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内目睹了一切的纳兰俊贤,脖颈后不觉一阵阵发凉,看着与纳兰如墨并排而立的舞倾城,微微凸起的喉结上下艰涩的滑动了两下,脚往后挪了又挪。
半截毛毛虫!
这个臭丫头竟然敢抓那种毛乎乎,软腻腻,粘唧唧……的虫子?
逮虫子的原因,只是为了验证舞浩清是否装晕?
天才!
整人的手段一套一套,幸亏之前没将她得罪狠了,依他看来皇兄让去暗卫营的惩罚还算是轻了。否则也往他脸上丢一条,绝对会想浩清哥那样两眼一翻真的晕死过去,至此成为一生的梦魇。
从今往后舞倾城若是再唤他小屁孩,一定俯首帖耳绝不反抗!
绝不!
不管是纳兰如墨还是纳兰俊贤身边的暗卫也好,护卫也罢,心中一致想法认为天启国何人最最最不能得罪之人,非丞相府大小姐舞倾城莫属!
开罪皇亲国戚,顶多以死谢罪,人头落地,一了百了。得罪了丞相府的大小姐,一定会觉得死是多么奢侈的事情!
一个多么酸爽的领悟!
凉亭之内几人之间的互动倒是热闹非常,而亭外不远处的秦芷柔却是还在低头冥思苦想。
这不禁让对舞倾城欣赏期待有加的冯学良给急得有些上火,只见抬手他频频试汗珠,要想上前劝说制止,却又担心纳兰如墨因此不悦而怪罪于他。
毕竟他们几人畅谈得正在兴头上,万一他要真的去打扰,瑾王殿下怪罪下来的话,那他可是担待不起这罪责。
眼瞅着那只香已燃过半,舞倾城依然没有要作答的打算,冯学良将心一横,本着一种大无畏的决绝不管瑾王殿下是否责怪,他也必须提醒她。
此女年纪小小,才华惊世绝艳,着实令他欣赏不已,若是勤加练习,假以时日定成为一方大儒,受世人敬仰。
旁的先不说,凭借她先前所答之题,也无一人作答得那么贴合意境。
与冯学良有着同样心思的人,绝非只有他一人,正当他准备上前劝说舞倾城先考虑作答时,回首不经意的一扫,登时让他气黑了脸。
老混蛋!
这几个老匹夫居然满脸“老哥哥,你上!我们在背后支持你,加油!”的表情?
冯学良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彼此眼神不断在空中交汇碰撞靠!你们几个老混蛋,当老夫是战前先锋啊?
一旁的几位官员,猛点头,睁着极其无辜的眼睛看着他对!对!老哥哥,你呀就是咱们的先锋!放心,待会若是你被瑾王殿下呵斥问罪,咱哥几个一定会帮着你求情,你就放心的去吧!
冯学良瞬间睁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们你们!你们!什么叫我放心的去吧?啥意思?
几位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耸耸肩,嘿嘿一笑字面上的意思!字面上的意思!老哥哥,你可别误会啊!我们只是希望你快点去劝劝,没有旁的意思!
冯学良冷哼一声谅你们也不敢!
那几位官员点点头,看了一看那只将要燃尽的香,都烧过一大半了,这可怎么好?真真是急死人了!
随后,他们动作一致的对这冯学良呶呶嘴,让他看向燃香的炉子老哥哥,你要再不劝劝舞家的小丫头,那柱香可真的要烧完啦!哎呀!快去!快去!
冯学良和几位朝庭委派的官员眼神交流之后,壮着担心,恬着脸,挤进纳兰如墨和舞倾城的中间,打断他俩的谈话,眼神偷偷瞄着纳兰如墨阴沉下来的脸色,心里七上八下的,心中暗道糟糕!坏事啦!瑾王殿下浑身又开始散发冷意,怎么办?怎么办?
舞倾城眼尖看见纳兰如墨沉下脸,一言不发的瞪着冯学良。又看了看他神色焦急,心下明了,许是他为自己担心着急了,呵呵!
有趣!
于是,舞倾城故意挽着纳兰如墨的手臂,笑嘻嘻的望着他,说“墨哥哥!墨哥哥!我想到怎么作那首诗了!只是……”
“只是什么?”
纳兰如墨一听舞倾城有了主意,早就将冯学良刚才的打断他和城儿之间的交谈之事,给抛到脑后边去。却见舞倾城欲言又止,连忙追问。
趁着纳兰如墨不注意时,舞倾城朝冯学良眨眨眼睛,做了个鬼脸,惹来他会心一笑。
好险!
