飓风所到之处,气势如虹,摧枯折腐,势如长虹。
楚无痕一身傲态,已被卷入飓风之中。
轰然声起,乒乓之声不绝于耳,鬼哭狼嚎之音渗人骨髓。
更有凌厉的寒风,一把把锋利的刀子一样,刮着人的脸颊,愣生生的要把脸上的肌肉给撕裂下来。
白光炽盛。
炽盛的白光,在轰然声中,缓缓减弱。
似乎已经包裹不住膨胀的紫光,一道道紫光,光芒耀眼,撕裂开白光所编织的大网,从层层缝隙之中哄然外泄。
继而,惨叫声更是激烈。
飓风的寒意顿然减退。
一条条黑影,顺着飓风裹挟的力道,被远远的甩出来。
更是一阵阵的嚎叫,以及一片片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就在杏花闭眼,梨花睁大惊恐的凤眼之时,一声清脆吼叫,自地底之下传来,而一飞冲天。
一身玄衣战袍的楚无痕,旱地拔葱一般,腾空而起,在半空之中,翻身而下,又是一声大吼:“呀呀呸,去死吧。”
急速而下的身影,携带着骇人的力道,刺眼闪耀的紫光暴涨,冲入强弩之末的飓风之中,顿时间,灰飞烟灭,烟消云散,冰消瓦解,化为乌有。
所有的护卫都已经被抛到十几丈开外,残肢骸骨,落满一地,血流成河,骇人心魄。
楚无痕仍然是身着玄弋,手握魔刀,迎风而立,当是一代魔主之雄风。
杏花已经闭上眼睛,不敢睁眼看这惨绝人寰的争斗。
唯有梨花,睁大惊恐的眼睛,不敢相信眼前上百护卫,在强大的功力催动下,竟然被楚无痕一击之下,顷刻间便冰消瓦解,所有的功力化为乌有,眼前的惨状,是她今生第一次所见。
红色的血液已经浸透战靴。
楚无痕踏在冒着血泡的长河中,冷冷的看着早已呆若木鸡的常渊盛,问道:“若是我说,我等原本无意冒犯,只是你逼人太甚,而造成如此惨状,你相信吗?”
常渊盛摇头,又是点头。
他从未见过如此残忍的功力,也从未见过一眨眼之间,就能将上百人杀的片甲不留。
他见过最为残忍的场面,是在当年的鹿台山,是他亲自为族长善后的。
然则,当时的惨景,与现在的惨景相比,更是骇人,更是触目惊心。
他万万没有想到,当年族长一时之失足,造成今日之惨状,是谁之过?
常渊盛已经面无血色,神色黯淡无光,嘴角抽搐着,喃喃的说到:“难道,这就是当年的报应?难道,只有杀戮,才能止住杀戮?楚无痕,水玄子,慕容霜,你等心计也太过狠毒。”
唰的一声,魔刀归鞘,伸手向后一甩战袍,金丝战靴踏上前一步,冷眼斜倪模糊的常渊盛,楚无痕狠声说到:“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心中有魔,才有我血魔猖狂,若非你心中无罪,何来苦苦相逼?”
常渊盛微微垂下头。
伟岸高傲的常渊盛,何曾有过如此窘迫?
窘迫的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时,一声细微细声细气的声音传来:“常大人,事已至此,不必后悔。既然来了,那就当来,迟来也是来,早来也是来,来了就是客,不能失了待客之道。”
绕绕弯弯,一个意思说了一大堆,楚无痕剑眉微蹙,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当今黑石族族长,万朝宗。”
细声细气的声音,如同一个女子,却没有女子的声音轻柔。
但是,万朝宗这个名字,却让杏花梨花猛然一惊:是万年海龟,还是真的万朝宗?
是真的万朝宗。
在这个地方,有常渊盛的拼命护佑,有上百死士为之战死,除了真正的万朝宗之外,还会有谁?
楚无痕踏着冒着血泊的血河,循着声音朝前走去。
常渊盛紧张的跟着。
杏花梨花缓缓的小心翼翼的亦步亦趋。
走过倒塌的正宫,正宫左右是偏殿,偏殿环形围绕着刚才战斗的地方。
声音是从倒塌的废墟之中发出来的。
楚无痕走到废墟之中,看到在残垣断墙之中,一个年约半百,满面白净一丝胡须都没用的孱弱男子,端坐在一张阔大的椅子当中。
此人,眼神不怒自威,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在四周飞扬起来的尘埃当中,正襟危坐如若雕塑。
若不是有声音传来,当是一具风干的尸骸一般。
楚无痕冷声喝道:“你,就是万朝宗?”
常渊盛已经快步走到族长万朝宗身前,连忙跪拜在地,替族长清理身上的尘埃落石。
万朝宗轻轻挥手,道:“一丝尘埃而已,何来扰人清静?”
