用松枝沾了水,洒在八卦盘上。
他站地直直地,念了好一阵子咒语,我就看见那些沙枣树枝慢慢地消失,地面上也随之出现了一道道一厘米左右的凹痕。
沈南衍割破手指,在每道凹痕里都滴了一滴他的血。诡异的是那一滴血却没有被土吸收掉,而是慢慢扩大,变成了一条条血溪,充满了凹痕。
我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沈南衍还在念咒,血溪缓缓流动,贯穿了整个八卦盘。
“遇初,你过来。”
我听话地走过去,“怎么了?”
“站到中间去。”沈南衍仍然闭着眼,手却指了指八卦盘中央。
我踮着脚站进去,狐疑地看着沈南衍,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了。”
沈南衍睁开眼,淡然地看了我一眼,“我要做法了,你闭上眼,等会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动,也不要怕。”
我不知所以地点点头,然后闭上眼。
浓重的血腥味直往我鼻子里窜,我不由得皱了皱眉。耳边风声像哨声一样,气势汹汹。
我感觉自己身体一直在往下掉,却一点儿没有失重的不适。
也不知道掉了多久,终于落到了平面上。一股股热浪扑面而来,热的我出了一头汗。
沈南衍的声音似乎是从天上传来的,“睁开眼。”
我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一块浮石上,虽然四周光线昏暗,但是浮石下面冒着气泡的红色岩浆却照的这里一片亮堂。
周围全是陡峭的悬崖,几乎没有弧度,峭壁上一株活物都没有。
我小心翼翼地往下看,岩浆很粘稠,几乎不怎么流动,怪不得这么热,这要是掉下去,不到几秒钟估计就连骨头都不剩了。
我站在这块没有任何依托的浮石上,动都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下去尸骨无存了。
“沈南衍,这是哪里啊?”我抬起头,天上也是黑压压的一片,根本看不到出口。
“你看到了什么?”沈南衍的声音又飘了进来。
我如实回答,“岩浆,还有悬崖。”
“好,你闭上眼,我接你出来。”沈南衍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乖乖闭上眼,身子又开始往上升,逼人的热气也慢慢减弱。
“果然还是要你当阵眼才行。”沈南衍的气息和强烈的光线同时袭来。
我睁开眼,自己已经回到了地面,脚下没有了八卦盘,也没有了血溪,我蹙眉,“怎么回事?”
沈南衍示意我可以出来了,“这是我研究了很久的上古阵法,魂体一旦被它困住,就会被岩浆吞噬,没有破解之法。”
沈南衍顿了顿又说,“但因为没有阵眼,我一直没有成功启动过这个阵法,现在好了,今晚来多少恶鬼都无所谓了。”
看着沈南衍因为阵法成功而满脸的兴奋,我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他明知道这个阵法的凶险,还要让我试阵,他明知道没有破解之法,难道就不担心出什么意外吗?
沈南衍注意到我情绪不佳,“怎么了?”
可我又不是他的什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应该顾及我的性命?我摇摇头,“没事。”
“吓着了?”许是看我笑得牵强,沈南衍拉住我的手将我从阵法里带出来,“不会有危险的,所以……”
我抽出手,“我知道,你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沈南衍抬手替我理了理耳边的碎发,他温热的指尖划过我的皮肤,引得我轻微地颤栗,扭头躲过,“我去做晚饭。”
往厨房走的时候,听见沈南衍压低声音问乔心盈,“你姐姐是不是生气了?”
乔心盈说,“好像是。”
沈南衍又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
沈南衍搬着凳子坐在院子中央等张强,我借了他的那本装订书翻看着,内容是文言文的,艰深晦涩,以我的语文水平,又猜又蒙地,勉强能看个大概。
书中记载了各种鬼怪妖物、捉妖的法门和咒语,有的地方还配有简笔画。
我是想找到沈南衍今天摆的阵法说明,书翻了大半也没有找到。
十一点四十五分,外面有动静了。
我放下书,走出去。
沈南衍回头看了我一眼,温柔地笑道,“你怎么还不睡?”
我缓步走到他面前,特意看了看他的胳膊,“我不放心,出来看看。”
沈南衍突然抓住我的手,猛地将我拉到他跟前,我的膝盖刚好碰在他的腿上,“你生着气,还来关心我?”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暧昧羞得不敢动,只用力想把手抽出来,“别这样,给心盈看到怎么办?”
沈南衍非但没有放开我,居然还一手揽住我的腰,强制地让我坐在他腿上,我使劲挣扎着,他空出来的手却捏住我的下巴。
黑夜里他的眼睛亮的像天上的星辰,真诚地看着我,“我知道你在生气,对不起,下午是我错了。”
我愣住,“什么?”
“是我考虑不周,以后不会再拿你冒险,原谅我吗?”沈南衍紧紧地箍着我的腰,迫使我正视他。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正经地向我道歉,呆呆地看着他。
沈南衍眉头皱了皱,脸上写着“真麻烦”三个字。
我掰开他的手站起来,整理了下凌乱的衣服,然后认真地看着他,“我已经不生气了,因为我相信你。”
闻言沈南衍欣慰地点点头,“算我没白对你好。”
他的话刚说完,一阵阴风吹来,堂屋台子上的灯泡没命地摇晃起来,灯丝一闪一灭,马上就要罢工似的。
沙枣树在地上的投影看起来张牙舞爪地像个魔鬼,“簌簌”的声音听起来让人心惊肉跳。
我抱紧双臂,冷,彻骨的寒意袭来,我忍不住发抖。
沈南衍站起来往前一步,高声喝道,“出来吧!”
他的话音刚落,我便听见一串串邪气的笑声,魔音一样一遍遍在院子里回荡,回声颤颤,格外骇人。
紧接着,在我们四周的土地上,突然伸出来一双双只有白骨的手,随着白骨手向我们移动,所有的骨节一起“咯吱咯吱”地响起来。
这声音听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很快,从地下钻出来的鬼手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已经快看不清地面,乍一眼看过去,遍地森森白骨,映在凄凉的月光下,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我很没出息地抖了抖,沈南衍拍拍我的肩,安慰道,“别怕。”
鬼手接触到阵法边缘,就都在瞬间变成了齑粉,地上像下了霜一样白蒙蒙的。
其他的鬼手见状都不敢再前进,就在外围叫嚣着。
沈南衍冷笑一声,“雕虫小技。”
他伸出手,一道青光像波纹一样以他为中心蔓延开去,席卷了所有的鬼手,很快那些鬼手都被打成了粉末。
沈南衍眼珠滚动着环视四周,“阁下还不肯现身吗?”
回应他的是周围突然多出来的恶鬼。
我看了一眼,这些恶鬼死状极惨,有的没有头,脖子切口处爬满了蛆;有的肚子上一个巨大的血洞,正汩汩地流着鲜血;有的只剩下半张脸,另半张脸不知道被什么重物压过,血肉模糊,骨头都依稀可见……
这还不算可怕,可怕的是每个鬼看着你的眼神,阴森可怖直到心底,是那种能让你记一辈子的可怕。
我双腿发软,紧紧抓住沈南衍的手臂,咽了咽口水,“沈南衍,我,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