还好这丫头机灵,要不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瑾王殿下!
“嘻嘻!墨哥哥,你不必紧张,城儿只是想请墨哥哥代笔而已,不知可否?”
“若是城儿所求,有何不可?”
“我就知道墨哥哥你最好!”
纳兰如墨但笑不语,眸色深深,神色越加柔情的看着她,唇边擒着笑的幅度,似乎能将人化为一弯春水。
看了看那支还剩一指宽即将要燃尽的香,舞倾城来到一旁的桌子边,略作思考。随手将放在桌上的酒壶拿起,斟了满满一杯,凑到鼻前轻轻嗅了嗅,无视舞浩泽不赞同的眼神,仰头一口饮下。
“城儿!”
站在一旁的舞浩泽与舞浩明,一见舞倾城端起酒杯顿时二人就急了,作势想要夺下杯子,却还是慢了一步。
“大哥,二哥,不妨事的!”
好辣!
舞倾城咂咂嘴,放下酒杯,侧头望去,见舞浩泽与舞浩明着急的神色,略略摇了摇头,露齿微微一笑。
二人还想再说什么,纳兰如墨伸手一拦,道“相信她!城儿会有分寸的!”
“……”
“……”
听此,舞浩泽与舞浩明也不好说些什么,拧着眉,阴沉着脸,显露内心的焦急与不快。
一杯烈酒下肚,舞倾城如剥了蛋壳似的小脸上一片嫣红,她拧眉摇了摇头,侧头看了一眼纳兰如墨,抿嘴回眸一笑,霎时俘获众人的心神,愣愣的望着她出神。
极美!
下一秒,大家有些错愕她的举止,不知她到底要做些什么?
舞倾城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酒杯,脚步略飘浮的踱在一侧花丛中。弯身轻嗅着一朵正盛开娇艳的花朵,闭上眼,细细享受着鼻腔里迷漫的花香。
睁开眼,倾身向前对着面前的花朵,嫣然一笑,刹那芳华,瞬间蹿进众人心田。恍惚间不由觉得舞倾城面前的花朵,略略轻颤后,渐渐合起花瓣,似乎羞愧难当。
羞花?
若是月夜星空之下,此情此景月儿会不会也羞涩的躲进云层里?
舞倾城再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咂咂嘴,望着纳兰如墨双眼有些迷乎,人略显醉意认出了他,抿唇倾颜一笑。
随后,她抬起头看了看日头,道“若是晚上,天上一轮明月那更好!”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看着站在繁花锦簇中的舞倾城,抓耳挠腮的猜想为什么月亮出来更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舞倾城一说出接下来的一端话后,众才恍然大悟,真真的月亮出来为好!
“墨哥哥,你准备好了吗?”
“嗯!城儿,你说!我写!”
“呵呵!好!”
虽然,舞倾城已有醉意,但思绪还是较为清晰,朱唇轻启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舞倾城话刚一说完,纳兰如墨也恰好落笔,一双眼灼灼其华直直的看着她,久久无法回神。
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的众人的思绪,皆纷纷回身,难以置信的看着花丛中那个一脸醉态的女孩。
“好!好个举杯邀明月!
冯学良激动的想要走进舞倾城身边,不料身边三道身影侧身闪过,晃晕他的眼。
一袭白影快过其他两道身影,抢先一步来到她身边,似呵护稀世珍宝般的将舞倾城摇摇晃晃的身子拥住,两杯烈酒下肚她已然有些微醉,却还是将来人认了出来。
墨哥哥……
“我来抱!”
舞浩泽和舞浩明二人对纳兰如墨怒目而视,动作一致的伸出手,异口同声的道。
“不用!”
纳兰如墨淡淡的拒绝,惹来二人的不愉,只是碍于场合不便发作,皆如斗气的公鸡,气得脸红脖子粗。
场面差一点失去控制,清醒之后匆匆赶来的舞浩清,与舞浩泽及舞浩明三兄弟各个恨得咬牙切齿,凭什么他们的妹妹要让他纳兰如墨来抱?
他们兄弟三人哪一个抱不行?