常渊盛便起身,立在万朝宗身后。模糊的影子,在尘埃当中,完全湮没。
两人行事搭话,没有理会楚无痕,楚无痕不由得踏上前一步,凝眉直瞅眼前之人。
万朝宗扫了楚无痕一眼,道:“我贵为黑水族族长,你为族民,礼仪一事,自不可少,楚无痕,你当跪拜我。”
细声细气,却是一股威严。
楚无痕不由得一愣,反问道:“哦,你为族长,那国都的族长,又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国都还有族长?”万朝宗狂笑,狂笑的声音都是细声细气。
“难道没有吗?”楚无痕冷眼看着常渊盛。
常渊盛摇摇头。
“对,没有。”族长万朝宗说到。“她就是一个笑话,是水玄子开的最大的玩笑。”
“什么?难道她,她……”楚无痕心中疑惑。
万朝宗不无讥讽的说到:“对,你说的是你的生母慕容霜,根本就不是族长,是水玄子安置的一个傀儡而已。”
“哪里也不是黑水宫,这里才是黑水宫。楚贵妃借万年之功力,将这黑水宫搬离国都,隐匿于此,水玄子无可奈何。”
“族长当身在黑水宫,你说,慕容霜是族长吗?哈哈哈哈,你不知道的是,族长当是上神洛倾颜钦点,岂非某个人想要做族长,就能做的了的。”
万朝宗的话,让楚无痕心头大惊,不亚于当头一喝。
慕容霜,自己的生母,被尊称为族长,却非真正的族长。
这一切,生父水玄子完全知道,然则,却让生母遭受上神洛倾颜的折磨,而并不以实情告知,也并不解除生母慕容霜的困厄。
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站在万朝宗身后的常渊盛淡淡的说到:“楚无痕,你父亲水玄子已经背离正道,为了报一己私仇,抢夺族长之位,然则不知的是,族长身上流淌的血液,与上神洛倾颜的一个秘密有关,慕容霜自然是成不了族长的。”
“你怎么知道?”楚无痕冷言问道。
常渊盛哈哈一声笑,现在的常渊盛虽说功力败在了楚无痕手中,但是,气势却没有完全消退,哈哈一声笑之后,继续说到:“因为,我是黑水族中唯一可以上达神宫之人,自然,族长的安排,也是经由我手安排,慕容霜是不是族长,难道我不清楚?”
楚无痕突然想起来,在凫的结节中,当日密谋除掉万朝宗的时候,常渊盛独独神色奇异,与水玄子南宫大人等人意见不一,原来他竟然是族长万朝宗的人。
怪不得,当年黑水宫一战,国都遭变,楚贵妃能逃出生天,族长万朝宗能死里逃生,这一切,都拜常渊盛所赐。
待水玄子发现族长万朝宗逃逸之后,发了疯的寻找,却发现万朝宗躲在万人坑之下,这个地方,是供奉上神之禁地,在这个地方杀死万朝宗,上神怪罪,水玄子自身都难保,也只能联络海神奴嫣,将万朝宗困死在这里。
但是,水玄子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身边的礼仪大臣常渊盛却是族长万朝宗的人,他的元神可以穿越所有结节,这才使得万朝宗十八年来生活无忧。
常渊盛一个小小的金丹层弟子,如何能直通玄奥神宫?只因他的元神能够穿过所有的屏障,所有的结节。
现在,站在楚无痕面前的就是常渊盛的元神。
楚无痕不明白的是,万朝宗难道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生父生母?
楚无痕已经不再纠结族长一说,若是能逃出生天,走出这个牢笼,一定要到国都,劝说生母慕容霜,丢掉所有幻想,安安分分的做一个本分的族民罢了。
此时,楚无痕问道:“哼,你们也就正因为如此,才以为我是来寻仇的?”
“难道不是?”常渊盛凝眉,不相信的问道,“难道南宫寒乔从赤火族带来的消息有假不成?”
南宫寒乔?
楚无痕心中陡然又是心惊:当日在赤火族,与赤火族火王弑天一战,在场的所有人,现在都在魔幻海海心深处,自然是没有人能够回来,以讹传讹,污蔑楚无痕是叛贼。
他们都忽视了南宫寒乔这个人。
而且,在魔幻海海心时,楚无痕已经看到了南宫寒乔渡越魔幻海一事,那个时候,真的没有想到南宫寒乔能够提前回来,然后散播谣言。
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而且,投靠玄冰宫,而不是信誓旦旦的要杀了水玄子,除掉慕容霜。
南宫寒乔的这一转变,唯一的解释就是,借水玄子的手,除了楚无痕,或者借楚无痕之恨,杀了水玄子,无论哪个结果,南宫寒乔要复国之美梦,却是更容易实现。
南宫寒乔完全是掌握了所有的秘密,这些秘密,在南宫寒乔心中,完全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利器。
身在玄冰宫,心在万人坑。为水玄子出谋划策,暗中设计除掉心腹大患,南宫寒乔真的是心思缜密,一箭双雕。
楚无痕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