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音咬一咬嘴唇:“皇上……”
“想说什么?”
“昭仪娘娘好可怜的,您别再罚她了吧。”她大胆说了出来。
朝堂博弈她不是不懂,身为世家贵女,莫说十四岁,四岁那年爹妈就给她灌输上流社会皇室贵族的知识。读《资治通鉴》,看吕后专权、汉朝子孙为了夺皇位,父子兄弟都算什么?情义道德又算什么?
那些故事她都知道,然而仅限于知道,每每提起时都感慨其中残酷。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身临其境,当事人就在自己身边,她眼睁睁看着这个帝国的汹涌波涛。
熙昭仪多无辜啊!她做错了什么啊!就要无端被罚,被下脸子,给人当出气筒使唤!
李纯却是笑了,抓过她道:“不就是罚跪了么?不就是丢了面子么?也没多大事。熙昭仪是皇室正二品的妃子呢。你放心,除了罚跪,我还忍心把她怎么样么?而且方家……”说到最后冷哼一声,再不提了。
赵宝音听得心里发颤,这时候她突然想起来父亲曾说的话,在其位谋其事。
原来皇妃不光是吃喝玩乐享福当吉祥物,还得承担很多东西。
说来没理也有理。民间的夫妻,为着丈夫吃苦都天经地义,皇家给了你更多的尊荣,可不得要求你付出更多。
她不敢再和皇帝提熙昭仪了,那边皇帝亲自下去吹了烛火,拉上帐子。
在后宫里头,“男女之事”是一门最重要的功课,没有之一。
赵宝音虽小,自进宫来就接受了柳嬷嬷的全方位教导,还有她爹娘不放心地从家里给她带上的三本连环画。她用心学习,不敢懈怠。
当然这个过程是艰难的。
实践的过程更加艰难。
李纯觉得她小,当然不能折腾她。
赵宝音钻进被窝里的时候身子都僵了,心里念着职业道德是一回事,真正在男人面前脱光了是另一回事。而且圣上啊,咱们才刚认识好么?!
赵宝音:啊呜,好紧张啊……皇上接下来会做什么啊,是要先那啥那啥还是直接那啥那啥?我该怎么做啊?一动不动么?做错了怎么办啊?怎样才算把皇上伺候好了呢,好像还有点冷啊……啊我的天怎么回事,痛死妹子了啊!
李纯:唉,真的好小啊,我该怎么做啊,以前没见过这么小的……天气还有点冷,要不就这么算啦吧?
于是他很快草草了事。
赵宝音:咦?!完啦!
李纯拉被子把她包住:“天色不早,快点睡!”
赵宝音下头隐隐作痛,知道皇帝每日要上朝,自不敢吵他,抓着被子一动不敢动。她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只觉得睡了很小的一小会儿,竟又被昏昏沉沉地叫起来了。
抬头看铜漏,四更天!
这么看她是睡了三个时辰了,不过睡眠质量显然不算好,头疼得厉害。把她叫起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身材瘦长的姑姑,她小声地道:“娘娘,醒醒呀,到时辰了!”
赵宝音摸着后脑勺:神马?这么早起来有病啊!
姑姑用急切的眼光看着她。
赵宝音:哎哟我想起来了!
她连忙去推皇帝:“皇上,该起了,该起了!您该上早朝了!”
上朝的时辰其实还早,不过李纯习惯四更天起来,趁着上朝之前的当口还能看两本折子。他喜欢早起,不喜欢晚上熬夜,有时候晚上的活没干完也留到第二天。
皇帝的工作是非常辛苦的,其中批奏折和开会是两大重点。历史上最苦逼的皇帝朱元璋,每天平均看折子四百份,十四小时工作制全年无休,经常写诸如“江南富足翁,日高犹披被”之类的打油诗来抒发心中的不满。
李纯没他那么贪,让手下的丞相和尚书们分担了一部分工作,比他好多了,但依旧压力很大。
赵宝音的小手在他身上不过蹭了两下,他立即掀了被子蹦起来。他几十年如一日了,都是这个点醒,倒不用旁人操心。
赵宝音端盆递衣裳,准备加紧伺候。她对“上朝”这件事有着骨子里的崇拜,那就是社稷就是是国家的命脉,从小父亲教导她朝堂是个多么神圣的地方自己为了能做上三品官得到进金銮殿的资格奋斗了二十年挖二十年……都无需赵母再特意教导宝音早上该怎么服侍丈夫了,她自知礼数,对话本里写的那为了帐暖阻拦皇帝上朝的妃子嗤之以鼻。
而李纯这人起床也特快,自个儿伸手把胡子刮了脸洗了,里衣朝服一披,那边服侍了他多年的几个宦官早已将早膳茶点摆上,他胡乱塞两口花卷就要摆驾离开。
李纯觉得吧,早上的时间是很珍贵的(晚上熬夜好痛苦啊早上要起来看折子挖看不完就惨啦),自己动手做事比别人伺候快得多,多年下来也就习惯了。
赵宝音在后头恭送圣驾,皇帝早一溜烟走了,临了还是那位叫醒她的姑姑中途折返,对她道:“时辰还早,娘娘该去睡个回笼觉。”又将皇帝赏赐下来的东西交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