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探寻地看着沈南衍,他还是一脸真诚地与我对视,没有一丁点儿心虚的情绪表现出来,还把粥往我眼前一推,“喝吧,再不喝该凉掉了。”
“好。”我只好放弃,接过那碗白粥。
低头的空隙我才发现身上的衣服被换了。
“你妹妹给你换的。”没等我开口问,沈南衍自己先答了,“你刚做了引子,那衣服拿去烧了。”
“哦。”我继续无话可说,低头喝粥。
沈南衍一直守在我身边,看我喝完了,接过碗,“再睡会儿?”
我摇摇头,外面似乎正是大中午,从昨晚睡到现在,我脑袋里木木的,“昨晚怎么样了?问出来了吗?”
沈南衍顿时翻了个白眼,“我原以为你体质那么特殊,肯定是做引子的不二人选,谁知道你进行到一半就晕了,那女鬼又回去你舅妈身上了,很麻烦。”
“是吗?”我下床,伸了个懒腰,周身还是疼。
“我会骗你?”沈南衍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今天是你舅舅的头七,晚上他肯定能回来,我下午去把村长绑来,事情今晚就能水落石出了。”
我打开门,强烈的阳光照在脸上,我不由得眯上了眼睛。
转眼头七都到了啊,可我却觉得一切像梦一样不真实,也许一会儿我就睁开眼,然后发现时间还在我刚逃回村里那一天,舅妈站在门口骂我“赔钱货”。
我叹口气,沈南衍的声音在耳后响起,“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回头对他笑笑,“你什么时候去找村长?”
沈南衍看了眼腕表,“四点吧,太早也不好。”
我知道今晚沈南衍又要大展身手了。我跟在他身边,真是长了不少见识。
我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他说只要我不给他添乱就行。
我赌着气,不想理他。沈南衍逼近我,凝神盯了半天,盯得我脸都红了,结果他很认真地说,“你睫毛长出来了。”
我抬起手就要揍他,沈南衍便顺势抓住我的手腕。
正巧这个时候,乔心盈出现在门口,看着我们略显暧昧的姿势愣住了,“姐,师父,你们,在谈恋爱吗?”
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连耳朵都烧烫烧烫的,迅速否认,“没有,心盈,你别误会。”
“可是,你们……”乔心盈指着我手腕上沈南衍的大手,明显不相信。
我急了,瞪着沈南衍,“放手!”
沈南衍松开手,还挺委屈,“凶什么,怪不得这么大还没男朋友。”
说着,径自走到乔心盈面前,依旧宠溺地摸摸她的刘海,“你这么不相信师父的品味吗?”
这句话就有点侮辱人了!我跟过去,气势汹汹地质问,“沈南衍,你什么意思?”
沈南衍嫌弃地上下打量我一眼,然后对乔心盈说,“师父给你找的师娘,一定是最温柔美丽的。她,再修炼几百年吧……”
说完就溜了,大概知道我就算不打死他,也会揍个半身不遂。
乔心盈看了看沈南衍的背影,又看了看我,“姐,你是喜欢我师父吗?”
乔心盈的话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然而更让我诧异的是,我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到否认。
我干笑着,“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喜欢这么目中无人的男人?”
“但是不可否认,师父真的很有魅力啊。”
沈南衍确实有魅力,长得英气,身材高大,脸上不常带着笑,看起来冰冷冷的,但熟了就会发现,他人真的很仗义,对朋友也热心。
更重要的,还有本事,在他身边根本不用担心危险。
好像真的很有魅力啊。
“姐,你脸红了?呀,耳朵也红了。”乔心盈指着我戏谑道。
我尴尬地不行,只好假装打了她两下,故意板着脸,“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
乔心盈捂着小嘴笑,“好好好,我什么都不知道。”
笑闹了一番,我看到乔心盈明显开心了很多,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小小的肩膀承担太多了。
希望沈南衍今晚真的能查得出真相。
也不知道沈南衍究竟用了什么方法,反正村长确实是跟着他来了。当时我和乔心盈正在准备晚上沈南衍需要用到的东西。
村长一脸的颓然,一来就坐在院子里发呆,一句话都不说。
沈南衍过来检查了一下,确定没什么遗漏的东西。
然后非常郑重地交代我们不管晚上发生什么,我们首先要保护好自己,还分别给我们一人一个符咒。
他不这么说还好,一这样我反而越紧张了,更觉得凶险。
沈南衍说那个炼化舅舅的恶鬼今晚肯定会来的。我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肯告诉我。
准备好了一切,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等。
从下午等到傍晚,再到晚上九点。
我一个人守夜的时候这时候是最难熬的,但是今晚院子里这么多人,时间都变得快了许多。
村长保持着那个发呆的姿势一天没变,我仔细看了看,他的双眼放空,就跟灵魂出窍了似的。
沈南衍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靠着柱子不知道是假寐还是真睡着了。
我和乔心盈两个人跪在灵前烧纸,屋子里时不时传出来舅妈的哭喊,给这夜晚更添了几分恐怖色彩。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我瞪着眼睛,不敢让自己有一丝困意。
十一点四十五分。
屋外突然狂风大作,灵前的蜡烛开始摇摇欲坠。
这是舅舅要来的前兆,我有经验。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却没有吹到屋里来,一直持续到了十二点。
风声戛然而止。
沈南衍跟上了发条似的,刷地一下站直身体,“呸”一声吐掉狗尾巴草,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桃木剑。
乔心盈死死握住我的手,咬着下唇颤抖着问我,“姐,是我爸爸吗?”