如墨偏生要在城儿面前大献殷勤,让他们瞧着着实心里不太舒服。
幸好爹爹与娘亲二人没有前来,若是爹在此见到此景铁定气得脸红脖子粗,以他那护女入魔的暴脾气,铁定恨不得将纳兰如墨大卸八块。
舞耀宗连皇帝纳兰睿志的账都不买之人,说不定见到他的心肝宝贝被纳兰如墨抱在怀里,指不定会一时冲动,操起一把刀冲进皇宫,找他老子纳兰睿智算账去。
嗯……
这种可能性极高!
冯学良看了看对持的四人,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一位是天启国帝后的嫡长子,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深得他们二人疼爱;一位是与自己共事的大学士,为人谨慎严谨,学富五车;一位是京都首富,据说他的银子多的数都数不清,生意更是做到其他两个国家;最后一位是骠骑大将军,叱咤疆场不在话下,叛军一听到他的名,撒腿就跑得无影无踪。
这样的四人,哪一个是他能惹得起的?
且不说纳兰如墨身后有皇上和皇后,单单是舞家三兄弟他们的爹,舞耀宗!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平日里见着他犹如耗子见了猫乖得很,他只有卖乖的份。
如今闹成这般模样,该如何是好?
劝与不劝都不对,他该怎么办能很好的化解这场矛盾?
有了,她!
舞倾城!
哎呦!
瞧他这脑子,怎么把这个小姑娘家给忘了呢?
以瑾王殿下对舞倾城的紧张程度,及小心呵护的情况来看,只消她一句话,殿下定能平心静气的坐下来。
再者,听闻丞相府中上至舞耀宗夫妇,下至家丁丫鬟对她都十分喜欢疼爱。
若让她在舞浩泽兄弟三人面前美言几句,这场不见硝烟的争端,定能烟消云散。
嗨……
看来他这是老糊涂了,怎么早没想到这点呢?
可是……
这小丫头貌似有些醉意,她能够明白他适才对她的暗示吗?
依他看来有点悬!有点悬!
“嗝……”舞倾城难受的打了一个酒嗝。
呕……
早知道就不喝两杯烈酒了,一杯就好了嘛!
为啥要为了应景,拿着酒壶走到这花丛里再倒一杯,傻乎乎得紧!
难道她真的是一杯倒的量?
不能啊!
想她在现代的时候,曾经将班里的几位男生都喝趴下,怎么可能……
呃……
等等!
这幅小身板,不是她现代的本尊。
糟糕!
怎么忘了这茬!
嗝……
这酒可真烈,辣死本姑娘了!
着实辣舌,后劲强劲。滑入食道之后,唇齿留香,不错!不错!
嗯……
有个小小的缺点……上头!
舞倾城略有些醉意的猫在纳兰如墨的怀里,贪恋他身上一抹淡淡梨花幽香。
埋头深深一嗅,嗯……一股梨花的清甜香气,清新淡雅,好闻得很!
嘻嘻!
她喜欢!
像……墨!
不知为什么这个念头忽然袭上心头,舞倾城想要细究之际,脑海中的影像似被重重迷雾笼罩,这一刻她不禁想起曦尧与小丹提到的神魂,若是神魂归位一切真的能明了?
会是什么时候呢?
虽说,舞倾城有些醉意,但是她神志还是较为清醒的,纳兰如墨和舞浩泽三兄弟之间的暗潮汹涌,她看得是真真切切。
觉得三位兄长的反应有些过于激烈,她不就是被纳兰如墨抱在怀里么,他们有必要这么凶悍的与墨哥哥对峙吗?
因为,在舞倾城看来这不过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举动,要知道若在二十一世纪,路遇不认识的人身体不适的时候,情况紧急之下将人抱起来送医院是极为正常不过的事。所以,她并没有觉得纳兰如墨有什么做得不妥。
再者,她很眷恋这个带有一丝丝梨花清香的怀抱,故而,她对舞浩清不断投过来的眼神视而不见,似一只温顺的小猫咪一般,乖巧柔顺的依偎在纳兰如墨的怀里。
舞浩清觉得自个儿快要被舞倾城气疯了,暗恨这死丫头还窝在如墨的怀里做什么?没瞧见他们几个做哥哥的,都快急得火烧眉毛了?
他一个劲的给她使眼色打手势,她居然全当没看见?
着实气煞他也!
死丫头,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窝在男子身上算个什么事?
早知如此,即便是打死他,也不会同意带她来此!
悔!
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舞浩泽和舞浩明更加直接,已经准备撩袖子揍人。
。