我还来不及回答,剧烈的一阵风刮过,大门口一阵巨响,门板不知道是被踹开还是砸开,狠狠地撞在墙壁上,“吱呀吱呀”地摇着。
我和乔心盈几乎是同一时间转过了头去,就看到了舅舅淡到虚无的身影,一点点往这边挪过来。
乔心盈要喊,我赶紧制止她,头七回魂的鬼是看不见人的,如果这个时候贸然叫他,很可能害了他。
沈南衍拿着桃木剑,走到我和乔心盈身后,将我们和舅舅的魂魄隔开。
这个时候我看到,舅舅的身后还有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个小孩。
小孩没有脑袋,脖子那里的缺口不平整,看起来像是被活生生拧掉了脑袋。
胖乎乎的身体上全是血,蹒跚地走在舅舅的后面,看得出每一步都很吃力。
我看着害怕,却也挺心疼。
村长抬起头,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出了对鬼孩发自内心的恐惧。
“原来是你。”沈南衍收了桃木剑,冷眼看着鬼孩。
鬼孩停下步子来,笑地像银铃一样,有小孩子最简单的纯真。可听沈南衍的意思,这个鬼孩就是要炼化舅舅的厉鬼。
鬼孩扯着舅舅的衣袖,胖乎乎的小手摆动着,声音稚嫩中却透着阴冷,“你快放了我!”
沈南衍冷哼了一声,“小小年纪就出来害人。”
“关你什么事?”鬼孩不服输地吼回来,“你再不放了我,我就让他魂飞魄散!”
说着,一只小手向着舅舅伸了出去。
乔心盈急了,“别!有话好好说。”
鬼孩很得意,“既然怕就叫他放了我!”
乔心盈扭头看向沈南衍,沈南衍却不理她,仍旧一脸冰冷,“你动手吧,一下收两只鬼,我的修为必定会提升不少。”
我没想到沈南衍会这么说,但是很快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乔心盈担心舅舅的情绪占了上风,没有反应过来,“师父,你什么意思?”
鬼孩面对这样的情况有点慌了,就算是厉鬼,也是个小孩子,“你以为我不敢吗?”
“那你动手!”沈南衍手一摊,“你不动手我可要出手了。”
说着抬起了桃木剑,悠悠地指向鬼孩。
就在这个时候,村长突然扑过来,跪在沈南衍和鬼孩中间,“沈师父,求你放过他,他的罪孽我替他抵。”
我表示看不懂事情的发展了。
沈南衍看了村长一眼,“给个理由。”
“你别假惺惺了,我不会接受你的好意!你滚开!”鬼孩情绪似乎有点失控,冲着村长吼道。
村长连看都不敢看鬼孩,“孩子,收手吧,冤有头债有主,你这样胡作非为下去,只能害了你自己。”
我敏锐地感觉这里面有故事。
纵然村长说的在理,鬼孩却并不领情,“我的事不要你管,你滚开,再不走我连你一起炼化!”
村长没有动,虽然他在发抖。
这个时候,卧室的门被推开,舅妈疯疯癫癫地跑了出来,径直扑过去,抱住鬼孩,“孩子,孩子。”
鬼孩似乎知道舅妈是谁,小手抚上舅妈的肩膀,“妈妈,我没事,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舅妈一边哭一边摇头,“孩子,我们走吧,走吧,不要呆在这里了,好不好?”
“不好!不让这个男人付出代价,我是不会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